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楚少扬在空荡荡的冰场里一直坐到深夜，直到有保安进来清场，才重新带上帽子口罩离开。
从基地出来，楚少扬拿出手机，看到上面满满的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划开看一下，大多是苏哲发给他的。
楚少扬的新歌要在下周发行，最近正是忙着宣传的时候，他这时本来应该在北城参加一个音乐节。
因为终于托人打听到冰晶俱乐部集训的地点，楚少扬知道具体地点后，都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热，直接订了机票就飞来海南。
此时夜已经很深，楚少扬站在训练基地门外，路灯灯光昏黄，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很长。
楚少扬目光沉沉的看着基地里面已经熄了大半灯光的那栋楼，一手插兜，另一手拨了个电话给苏哲。
“祖宗，你跑哪儿去了？”电话一接通，苏哲就气急败坏的问。
楚少扬疲惫地闭了一下眼睛，说：“抱歉，我中午临时有事儿离开北城了，现在马上就回去。”
“你去哪儿？干什么去了？”苏哲听出楚少扬声音不对，也稍微收敛了一点儿暴躁的情绪。
“我在海南。”
“啊？”苏哲顿了顿，惊讶地说：“难不成你去找夏雪了？你俩和好了？”
楚少扬没有回答。
苏哲大概明白了，也静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你先回来，这边还有工作。有什么等回来后，我们商量下再说。”
沉默了一会儿，楚少扬回答：“好，我现在回去。”
说完，楚少扬挂断电话。又深深看了一眼那栋楼，转身离开。
楚少扬从海南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家里。
苏哲找上门来的时候，楚少扬已经在家里足不出户整整窝了两天。看着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楚少扬，苏哲简直哭笑不得。
进屋后，苏哲先把楚少扬推进洗手间洗漱，接着去把所有窗子都打开通风透气，去厨房转了一圈，发现什么能吃的都没有，又拿出手机点了份外卖。
等楚少扬洗了脸出来，苏哲正端了两杯水从厨房里去客厅。
递了一杯水给楚少扬，苏哲把沙发上的脏衣服团了团扔在地上，自己挑了个干净地方坐下，仔细看了看面前的楚少扬。
楚少扬瘦了一点儿，一件墨绿色的卫衣穿在身上显得松松垮垮，皮肤冷白，黑眼圈就显得非常醒目，没有打理过的头发刘海垂了几绺下来，往日吊儿郎当的那股劲儿不见踪影，神情中带着明显的颓废。
仰头喝完一杯水，楚少扬没精打采地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长腿敞着，眉头微皱，平时总是带着漫不经心意味的眼睛里，现在只有疲惫和些许空茫。
苏哲喝完水，想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发现茶几上堆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礼品盒，他无奈地说：“怎么几天没来，你这儿都成了垃圾堆了？”
苏哲边说，边想推开几个碍事的盒子，刚刚伸手，楚少扬突然坐直，长臂一伸，从苏哲面前的一个盒子上拿走了什么。
苏哲干脆把水杯直接放在有明显大牌logo的盒子上，问道：“什么东西？”
楚少扬重新窝回沙发里，低着头，修长指节的手指捏着一根红绳，上面还有两颗小小的银珠。
楚少扬低着头捏着银珠，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话：“夏雪走了。”
苏哲看这一周以来楚少扬的表现，已经猜到了这俩人是出问题了。他靠回沙发，看着楚少扬说：“夏雪怎么说的？”
“她说……要分手。”楚少扬说的时候，带着艰难和困惑。
“嗯，不奇怪。”
“你也觉得夏雪应该走？”楚少扬疑惑地抬起头。
“不然呢？我跟你说过吧，让你自己想清楚，不要到时候后悔。”
“可是她不是很爱我吗？”
苏哲看着楚少扬，头疼地捏捏眉心，耐着性子说道：“所以呢？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说句公道话，就你平时对夏雪那态度，她能坚持两年已经不错了。”
楚少扬没说话，眉头微皱，眼神放空，仿佛在回忆这两年他和夏雪相处的过程。
苏哲接着说：“别的不说，你看看你这房间，你说家里不喜欢请保姆，所以都是夏雪给你收拾。每次我来，家里都干干净净的。夏雪这才走几天，你这房子就成这样了。夏雪自己还要辛苦训练，我都不问你心不心疼夏雪，就想问下，你以前感谢过她吗？”
“我没让她收拾……”楚少扬试图分辨。
“所以你觉得夏雪为你做的所有的事，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跟你没关系，是吗？”苏哲觉得自己真是好脾气，能跟这么个混蛋平心静气地讨论这个问题。
苏哲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那她要走，也应该跟你没关系，不是吗？”
楚少扬一下子语塞，脸色微微阴沉。
“还有林晓晓的事，她一直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楚少扬这次答得很快：“我不喜欢她。”
“你不喜欢她，可是你一直允许她在你身边转。不说那些绯闻，有好几次夏雪在场，林晓晓粘着你，你也不拒绝。说实话，我都看不出来你对林晓晓和对夏雪到底谁更好一点。”
楚少扬眉头越皱越深，似乎想分辨，但却无从开口的样子，拿起水杯想喝水，却发现杯子已经空了，于是又烦躁的放下。
苏哲看着楚少扬吃瘪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开口说：“你说你不喜欢林晓晓，那你说说，你喜欢夏雪吗？”
楚少扬张了张嘴，似乎有答案要脱口而出，却又迟疑的停住。
苏哲坐直身体拍了拍楚少扬的肩膀，说：“你先好好想想这个问题，想明白这个，再想下一步吧。”
这时，门铃响了。
苏哲起身去开门，是刚才点的外卖。
苏哲领着袋子进来，招呼楚少扬过去吃东西。
估计楚少扬也没心情吃什么大鱼大肉，苏哲只点了清淡的白粥和小菜。
楚少扬没滋没味的吃了几口，就把碗推开了，说：“这家粥不好吃。”
苏哲已经吃过饭了，只是坐在一边看着，看到楚少扬懒洋洋地放下筷子，没忍住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语气说：“当然比不上夏雪熬的粥好吃。”
楚少扬猛地反应过来，他觉得这个粥不好吃，是因为这不是夏雪熬的粥的味道。他想起来夏雪有个做粥的小诀窍，他有几次想问都错过了，后来他总觉得反正夏雪时时都在，也就没再记得问。
以后他却可能再也吃不到夏雪做的粥了。
想到这，楚少扬突然感受到心脏一阵缩紧。自从夏雪离开，他一直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所有感受也都仿佛蒙着一层纱，总带着迟钝和模糊。
而眼前的这碗粥，似乎一下子抽掉了那层纱，血淋淋的伤口突然崩开，伤痛突然尖锐，寒冷突然彻骨。
楚少扬脑子出现趴在酒吧桌子上眼睛亮晶晶看着自己的夏雪，兴高采烈的让自己给她戴上50块钱手链的夏雪，病床上流着泪看着自己的夏雪，坐在沙发上等着自己的夏雪，在厨房里给他熬粥的夏雪，以及那晚在冰场上眼神不再闪亮而是带着解脱的夏雪。
这两年他对全心全意爱他的夏雪做了什么？让他的小雪眼睛里的光芒一点点熄灭下去？
楚少扬紧紧皱起眉头，心底猛地泛上尖锐疼痛，紧咬牙关，嘴里都带上血腥味。
苏哲看到楚少扬的脸色巨变，也有点紧张，凑上来问：“你怎么了？”
楚少扬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清楚地在楚少扬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苏哲愣了下，说：“你还好吗？”
楚少扬没有回答苏哲，起身直接去了卧室，关门之前给苏哲留了一句话：“让我自己呆一会儿。”
苏哲看着楚少扬的背影，从他匆匆离开的步伐中看到了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楚少扬把卧室的门关上，急匆匆地去打开柜子门，试图在里面找到夏雪留下的衣物，或者别的，什么都行，没有。床头柜里，没有。卫生间里，没有。
什么都没有。
夏雪什么都没有留下。
在卧室里翻了彻底之后，楚少扬在裤子口袋里摸出那根红绳和上面的两颗银珠，想起什么，又去衣物间里翻找起来。
他记得是有三颗珠子的，一定是三颗珠子。
我没有对夏雪不上心，你看我不是都记得这手链上有三颗银珠吗？
楚少扬仿佛为了证明自己而赌气一般，在衣物间的隔层上、地上一寸寸仔细地寻找。
天色越来越暗，衣物间里光线也暗下去。
楚少扬一直在衣物间里翻找到什么都看不清了，终于放弃。
昏暗的空间里，高大的男人慢慢的滑坐到地上，单膝曲起，头向后仰起靠在后面的衣架上，一道微弱的水光滑过脸庞，扬起的脖颈上喉结明显上下滑动，露出一丝压抑的哽咽声。
第二天凌晨，楚少扬发了一条新的微博：“我的宝贝，对不起。”
配图是一条红绳，上面有两颗小小的银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