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放榜
废墟一片的西华镇外驶来一辆马车，马停，马夫下马……
“大人，西华镇没了！”马夫头戴斗笠，腰间横负剑。
车中人闻言掀开帘子下马，下马之人一袭红袍官服，盯着西华镇瞠目结舌……
“老杜，你是习武之人，曾入行伍行军打仗，亦在江湖中行侠仗义。你可看出西华镇为何如此！”身着官服的人转身问向身后之人。
被称作老杜的马夫蹲下身子捏起地上的一撮泥土，又看了周围废墟残物全是一片血红之色之状，老杜思忖良久：“大人，我从未见过如此景象。大军作战，残戈碎甲。高手对敌，人死迹灭。我观这场灾祸不是近日发生，西华镇覆灭最少也有月余之久，而且纵使整个西华镇一镇之人全都丧命于此难，也不可能血染遍整片废墟。还有这个月之内是下过几场大雨的，西华镇也必定有大雨的冲刷，我观地上的泥土呈深红之色，而且这几场大雨都未能洗去分毫。这等杀伐手段，我从未见过，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走，去废墟当中查看真相到底是什么！”
……
两人一同走进废墟，试图剥茧抽丝，却没有任何进展。
“大人，废墟中没有发现任何一具枯骨，遍地却都是血色，这种情况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老杜说完之后，觉得自己有些不相信这是真的，怀疑眼前发生的一切。
欧阳大人和老杜对视，这番可怕的无果之果令两人都咋觉汗毛倒立。
大人强吸一口气：“走，继续查看！”
“是，大人！”
两人继续观察周围情况，不愿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大人，那边有座茅屋，屋前有人！”老杜发现了异状。大人闻声看向老杜指去的地方。
“走，去看看！”
林小瓜此刻正在手拿一支手指大小的树枝，枝干上叉着一只野兔，肉香四散。视念已经发现远处的废墟之中刚走来的两人，林小瓜就一直在等待他们走近……
“你是何人，为何西华镇一人不见，空空如也，为何你见此景象不去州县报官！”待两人靠近茅屋，老杜站在欧阳大人身前，右手握住剑柄，谨慎地问起林小瓜一连串的问题。
林小瓜一连三个月都没有见过活人了，今日见得活人来，倒有些不适应，呆住一会儿，才回起话来：“我是西华镇中人！”
老杜继续问话：“何以证明，还有，为何西华镇会变得如此，为何西华镇只有你一人？”
闻得此言之后，林小瓜转身走向茅屋后方，指着前方的一座座坟墓，深色哀伤：“他们都死了，都死了！”
欧阳大人和老杜跟着林小瓜来到这片坟墓之前，看到这些墓碑上的字迹，久久无言！
欧阳大人走到林小瓜身后，轻轻地拍着林小瓜的肩膀：“后生，节哀顺变！”
林小瓜紧紧咬住嘴唇，默然点头，最终最终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小兄弟是说这一切都是由于两个神仙的生死交战导致的？”
“是的！”
老杜更加无以言表，摇头片刻又点头，再摇头，自问自答：“不可能，我走过江湖多年，到过这么多地方都不曾遇到过神仙，神仙只是传说罢了……但，如果不是神仙，那还有谁能够做到？可，可为何神仙还会死呢？”
……
“老夫欧阳仁建，忝为我大虞王朝当朝宰相，身旁之人是我的好友，姓杜，名剑生。小友尊姓？”三人围坐，欧阳仁建问起林小瓜姓名。
林小瓜得知眼前中年之人是大虞王朝当朝执宰，站起身来，郑重地鞠了一礼：“小辈勉姓林，名小瓜！见过大人！昔日小辈在学堂听学时白先生多次胜言大人执政为公为民，是当之无愧的一代名相！”
欧阳仁建回礼，听得白先生三字，连忙问起林小瓜：“白先生？请问林小友，贵师白先生如今在何处？”
“白先生也死了！”
……
林小瓜领着两人来到白先生的墓碑前，欧阳仁建看到墓碑上赫然刻着“先师白无过之墓！”
欧阳仁建潸然泪下，心中无尽哀伤，认认真真地对着墓碑鞠了三礼……
“昔日，老夫为左相，承德为右相。承德曾言，位高权重者，功可不取，但过绝不能为。承德在自己的书房悬挂自己写下的无过二字，时刻警醒自己！直到被贬为庶民时，承德都问心无愧地对老夫说他为官无过！”欧阳仁建得知旧人逝去，心中悲叹不已！
林小瓜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先生白无过只是化名，先生真名白承德，是民间赞不绝口的清官白右相。
“小瓜兄弟，为何不去报官！”杜剑生问起林小瓜。
“报官又能如何？母亲，先生，同窗能回来吗？再有民间都言当今皇上越发昏聩，民怨四起，报官能报仇吗？”
欧阳仁建对天执礼：“先皇有功也有过。当今圣上励精图治，我今日前来有两件事要做：一是圣上趁着当朝国师不在京城，命我前来请承德回京做官，共改朝局。二是三个月前的乡试结果已出，此届乡试西华镇出了会元和多位举人，我需亲自来看看。我也可以借此机会前来请承德回京！想不到吾友已逝去！”
“大人敬请节哀！”
“唉，唉，唉！”欧阳仁建一连三叹。
“放榜了吗？”林小瓜转移话题，问起乡试详情结果。
“老杜，你且回去驾车来，取榜单与我。”
“是，大人。”杜剑生应声离去……
待到杜剑生回来，把手中的榜单交给欧阳仁建，欧阳仁建解开书轶：“林小友，请看榜单！”
榜中赫然写着解元榜首龙怀真！林小瓜一直很清楚龙怀真的学问极好，白先生一度夸赞，对其予以极大期望。而龙怀真本人也一直勤恳学习，自期有朝一日入朝为官，一改朝政，望能够人间清白。林小瓜继续往下看去，姜尚婉中举人，林小瓜心中宽慰。还有两位同窗也名中举人，当林小瓜看到下一个名字之时，讶异片刻，微笑起来，想起白先生说过的话：张俊是个实诚的人，既然他说考得轻松，那就一定是考得轻松，说不定考得都比你们要好！
张俊也中了举人！做为张俊的铁哥们，看到张俊名入榜中，林小瓜心中自然喜悦，然而短暂的喜悦之后便是悲伤……
一镇五人榜上有名！
“大人，能否在将此榜留在西华镇？”
“可！”欧阳仁建答应下来。
“大人，白相故去，圣上计请白相抗妖师的计谋落空，如今如何是好！”
“妖师？”林小瓜疑惑问起原因。
“小瓜兄弟有所不知，先皇迷恋长生，广招道人。不曾想，竟来了一位妖人，拜得国师，那妖师使得奇术，骗得先皇。诸多大臣密谋刺杀妖师，却入不得妖师十步之内皆尽身亡。今先皇已薨，当今圣上皇权却被妖师强占。圣上趁得妖师不在，才计出请白相回京……”杜剑生同林小瓜细心解释道。
“承德已去，请林小友同老夫进京面圣，道明原由。”欧阳仁建邀请林小瓜前往国都。
林小瓜听得当朝国师被称妖师，会使奇术。在见过欧阳复克这等存在之后，心中怀疑那国师也是修者。心中计较，便答应下来：“也好，那小辈同二位大人一道入京面圣。请大人稍候片刻，小辈进屋收拾行李。”
“小友自去收拾行李。老杜，取我刻刀来。”
“是，大人。”杜剑生入车厢取刻刀
欧阳仁建耐心等待两人……
欧阳仁建仰天话起：“承德，十四年之前你被贬为民，心灰意冷，便直往这边关小镇。十四年已过，老友还请你且稍待。当今圣上贤明，有朝一日，定能驱逐妖师。那时，我为你迁碑，入功德庙！”
林小瓜肩挎包袱出得茅屋，闻言，执礼劝慰欧阳仁建：“大人好意，我想白先生九泉之下必然不再心有顾念，定可笑过奈何。后辈也请大人能让先生葬于此！”
“为何？”欧阳仁建疑惑。
“白先生生前在西华镇多年，教出一届又一届的学生，帮过镇里的每一位村民。我知道，先生极喜欢西华镇，喜欢这里的花、草、树，鸡、狗、猪，飞鸟白云，碧水蓝天。白先生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喜欢这里的所有。就让白先生在此安心长眠吧！”
欧阳仁建听后，环顾断壁残垣的西华镇，却好像看到了自己与好友白承德心中共盼的最美的人间。他默默点头，久久无言……
林小瓜三人来到白先生墓前，林小瓜砍来一棵怀抱大树，削成板状当作桩，在一众墓前张贴榜单。
欧阳仁建寻看四周，瞧见一块面稍平整的石头，自己走过去搬来，放至白先生墓旁：“唉！没想到我与承德竟是天人永隔！斯人已逝，唯吾独泣！”
欧阳仁建携刀刻字——《悼友人承德祭诗》！
少年言志比天高，百世流芳满人间。
朝朝暮暮勤学问，心坚意固不惧难。
一朝名印金丝榜，千家万户永相传。
庙堂高坐观天下，有功无过承德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