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红楼19
时间倏忽而过,转眼之间就一月有余,自从瑞王晕车的毛病好了之后,行船的速度更快了。
桑语也紧赶慢赶,把所有的账本都默写完了。
看完了账本,瑞王关在厢房里两天,之后就正常出门,悠闲地在甲板上看风景钓鱼。
桑语碰到过他两回,两人默契的没聊任何账本相关的话,只讨论了一些风景和诗词。
她自己应该是不擅长这些,但原主的记忆里,两人倒也聊得不错。
就在这样的悠闲中,通州码头到了。
通州码头在京城南边,北接京杭大运河,是京城最重要的交通要道之一,是漕运仓储重地。
他们会在这里下船,然后坐马车去京城。
因为是交通要道,繁华自不必说,可在人流如织的中间,却有不少面黄肌瘦的流民。
这些人和码头的脚夫抢生意,被驱赶了也不放弃,而是赖着不走。
桑语透过窗户,看到了流民占一半之数,立刻明白了,或许是哪里遭了灾。
她派桑平下去打听,没多久就来回话,“说是黄淮地区都遭了十年一遇的大洪灾,宿州,淮南,淮北等地尤其严重,大洪水冲垮了堤坝,淹没了良田和房子,百姓们实在没活路,只能拖家带口出来逃难。”
“官府没管吗?”桑语压低声音道。
“管了,可官府的粮食也有限,南边正打仗呢,缺不了粮食。官府还要顾着更严重的地方,码头上都是离得更近,受灾没有那么严重的地区的流民。要是过段日子,估计别处的反应过来,京城的流民会更多。”桑平低声回道。
目前在码头上这些,好歹能和脚夫们抢抢活计,算是能混个饱肚,等过些日子,别地的流民到了,就只能靠官府施粥了。
桑语想了想,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于是她写了一个条子,让人交给瑞王。
条子上说,梧桐山上庄子里的粮食,全部捐给朝廷,但她没什么渠道,只能交给瑞王了。
这样做,是为了刷瑞王好感,也是想通过瑞王,刷皇帝的好感。
不是她没有同情心,看到百姓受灾的第一件事,就是为自己谋地位。
而是同情这东西,只能感动自己,对受灾的百姓无用,还不如实实在在的粮食来的要紧。
她也不是没想过,把那十万两黄金拿出来,全给朝廷购买粮食,但那就太过了。
毕竟这是桑疾私底下收的钱,即便瑞王知道也就代表了皇帝知道,也不好大剌剌拿出来。
所以她最后还是只写了那些粮食。
不过,桑语又快速写了一封信,交给桑平,“等会上岸后,你就派一个人快马加鞭,把这信送到族长手里。”
桑平点点头,应下就去办了。
说到粮食,姑苏桑家也储存了不少,至少够族人吃五年的,这是桑家的祖训。
而且这种行为在大户人家很正常,哪家没存个三年粮,那都是当家的不省事。
桑语写信过去,是叫远在江南的桑族长知道黄淮地区受灾的事,看他们愿不愿意捐一些粮食出来。
这样做可能会成为出头的椽子,但运作得好,也能得上一份功劳。
桑家一族的读书人,考中举人的有十几个,进士也有四五个,可做官实在不行,在桑疾去世后,最大的官就是六品。
目前来说,桑家人品还不错,有他们在,桑语也有一份依靠,所以也希望他们的官位能更高些。
但她毕竟不是族长,不能做人家的主,只是提供一个风险的法子。
到底要不要做,还要桑家族人自己拿定主意,这事有利有弊,做得好了是功劳,弄不好也能成为他们被人围攻的过错。
所以桑语没有对瑞王提起桑家,而是写了一封加急信,让人快马送回姑苏。
瑞王拿到桑语写的条子,不由一笑,“桑小姐实非常人也。”
刘公公一头雾水,不知道桑小姐的纸条上写了什么,引得主子这番夸赞。
当然要夸赞了,就是普通的男人都没有桑小姐这观察力和魄力。
她能从码头几个流民,就敏锐觉察出灾害,打听过后瞬间反应过来,这可能是自己晋升的机会。
紧接着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直接捐出了桑疾储藏的所有粮食。
这头她一捐,瑞王立刻可以打发人下扬州,快马半月就能到,把粮食装船再运回京城,前后不会超过两个月。
也差不多是两个月的时间,流民正好到京郊附近,粮食一来立刻就能派上用场。
这份眼力和筹谋,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瑞王眼底闪过一抹情意,轻声吩咐刘公公,“你亲自去一趟,告诉桑小姐,她的诉求我知道了,一定为她达成。”
刘公公满脸惊讶,虽不知道桑小姐求的是什么,但主子这么好说话,实在少见。
“看什么?”瑞王冷瞥他一眼,吓得刘公公立刻低下头,再也不敢有小心思了,“小的这就去。”
桑语这边听到刘公公亲自来传话,心顿时安了一半,有瑞王做说客,她想要县主的封号,可能性提高了一半。
可是……
同时她心里也闪过一抹忧虑,瑞王对她实在太好了,从刚开始的助她脱困,帮桑疾隐瞒不忠的真相,找到真凶,再到船上方方面面地照顾。
这实在不像普通交情能做到的。
难道……他喜欢自己?
桑语不由猜测道,可随即她又觉得不靠谱。
瑞王是什么人,那是皇帝的亲侄子,金尊玉贵的王爷,什么美人儿没见过,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喜欢上一个人。
更何况,原主只能说长相清丽,实在算不上倾国倾城,再加上只有十二岁,尚且没有长开呢。
所以男女之情纯属无稽之谈,那瑞王到底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想来想去都说不通,桑语干脆放在一边,目前还是得到封赏最重要。
等这事尘埃落定了,她或许可以想个法子,用灵泉水帮瑞王调理一下身子,也好报答他的恩情。
下了船,瑞王和桑语分别坐上了马车,去往不同的地方。
桑家在京城没有宅子,原本她打算带着下人,包下一间客栈,然后寻摸一座院子买下。
不过瑞王暗示她,如果真的封了县主,那么皇帝会赏赐县主府,实在不必要自己另外购买。
并且瑞王还提供了自己的别院,让桑语等人暂住。
瑞王真不愧是备受皇帝宠爱的侄子,哪怕是别院,也是七进的大宅子,里面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奇花异草,池塘假山应有尽有。
这不像正经规制的住所,反倒像休闲的园子。
果然,接待桑语的管家道,“这里平日是王爷养病的地方,一月有半月住在这里,摆设都是按照王爷习惯来的,桑小姐要是哪里不适应,尽可能打发人来找我,换了就是,方便得很。”
“倒是我偏了王爷的好地方,让他只能去别处居住。”桑语不好意思道。
其实如果不是瑞王府没有女眷,原也不必这么避险,七进的大宅子呢,两人住完全绰绰有余。
管家早就得了消息,知道这是王爷重视的娇客,闻言忙道,“桑小姐可千万不要外道,主子吩咐过了,你是贵客,万不能怠慢的。要是桑小姐住得不舒服,那就是小人不尽心了,主子知道了,是要怪罪的。”
桑语点点头,随着管家去到客院。
说是客院,这园子原本是瑞王用来养病的,养病自然要静养,不允许人打扰,所以园子里压根没有客院。
而这个院子是专门收拾出来的,桑语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处处精心。
她询问道,“为我准备了这么好的住处,我还没感谢王爷,不知道谢礼该往哪里送去?”
瑞王应该有瑞王府吧?
“王爷刚进京,大概率会进宫,桑小姐要是想送礼,得等半月后了。”管家笑着道。
半月后?也就是说,瑞王即便现在成年了,依然有大半的时间住在宫里。
“好的,我明白了。”桑语谢过管家,让人打赏给他一个荷包,亲自送出了院子。
管家躬身接过,没有推辞。
荷包里放着十两的银子,对于王爷的管家来说,不算多,但对她这样的身份,已经足够丰厚。
之后桑语就安心住了下来,等待皇帝的反应。
皇宫内院
就和管家说的一样,瑞王都没有回府,直接去了宫里,先派人去御书房给皇上禀告他回来的消息,然后去皇子院洗漱再觐见。
瑞王从小在宫里长大,和皇子们住在一起,他有自己的院子,一年有一半时间住在这里。
这都是皇帝太宠爱他,经常召见的缘故。
瑞王身体不好,来来回回地折腾,于他身体无益,于是就养成了他半月在园子里休养,半月住在宫中。
至于瑞王府,除了年节,他真没去过几次。
皇帝知道瑞王回来了,迫不及待地召见。
一见人进来,立刻上上下下打量,“瘦了,可是路上又病了?哎,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去的,这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又成了这样。”
瑞王端正行礼,即便被皇帝扶住,他还是认认真真走完了流程。
他一向如此,在皇帝面前做事一丝不苟。
皇帝嗔怪,“你这孩子,怎么这性子就是改不了,我是你皇伯父,那些虚礼有什么要紧。”
这话他也就只对瑞王说了,就连太子面圣,都要老老实实行礼。
偏瑞王在皇帝这里是例外,不过瑞王自己没有恃宠而骄,心里只有一杆秤,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这也是皇帝格外宠爱他的原因之一,懂事的孩子惹人疼,更何况这孩子还病弱,还是幼弟唯一的儿子,自然就更心疼了。
瑞王对此不发表什么意见,就自己的病情禀告了几句,就转移到正题上。
天子龙颜一变,恢复到帝王的严肃,不怒自威,仿佛刚刚的温和都是错觉一般。
而瑞王却是真的温和,即便回禀的是天大的事,依然不徐不疾,镇定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