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外公去世了

    晚上，天黑了。晓敏又开车来到女儿租的房子前面，女儿屋子的门还是锁着的，露西不在家。晓敏走出房子大门，看到女儿房间的窗户透出了灯光，窗帘是拉上的，看不见房间里面。

    晓敏默默地站着，回忆起多年前发生的一幕： 离婚后为了抚养女儿，晓敏选择了全职工作，当地法律不允许14岁以下的儿童被单独留在家里。晓敏告诉沙沙下午放学后一个人在家要关门拉窗帘。

    天黑后晓敏下班回家，屋子里漆黑一片、没有声音。晓敏差点踩到坐在楼梯上的沙沙，“你怎么在这里？”

    “妈妈我在等你，我把窗帘都拉上了。” 从那之后，沙沙房间的窗帘再也没有打开过，没人知道年幼的沙沙一个人坐在黑暗中的恐惧。

    想到这里，晓敏没有再去敲门，默默地回家了。

    晓敏在奥克兰的家位于北岸的一个半岛，是一栋两层砖瓦别墅。 晓敏回国工作后准备在沙沙大学毕业后也回国工作，所以将房子出租了。

    现在租客刚刚搬离，屋子里空空如也，只有两个床垫放在地上。窗户的玻璃也碎了一块，风透过窗户上的破碎的玻璃吹在晓敏的身上。晓敏一动不动地坐在新买的床垫上，没有开灯。

    手机闪了一下，哥哥发来微信：爸爸走了。

    晓敏泪如雨下，沙沙再也见不到外公了！几个月内，母亲、父亲和泰瑞相继离世，女儿能依靠的人只有晓敏一个人了，晓敏感到了空前的压力。

    她站了起来，擦掉眼泪，向着窗外的南太平洋鞠了三个躬，明知父亲再也看不到了，还是给父亲发了微信：爸爸，请原谅女儿的不孝和无能。爸爸放心吧，我会带沙沙走出来的！

    第二天，晓敏买了面包和酸奶，又去敲女儿的门。门突然打开了，沙沙瘦了一大圈，满脸通红，眼睛不看晓敏。

    “沙沙，你的外公也去世了，我们一起出去吃饭、谈谈？” 晓敏希望还像以前一样靠吃饭拉近和女儿的距离。

    女儿愣了一下，又摇摇头，接过晓敏手里的食物后关上了门。听到门上锁的声音，晓敏心里凉了半截儿。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晓敏就像鸟妈妈衔食喂小鸟一样每天给女儿送饭。沙沙有时开门接过食物，有时不开门。她拒绝交谈，白天睡觉，夜里坐在电脑前不知忙着什么，晓敏无计可施。

    一天晚上，露西打来电话：“沙沙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晓敏一看表，11点了，顿时紧张起来。到了女儿的出租屋后，露西说：“报警吧。” 晓敏立即拨打了111，警察开始在可能的区域搜寻。

    正在大家慌张之时，沙沙回来了。

    “沙沙，你去哪儿了？” 露西先迎了上去。

    “我吃饭去了。” 沙沙一边说，一边面无表情地往她的房间走。

    “吃的什么？” 晓敏赶紧追问。

    “饭！” 沙沙啪地一声把门锁上了。

    露西和晓敏面面相觑。

    “不能这样下去了。” 晓敏对露西说。

    第二天晓敏就给医院打了电话，边说边哭。 医生耐心地听完了。

    “请您冷静一下，您女儿是成人，如果不是她本人同意，我们不能强迫她就医。”

    “那怎么办？我女儿昼伏夜出，不上学、也不工作，整日不吃不喝的，人也消瘦了不少……”

    “我们可以派护士去和她谈谈。”

    “那好吧。”

    当天下午，两位护士上了门。

    “你们出去！我没病！我很忙！” 沙沙把门打开后情绪十分激动。

    “你忙什么呢？我们只是想和你谈一会儿，你知道你妈妈多么担心你吗？” 护士不想放弃。

    “我有重要的事情在做，我不需要任何人！” 沙沙大声喊着。

    晓敏非常吃惊，因为沙沙一向温顺，从不和人大声讲话，更不要说不礼貌地喊话了。

    两位护士却见怪不怪，和晓敏坐在客厅里记录着。“嗯，6岁父母离异，性情变得胆怯沉默，父亲去世了，生前从未看望过她。无家族精神病史。曾有一段时间被认为是选择性缄默，但曾有很多朋友，热爱绘画，学习成绩优异…”

    晓敏的心情沉重起来，离婚后一个人工作、抚养女儿，忙于生活，毕竟对女儿的心理还是关心不够。

    “现在该怎么办呢？” 晓敏问护士。

    “如果沙沙出现了伤害自己或伤害他人的情况，你可以申请强制就医。” 护士说完起身告别。

    护士访问之后，情况却更糟了，沙沙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和任何人讲话，脸上像结了冰一样没有任何表情。

    护士又来访问过几次，沙沙干脆连门都不开了。

    晓敏下了决心。一定要和女儿谈谈，告诉女儿，妈妈再也不会离开她了，今后她们母女要一起生活、相互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