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红衣男子
烧焦的树干忽然裂开, 中间走出个男子来。
他一身红衣似火，看起来就像黑色树干上正在灼烧的红色隐火，长发垂地, 眉目如画，赤足从树干中走出来的那一刻, 杜楠差点以为自己见到了精灵。
或许, 对方原本就是精灵，树的精灵。
因为对方说话了——
“你这空间真不错, 大, 不憋屈，混沌气息浓郁, 难怪这些麒麟来了就不走, 呵呵, 这些家伙虽然审美堪忧, 倒是个个识货。”依旧是大树的语气, 然而发出的却是清润的男声。杜楠立刻将对方和大树画了个等号。
随即, 他就满脑子问号。
首先，树的精灵不应该穿绿色吗？再不然穿褐色也更符合常理一点……其次, 他干嘛自己烧自己？烧了树身的自己, 又出来一个人形的自己？
满心疑惑, 杜楠看着对方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划个术法权做镜子照了照, 像是很满意，便撤掉了术法，转头看向自己还未熄火的树身——
“火生土。”他轻轻念道。
唇间低语间, 已被烧成木炭的树身纹理间的隐火忽然烧了出来, 先是变成一棵火树, 随即化作无数火星在空中散开了。
就像下起了一场火做的雨——看着空间中无比梦幻的景象，杜楠心里静静想。
火雨落下便做土，原本因为没了初壤而变得光秃秃的土地便再次形成了。新土层绵密而酥软，看着比之前肥沃了不少。
而这火雨不止落在杜楠原本能看到的地界，还落在麒麟们所在的“仙山”上。
火驱散了云雾，杜楠现在还是可以看到麒麟那边的景象的。
新奇地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麒麟们纷纷在自己的窝处探头，好奇地望向这边。
看到被麒麟们布置的乱七八糟的“仙山”，男子摇了摇头：“也罢，东西都是好东西，奈何被糟蹋的不成样，我便再帮你整理整理。”
他说完，再次伸手一抓，这次抓住的却是麒麟们从各处偷带进来的灵泉，仙石，仙草。
诚如男子所说，东西都是好东西，能被麒麟看上带进来的，基本没孬货，然而麒麟毕竟只是灵兽，找到好东西只会胡乱堆在自己的窝里，因为麒麟们的随便摆放，这些宝物非但不美观，反而因为被放在了不合适的地方，很多灵泉开始干涸，仙草开始枯萎，仙石也渐渐没了灵气……
实在有点暴殄天物。
抓着这些东西，在麒麟们的惊鸣声声中，男子将这许多灵泉再次往天上一抛，在空中布置一番，再将那许多仙石按照属性重新摆放，然后插花似的，将那蔫头巴脑的仙草们一一插到看起来最美观也最适合它们的位置，最后手一挥——
被重新布置一新的灵泉、仙石和仙草便重新回到了麒麟们的山上，重新落在高低起伏的山上，灵泉瞬间重新顺着山势流淌起来，在新落下的土壤中冲出新的水道，它们卷着新土和碎小的仙石向远方流去；仙石被活动的水流一冲，摆放的位置更加自然了，得到了底层的泥土和水的滋养，重新闪烁晶莹起来；至于那些仙草就更别提了，几乎是重新入土的瞬间，它们眼瞅着就水灵起来，更有一些仙草开花打籽，花籽顺水而去，水带来了风，还有花籽被风吹跑了，落在了其他地方，生根，发芽。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切，麒麟们这才忽然醒过味来似的，纷纷从原本的地方奔向自己最感兴趣的东西，或者饮灵泉，或者衔仙石，或者食仙草，漫山遍野灵石闪烁，仙草芬芳，更有仙兽悠然自得或休憩或奔跑，什么是仙山？现在！这里才是仙山！
可惜，没让杜楠看多久，云雾重新笼罩了眼前的仙山，杜楠再次什么也看不到了。而男子也再次发话了。
“可以放我出去了。”在空间里朝杜楠挥挥手，男子道。
当归便目睹了一场大变活人。
“哈哈哈哈哈！我又回来啦！小娃娃的空间虽好，可是混沌之气太浓，到底不如外边喘气痛快。”说着，他还赶紧吸了两口气，然后缓慢吐出来，一副终于舒坦了样子。
几乎不用淬玉师父或者杜楠介绍了，光听他这句话当归几乎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你是……刚才那棵树。”他说的是肯定句。
“正是大爷我。”男子对他的话加以肯定。随即，细长眼眸往旁边淬玉的方向一瞥，他催促道：“快快快！赶紧将那蝰蛇肉烤一烤，之前光看你吃了，老子闻都闻不到，想死啦！”
一棵树还要吃烤肉——杜楠心里正在吐槽，忽然注意到当归凑到他身边来了，弯下腰，当归摸摸他的头，轻声问他：“怎么样，你还好吗？”
杜楠便点点头：“很好，他帮我在里面整理了一下，还送了初火给我。”
说着，他便将空间里发生的事情小声对当归说了一遍。
不得不说，讲故事方面，杜楠颇得了他爸几分真传，叙述方式虽然言简意赅，然而该说到的绝对都提一笔，愣是让当归听得身临其境一般。
“所以说，你的空间里如今有凤凰了？”当归问。
“我也不知道，那凤凰看着是火灵气极充裕时凝聚的，就像当归你登仙台出来时的天相一样，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散开。”杜楠道。
“应该不会立即散开，高浓度灵气形成的灵兽被称为灵神，乃是诸灵兽的老祖宗，灵神在这里会散开是因为周围灵气浓度远低于灵神自身的缘故，你那空间却不同，里头装的是纯然的混沌灵气，就算也有其他五行灵气，那灵气也不多，仍是混沌灵气居大，混沌灵气可是其他灵气的老祖宗，尤其那凤凰又是我耗了无数珍贵材料方催出的一点真火化的，一出生就在混沌空间，还是那般大一个混沌空间，倘若它能存活的久一点，乃至一直存活下来，说是始凤也不为过。”听到他俩的对谈，红衣男子一边啃蝰蛇肉一边道。
不知道是不是憋了太久只有淬玉这么一个不爱说话的交谈对象的缘故，他可健谈了，有话要说，没话找话也得说，一边说，他还热情地招呼当归杜楠也来吃块蝰蛇肉。
“来来来，这蝰蛇肉可好吃了，一人一块，别客气，这蛇长的很，肉也多。”男子说着，不忘吩咐淬玉再烤几块。
看着眼前比他两手合包还要粗的蝰蛇肉段，杜楠想：看出来了，这蛇一定又长又粗，肉很多。
可是一人一段？看着这至少半米长的肉段，他确定他再黑大壮也没那么好的胃口。但凡是人，大概都没法有这么好的胃口。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看到旁边淬玉也扛了块半米长的蛇肉段吃起来……
杜楠：好吧，他见识少，敢情真有人有这般好胃口的。
“谢谢，我们就吃一点就可以了。”当归笑着，拿出匕首从他递上来的大肉段上切了两小块烤的外焦里嫩的蛇肉，他先自己尝了一点，确定没问题之后才给杜楠吃。
就着当归的手尝了尝，杜楠眼睛一亮：别说，味儿还真不错！
“要不说是人就有点优点呢？你师父最大的优点就是这烤肉了，多难吃的肉都能被他烤好吃，你们不知道，发现他是剑修的时候，我可害怕了。”红衣男子继续和他们唠嗑。
又从烤架上拿了一段蛇肉，为了更好的唠嗑，他还坐到他们身边来了。
被孤立的淬玉：默默啃肉。
“害怕？担心剑修们烤肉技巧太差？”当归笑道。
红衣男子便大呼：“你懂我！”
杜楠：敢情剑修做饭难吃是出了名的，连树都知道。
然后，几乎不用他俩问，男子就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包括如今外面修仙者最想知道的，淬玉老祖能在短短二百年间从金丹期到灵虚期的秘密。
“为了找材料的缘故，我俩误入了一个界，那个界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外面一年，那边十年，足足修炼了两千年才到灵虚期，哎哟喂，我的命可真是不好，找了这么个没天赋的剑修双修。”红衣男子哀嚎道。
“双修？”杜楠赶紧从蛇肉里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眼红衣男子。
看他现在这模样，红衣男子笑了：“看样子你这小家伙还懂什么是双修？”
油乎乎的手一摆，他道：“两个人一起修炼自然就叫双修，男女，男男，女女，只要是两个人一起修炼自然就叫双修。”
“将我残余树身置身在他的识海之中，以他修为养我树身，我俩这算是最高等级的双修。”红衣男子自豪道。
杜楠便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揭底淬玉还不算，红衣男子还把自己也揭底了，据他介绍，他只是一棵平平无奇的梧桐树罢了。
“不过我活的长些，又侥幸得了一段建木在身上，最后渡劫化作人身，又得一番际遇罢了。”他这样介绍道。
杜楠：你就直接说你嫁接了一段建木就行了，不过建木是什么？
有问题就问，他这人直爽的很。
而红衣男子则是巴不得有人问他。
“建木就是初木，是最初的木灵气所聚，可聚天下木气精华。”
“你那空间若能得一块建木，初木便得了，不过按理来说最好是先弄到始水，混沌三圣兽带来的先天三元素便是土、火、水，有了这三样，木和金只是时间的问题，不过这个时间到底要用多久就说不好了，你可能需要相当多的时间来收集它们……”男子又道。
杜楠就一边啃蛇肉一边问他：“那个，我收集它们做啥呢？”
红衣男子被他问的愣住了。
“就……自成一方小宇宙，听起来很牛……”他道。
他原本真的是这样想的，可是在杜楠如此淡定的啃蛇肉背景下，他这番话说的莫名有点心虚。
却是很牛，然而……好像又没什么用？
杜楠这空间如今已经有了初壤，初火，又因为麒麟的缘故多了些许其他五行灵气，可是也就是这样了，除了混沌生物，其他生灵还是没法在内生活，也就是他身上有一段建木，勉强能在混沌中生存，可是待久了他都憋气，就更不要提杜楠等人了。
如今杜楠虽然在偶然的情况下收集到了初壤和初火，可是想要集齐另外三样，想也知道没那么容易，毕竟，这世上没那么多偶然。
从辅助创世的激动中清醒过来，红衣男子道：“你这个孩子可真冷静。”
冷静且自制——他情不自禁多看了杜楠几眼。
仔细想了想，他方道：“收集齐了能发生什么我也说不好，不过哪怕收集不到，你的空间里已经有了初壤和初火，可以留着将来和其他修仙者换材料，也可以留着给自己和家人用，而且不说别的，它们对你的修炼很有好处，所谓的异仙骨，便是老天爷额外给你的通天手段，初壤初火天生可以聚灵气，有了它们，你吸引灵气的效率就比其他人强，哪怕先天的仙骨并不强，然而每日如此大量的灵气凝聚下，你的修炼速度不会慢，起码在土、火二系上不会慢。”
杜楠便点点头，这个好处不错。
经济、实惠，眼睛看得到摸得着，是他心里理想的好处。
修炼，然后活得长一点，再长一点，也不用多长，全家人一起的时间长一些就好，全家人都修炼的情况下，他不至于拖后腿就行。
本质上，杜楠是个十分实用主义的人。
“不过关于混沌仙骨的事儿，你也不能全听我的，哪怕是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个混沌仙骨之人。”大树难得谦虚了一把：“混沌仙骨之人可以说是所有仙骨中最神秘的一种了，各个不知道是闷声发财还是怎的，一个个连本自传都不出，外人便对他们的修仙方式所知不足。”
“我认识的几个混沌仙骨之人都是冷静，自制，低调的实用主义者，几乎算得上是仙骨的自带性格特征啦！”
“不过我倒是看书上写过，天生混沌仙骨的人其实就是拿了通天牌，他们自成的小世界甚至可以直通上界呢！有人专心打磨自己的小世界，最后竟从自己的小世界去了天界，直接飞升了！”
杜楠便问他看的是哪本书。
红衣男子答曰：《某某某修仙记》——下界的流行话本。
杜楠：……
直通上界吗？或许吧，带着爸妈的骨灰和上辈子的当归同归于尽在自己上辈子的空间里的时候，或许满足了什么条件吧，自己一家子外加当归这才重生在这个地方？毕竟这里是修仙界中的中界，和这里比起来，自己上辈子的世界就是下界？
虽然没法解释他奶的事情，可是听起来还颇合情合理。
看来，这空间还是得好好研究一下，初水初木和初金最好也能收集一下，万一呢？
红衣男子怎么也想不到，他之前想了半天的创世之主的理由没有激起杜楠对自己空间的兴趣，反倒是下界一个话本把他的兴致激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