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火焰
再醒来已经是一天后了，林凡闻着这十多年来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对自己浑身缠满的绷带不以为意，甚至是已经习以为常了。肯定是是袁师傅给他送到医院趁着昏迷做的。
望着医院天花板上呼哧呼哧旋转的吊扇，脑袋里竟然不由得想：“这吊扇不能掉下来吧？”
这老旧医院的吊扇转的很慢，估计是防止病人吹风扇着凉。在林凡百无聊赖的数旋转圈数数到快五百圈的时候。袁师傅走进来了。
“醒啦，医院还说你要昏迷两三天呢，那会病危通知书都给我下了三道，这次你可是差点大脚丫子沾白糖，嗝屁着凉见太阳了。”袁师傅笑呵呵的说。
林凡对这种话完全不屑一顾，眨了眨因为一直盯风扇而干燥的眼睛。林凡心里清楚，其实没多大事，就是失血过多，断了几根骨头。有师父在身边想死都很困难，即使到了阎王殿。师父也会去找阎王把自己给抢回来，所以当时华华丽丽的晕倒就行了，也少遭罪。
“多谢尊师相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求下辈子当牛做马回报恩师。”林凡因为一天没有开口，喉咙有点干哑。但还是能听出林凡那略带调侃的声调。
好像在说：“师父，我知道您老人家本事大，您也不用把徒弟说死去活来凸显您的本事吧。”
二人名为师徒，实为父子。俩人开玩笑都开习惯了。
可是这次袁师傅却是听到此话微微一怔，眼眶竟有些微微红了。赶紧伸手抓出一支香烟点燃，用烟雾遮挡住自己的眼睛。
“那可说好了嗷，你下辈子做牛做马也得伺候为师……”
“好说，好说。”林凡一直盯着风扇，并没有发现师父的异样。
袁师傅心中还有一句话未讲：“纵使做牛做马也好啊，可你这天赐之子，应劫而生。哪有来生？百年之后岁月长河中再无一丝一毫的踪迹。”
片刻，袁师傅就调整好心态，天意如此，自己杞人忧天徒增烦恼。随即不再想这些。准备把自己从外面买来的食物一件一件往外拿，林凡胳膊上打着夹板，身上缠着绷带。索幸两腿没事，疼的龇牙咧嘴还是翻身下床赶紧摆桌子。袁师傅把什么过油肉，香酥鸡，糖醋鱼，一个个打包盒拿出来，甚至摸出一个卡式炉点燃，把一锅羊排放在火上加热。林凡把两个酒杯放在两人面前倒满。
二人对于吃饭还真是默契配合。
“晋省菜花样不多，但咸香的口味，适合大部分人的口味。”袁师傅滋咕一声把酒一仰头就倒进嘴里。“不过这汾酒却是富有一股清香风味。”
林凡昏迷一日未进食，此刻五脏庙里也是饿的打鼓，直接扯了一条鸡腿就啃。
“娘的，你给老子留点，你这病号，少吃点消化不了。”
“诶呀，师父我身子骨虚，得补补，师父您老就受受委屈。徒儿以后好好孝敬您。”
“不用你小子以后孝敬我，你把羊排给我留两块就当孝敬了。”
林凡趁机又喝了一口酒。
俩人折腾的太厉害，还是把医院的护士引了过来。那两年的护士还是很牛气的。气哄哄的把两人训斥了一顿。
袁师傅师徒自知理亏，像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低着头，一个屁都蹦不出。
林凡躲在被子里偷笑。
这时候的阳光正好，洒在师徒二人的脸上。此刻的一丝温暖是每一个普通人无时无刻不在享受的，但却印在袁师傅林凡师徒脑海中数十载。
从拜师以后，一转眼已过六年。林凡也一改瘦弱矮小的瘟鸡形象，身高直逼袁师傅。虽不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但也剑眉星目算得上仪表堂堂。
林凡是个修炼狂，仿佛对于修行有一种紧迫的执着。而袁师傅却强硬的拉着他用六年时间走遍了华夏的每一个角落，直到十八岁才第一次收服命格。真正成为了一名易命师。
袁师傅的说辞是红尘就是一个大熔炉，皇帝也好，百姓也罢，都是在其中锤炼，修行学道的人也是一样，不要摆出一副独立于世的高人模样，未经人事的人，哪里又算得上真正的高人？连世事都看不清的，就算长的高，也只能算是个“高个白痴”。
这也是所谓的红尘炼心。
袁师傅的长相没什么变化，十多年岁月没有在袁师傅脸上留下痕迹。唯一的变化，袁师傅从林凡拜师那天起，就留起了胡须。
后来，护士还是走了，对于二人的吃喝选择了视而不见。
“凡儿，第一次拥有命格，什么感觉。可曾后悔没有成为一个普通人？按说你这脑子，上个燕京大学也不是问题。”袁师傅这六年间从没问过这个问题。也很少谈及六年前的事情。
林凡有点喝多了，掏出两支香烟，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打火机给袁师父点燃。然后盯着这只打火机出神。
这是一只香水国都彭打火机，清脆的机盖声是它最显著的特征。在当时一万多华夏币的价格大部分人只能说望而却步。
林凡的这一只是银色拉丝的，可以见得林凡这些年保护的很好，几乎没有划痕。
“这是您收我做徒弟的见面礼，我还以为您会送我什么道家典藏，或者神兵利器。没想到是这俗世追捧的奢侈品。”
随即林凡也“砰”的一声点燃了打火机，却没有点燃香烟，只是对着火苗发怔。
“我一出生夭折命格，本应该死在十几年前。但是是您一次次在病危的时候把我救下。我深知这种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蛆一样在病床上等着别人来拯救自己的感觉很差，真的很差。”
“我一个本该死的人，受到这么多人照顾，吃个这么多灵药，还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岂不是辜负了。”
袁师傅吐出一口烟气。
“我还以为你九岁就能参加高考的人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道理，不也跟我一个大老粗一样？现在不还是躺病床上，昨天还不是老子给你背回来的，你还差的远。”
袁师傅不以为然。
“哈哈哈，那能和您老人家相提并论？”林凡赶紧捧上一句。
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
其实还有一点原因林凡没有说，他能记得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袁师傅就如同出现在林凡生命中的一道火光，很多次林凡都要放弃的时候袁师傅总是出现的那么及时。在最绝望的时候给他一些微末的希望。
现在的林凡哪怕是看不到一丝希望，只要有师傅的打火机能带给他一星点火光，他也愿意朝着火光的方向再爬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