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试探

    石刻雕像般的邱凤奇，不大，几可在手掌中跳舞。在他没有说话前，姜山没能察觉到他的存在，甚至，都看不到他。

    袖珍版的邱凤奇，是从那堆胡乱堆砌，而且以极缓慢速度，在磨合，进行重组的乱石组成人形中，大约心脏部位跑出。此前，那里也被巨大的石块，封堵了起来。

    直到石块移开后，才显露邱凤奇存在。

    对邱凤奇此刻的状态，姜山并不惊讶。这分明是，邱凤奇神魂凝聚，是正常现象。

    每个修炼者，在没有成功踏足魂境前，神魂散碎，遍布于全身各处，稍有些碰触，就会损毁、削减。就算没遭受损伤，也会，在岁月的侵蚀下溃散，最终湮灭掉。

    修炼的过程，就是强化如碎片般神魂，并将其凝聚起来的艰辛历程。也是逆转生死的，为数不多途径。融丹以上断绝，但也能将人的性命稍作延续，寿元多达数百年。

    邱凤奇的神魂看似不起眼，实则不然。

    通常情况下，虚丹境修炼者的神魂，是没办法凝聚成形的，很散碎，只比其正常人强出一些。若非有石坚在旁相助，就以邱凤奇自身修为，没可能，凝聚出神魂。

    准确说，要是没有石坚，此刻的邱凤奇，已经灰飞烟灭了。老、病，修炼者都能够避免，但却没有办法逃脱死这个劫难。

    哪怕是修炼界最强大的融丹境高手，在死劫面前，都束手无策。

    “很不错的手段。”姜山暗赞。别看他已经超越同阶修炼者，提前开始凝聚神魂，若是肉身损毁，显露出的神魂，都未必能有邱凤奇这么大，会显得，弱不禁风。

    落到那样的田地，若无其他办法，只以神魂，很难继续存续。没片刻，就会崩解。

    姜山不知石坚，是怎么做到这点。但就从他能让邱凤奇神魂凝聚成形，不至消散，就已了不得。至于，更进一步，让邱凤奇，以另外的生命形态复活，更是高明。

    若以姜山的见识来说，也能算是，逆天手段。

    同时，姜山也明白了，经过转化，邱凤奇的神魂，是潜藏在心脏区域，而非脑海。若面对这样的敌手，只有彻底，摧毁隐藏于心脏处的神魂，才能够，将其灭杀。

    除此以外，其他手段，全无效果。

    “只不知，石坚的神魂，是不是，也在心脏部位？”姜山下意识偷瞟了石坚一眼。经过推敲，姜山已经了解，石坚这样的生命形态，以神魂为主，彻底舍弃肉身。

    这已经，背离了修炼者正常的修炼途径。通常来说，修炼者都把神魂，藏在体内。始终，保护得严严实实。像融丹高手，为避免神魂融入天地，更是，深居简出，使尽各种手段。

    为此，融丹境修炼者在修炼界的影响力，都大打折扣。

    至于说，让那些融丹境修炼者，像石坚这样，直接以神魂为根基修炼，绝无可能。当然，这并不是真的就说，石坚修炼方法，没有可行性。而是因为，习惯问题。

    毕竟神魂是人体最核心存在，稍有损毁，都造成极大影响。石坚这样，略显极端。固然，他能以这样特殊方式延续生命。但神魂缺少保护，更易受创，风险更大。

    当然，若是像邱凤奇这样，已经走到了，生命尽头。那么，也就不用，顾虑太多。

    “谁、谁在叫我，你是谁？”邱凤奇的声音很清脆，完全不像是一个，老人发出。让姜山有些不明白的是，邱凤奇始终重复这句话，显得十分的古怪，不很正常。

    “我是姜山。”尽管如此，姜山还是回答道。

    “姜山？姜山是谁？我又是谁？”邱凤奇石化神魂，翻来覆去，纠结着这个事情，就这么陷入迷茫，呆呆滞滞。哪怕姜山不明原理，也能看出，可能是出了问题。

    “他似乎有些不对？”有石坚这个明白人在，姜山，直接发问。

    “哎。”石坚未语先叹，“他的决心还是下得晚了些，神魂碎片，已经有些离散了。就算我尽最大努力，也只能让他恢复到这个程度。这次转化，并不是十分成功。”

    “他的生命得到延续，但过往种种，都成过眼烟云。偶有感触，也都是疑在梦中。”也就是说，转化完成，邱凤奇会成为崭新白纸。所有记忆，都彻底地消散了。

    在石坚看来，这次转化，差不多是失败了。修炼者，最宝贵的，就是阅历和识见。没有这些，修炼者整体实力，跌落大半。

    “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姜山看法却有不同，“若是他还保留邱凤奇记忆，需要多久，才能真正地习惯？”从邱凤奇直至快死之时，才找石坚进行转化看，他对这点，仍有着抵制心理。

    只是在没有其他办法的前提下，才做出来的，不得已选择。

    现在反而好了，邱凤奇失去了以往的记忆，用不着再纠结。至于实力，有石坚在，稍花些时间，就能让邱凤奇，恢复巅峰。毕竟，邱凤奇虽没了记忆，底子还在。

    “哎。”石坚轻叹。

    难得的，姜山听出了石坚落寞。或许，石坚到处找人转化，就是为了，排遣孤寂？如果这是石坚的动机，那么他因为邱凤奇转化未竟全功，有所失落，也能理解。

    石坚随意挥挥手，仍在喃喃低语的邱凤奇石化神魂，就有蹦进心脏处，随后就被一块碎石封上了。

    “若不是邱凤奇的神魂，太过于衰弱，转化很顺利，不会失败。”石坚忽然说道，“上次我和你提过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或许是因为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他竟在这时，旧事重提。

    姜山愣了愣，说道：“还需要更多的时间。”他隐约察觉到，石坚态度发生了变化。也就没有，直截了当地拒绝石坚提议。他不能预见未来，也没有办法做出断言。

    当然，姜山和邱凤奇的心态，大略相同，若非到最后关头，是不会做这样改变的。

    姜山相信，古往今来，不是只有石坚有过这样想法，必定还有其他修炼者尝试过。可结果，这个方法，却没能在修炼者中流传开来，其中，应该是有些什么说法。

    “这么做，很有可能，无法开辟识海、凝练出魂身。”姜山觉得，这是原因之一。

    修炼者的每个境界，都已经被前人摸索清楚，只需按图索骥，就能攀登诸多高峰。这些年，若非天地灵气日益稀薄，修炼界，也不会是这样，定有无数强者涌现。

    至于直接以神魂为根基修炼，每往前走一步，都是新的开始，完全没有前车可鉴。

    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更何况，如今天地复苏，修炼者断绝的前路，似有续上机会。就算恢复修炼盛世，也都，不是没有可能。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姜山怎会傻到，继续去步石坚后尘。

    石坚找到这样一条捷径，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大幅提升实力。但需要付出的代价，何尝不是出奇的高昂？甚至是，以断绝可以预见光辉前景，作为这个惨重代价。

    换了其他修炼者，或许会有心动，但对姜山而言，很不值得。

    “你真有考虑过，还是在敷衍我？”石坚追问道。随着他话语响起，就有比山还重的气场，向姜山猛地挤压过来。姜山猜测没错，邱凤奇转化失败，让石坚愠怒。

    很不幸的，姜山偏偏在这个关头，主动凑上前来。而且，他还是被石坚选中目标。自然而然的，就让石坚生出了，趁这个机会，逼迫姜山就范，成为同类的心思。

    他甚至不需要任何动作，只是心情波动，就让周围的环境，跟着发生了巨大变化。加上他们此刻，身处极深地底，本就存有很大压迫力，在石坚鼓动下压力剧增。

    呼！呼！呼！

    在这密闭的空间内，还突然掀起阵阵风潮，呼呼狂风在空间内回荡。此情此景，换了别的虚丹境修炼者，只怕会承受不住，被迫就范。

    然而姜山面对如许压力，却说不出的淡然，就连神情都是一如既往，毫无变化。

    “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开玩笑呢？”姜山如风浪中的礁石般挺立，“没有谁能够保证，自己，就一定能突破魂境，我也不例外。如果能有条退路，何乐而不为？”

    这话，并非虚言，是姜山真实所想。当然了，要不是他能承受巨大压力，无论说什么，石坚都未必能够，听得进去。若是能轻易迫姜山就范，石坚怎会就此放弃？

    石坚此番举动，是压迫，也是试探。可惜，结果却出乎预料，让他很是有些惊讶。姜山虽然只有虚丹境的修为，但是他表现出来的实力，却已达到了合丹境程度。

    就连借怒发狂的石坚，沉思后，也都无法得住最终结论。两人交手，谁能占上风？如此一来他就必须更为审慎。姜山既有和他对等实力，他也只能，平等地对待。刚生出不久的心思，更是只能，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