第19章 一个老乞丐
时间已过申时，这雨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大了。
火堆生了起来，林英杰出去一阵，打来一只山鸡，简单得收拾了一下，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上官玉从马背上拿出一些白酒肉干，众人围坐一起，现在看来是没法走了，不如索性在庙中吃喝，也很惬意。
几个人衣服都被雨水浸湿，几口酒下肚，顿感浑身暖洋洋的，姜临月不禁赞叹：“六公子的好酒！”
上官玉哈哈大笑：“其实只是市井酒坊的小烧，几文钱一斤，哪里算得上什么好酒！”
姜临月摇摇头：“喝酒需要看心情和环境，比如现在，瓢泼大雨，栖息一处，有肉充饥，有酒暖身，在我看来，比得上珍馐美酒，实在是美妙极了！”
上官玉露出赞赏目光，林英杰和仆从虽然说不出来这种感觉，但都觉得姜临月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在佛像面前喝酒吃肉，希望莫要怪罪！”林英杰抬头望了一眼那个无脸佛像，默念了一个阿弥陀佛，然后撕下一只山鸡腿咀嚼起来。
上官玉看他神叨叨的，便道：“佛家认为，喝酒导致乱性，失去正念，吃肉则是对生命不尊重，我们虽然喝酒吃肉，一没乱性惹事，二没虐杀生命，内心仍有虔诚和信仰，我想佛祖不会怪罪！”
“没错，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山鸡烤得贼好。”姜临月吃得满嘴流油。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哈哈！说得好。”上官玉乐得鼓起掌来。
“我更相信道家那套说法，遵循天道，顺其自然，羊吃草，虎吃羊，都是天道往复，不应强加干预。”
姜临月此刻于深山聆听雨声，轻嗅湿润气息，心境高远，顿时有了感悟。
天道自然，就如同这山间的云雨，它们来来去去，不受任何人为控制，做人也应当如此，不强求，不执着，天道真气似有触动，开始自动在体内流转，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
上官玉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无论佛家还是道家，都是在教导我们如何与自然和平相处，可惜人与人之间就难了，贪婪、猜忌、战争，无处不在。”
“殿下远离朝堂，也是为了够享受这片刻的安宁。”那个仆从不禁感叹。
姜临月看过很多宫斗剧，明白身为皇子有着不同于常人的难处，身上背负着期望和责任，需要面对朝堂之上的风起云涌，争权夺势的残酷，人心的复杂难测，能够在其中保住性命已经实属不易。
众人喝得微醺，各自靠在庙中的柱子上休息。
林英杰眯着眼，忽然说道：“我是喝多了吗？你看那个佛像好像在冲着我笑呢？”
那个仆从轻笑道：“你铁定是喝多了，这个佛像哪里有脸！”
林英杰拍拍脑袋，恍然大悟，对啊！哪里有脸！
姜临月抬头，借着昏暗的灯光，朝那佛像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他浑身汗毛噌的一下竖了起来，不禁打个冷颤，那个佛像背后竟然漏出几个惨白的小脸，眼睛如同明灯，正咧着大嘴瞧着众人。
他赶忙揉揉眼睛，走近一些去细看，却什么也没有看到，那佛像虽然无面，却仿佛透露着诡异的微笑。他安慰自己，估计是喝多眼花，他缓缓靠在一根柱子上，打算小憩一会。
一声闷雷轰隆，雨帘中突然闪出一个蓬头垢面的老者，跌跌撞撞跑进庙里，一进来就往昏暗的角落钻去。
看见众人看他，他忙把手指竖在嘴边冲众人“嘘”了一声，然后用破桌子和稻草遮住身体。
随后，门外闯进一群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手提木棍的人，嘴里骂骂咧咧的。
他们环顾四周，冲着姜临月一行人问：“喂！你们几个有没有见到一个乞丐进来？”
看他们无礼，几人也不想搭理。
见没人搭话，一人上前用脚踢了踢靠在门边打盹的林英杰：“问你话呢？”
林英杰无故被踢了，大怒，直接将那人踹了出去。
那伙人见状，纷纷持棍上来，姜临月怕扰了六公子的清净，便说：“我们只是在这躲雨，没见到什么乞丐，诸位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那个被踹出门的人气急，准备教训林英杰，却瞥见他胸口和肩膀处的纹身，直觉告诉他，这人还是少惹为妙，他四下扫视一眼，冲众人说：“我们是黑松镇周老爷家的家丁，今日我家老爷过寿，有个乞丐在府上偷吃偷喝，还顺走了我家老爷的东西，你们若看见要及时告诉你们，重重有赏！”
“哼……”林英杰冷笑一声，没有答话。
几个家丁说完便又出去寻找，那个老者见这些人走了，从角落里探出头来，冲众人笑笑，走到火堆旁烤起火来，那老者慢慢从怀里掏出一只猪手，一壶酒，边吃边嘟囔：“这周老头真小气，我就拿了一只猪手，一壶酒，好家伙，大雨里追了我几十里，哎，可累死我老头喽。”
众人被逗乐，林英杰指着他光着的脚板道：“老人家腿脚真好，大雨天光脚都能跑几十里。”
老头摆摆手：“这算啥，我年轻的时候，这点路程都不喘气的。”
姜临月看他须发皆白，少说也有六七十岁的年纪，跑几十里地，真不敢相信。
那老乞丐看了一眼姜临月：“你这小哥，心肠不坏，帮我支走了这些人，我可以把猪手分你一半，但是酒是不能分的，我许久没喝了！”
姜临月笑道：“你老慢慢吃，要是不够，我们还有。”
“那快拿来吧，确实不够！”老乞丐也不和他们客气。
姜临月面露尴尬，只好把吃剩的山鸡，肉干和烧酒拿给他。
老人全都拢到自己身边，盘起腿来，嘴里吧唧吧唧，美滋滋吃起来。
“臭乞丐，你小声一点。”仆从有些反感他吃东西的响声，发出提醒。
“我可不是乞丐，本人姓牧，你叫我老牧就行，以前咱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号的，人称飞来飞去云中仙便是我了。”老头瞪他一眼，显然不喜欢乞丐这个称呼。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曾听过这个名讳，仆从不屑：“什么云中仙，水中仙的，还飞来飞去，你一边吃去，别打扰我们睡觉！”
那老头白他一眼，往里挪了挪。
仆从受了他的白眼，有些生气：“刚才就不该替他隐瞒。”
上官玉已经困倦，不想再起争执，示意仆从坐下休息。
这时，那几个家丁突然折返回来，面露坏笑，冲进来就要抓人。
“我就说这个臭乞丐在这里！你这个浑小子，竟然敢骗我们。”
林英杰烦躁至极，抄起龙纹金枪，一个横扫，那几个家丁如同皮球被扫飞出去。
“你们是不是想找死，周府的家丁，你们也敢打！”那几个家丁搀扶着站起身来，看林英杰怒目而视，却不敢上前。
几人正在犹豫如何是好。
“找到人了？”
庙外传来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