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噩耗
9月，天高气爽的秋天，珠三角的两个相邻的一线城市都沐浴在下午的阳光中。医院安静的单人病房里却被空调吹出阵阵阴冷的感觉。
瑞欣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创始人、董事长泰瑞博士刚刚去世。
病房里空荡荡的，平日里簇拥着泰瑞的那些陶袭娘家的亲戚们一个都没有出现，也看不到泰瑞妻子陶袭的身影。 泰瑞的姐姐无奈地收回寻觅的目光，一边哭泣，一边为泰瑞净身换衣……
在临近的另一个一线城市，泰瑞的前妻晓敏在狭小的教工宿舍里伏案批改着补考学生的试卷，天生的棕色卷发披在肩上，从背后看上去像个柔柔弱弱的小女生，仔细看，头发里隐隐约约露出几丝白发。
书本、教案等摊在电脑边和床上，而晓敏却撑不住了，趴在桌子上进入了似睡非睡的状态。
“敏，沙沙呢？” 晓敏耳边传来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只有前夫泰瑞会叫她“敏”。
“泰瑞，你的病好了？”
“我没生病啊！我要走了，照顾好沙沙啊！”
这时晓敏的手机滴了一声，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抬起了头，从国外回国定居工作已经3年了，肯定又是她的学生问补考成绩的问题。
晓敏直起身体在椅子上靠着，揉了一下太阳穴，拿起手机，“泰瑞于今日下午16点30分去世。” 晓敏一下子愣住了！她揉了揉眼睛，又睁大眼睛看了两遍微信，是她在一个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发小江兵发来的微信，江兵是瑞欣公司的副总，消息应该是真的。
晓敏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泪水越来越多，很快她胸前就湿了一片。泰瑞，是她的初恋。
突然，晓敏似乎清醒了，她为什么流眼泪？当初泰瑞那么狠心地抛弃她和女儿沙沙，现在渣男死了，这不是报应吗？她难过什么？
可当晓敏平复了一下心情，心里除了慌乱、失落，竟没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心情，她拨通了江兵的电话。
江兵几乎立即接了电话：“知道你会来问，泰瑞去世的消息是泰瑞姐姐告诉我的，应该是确实的，姐姐和姐夫从泰瑞生病后就一直在医院照顾他。我刚刚又给医院打了电话确认了。”
“怎么会这样，太突然了！”
“我一直没告诉你，就在大约两个月前我突然收到了泰瑞的求救信息，我感到特别奇怪。”
“求救？泰瑞说什么了？”
“他说求我帮忙让他能讲话，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泰瑞能讲话的呀，还能自己进食。”
“他的气管一直有插管，能讲话是因为医生在插管上装了一个助话器。”
“我知道，助话器不工作了？”
“不是，我收到他的求救短信后就去了医院，看到泰瑞又被被插了胃管，助话器也不见了。泰瑞完全讲不了话了，身体也动不了，只能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像以往一样告诉他你们女儿沙沙的情况，他听了只是流泪。”
“你最后一次去看他是什么时候？”
“泰瑞要我每周都去医院告诉他沙沙的情况，每次都是泰瑞让他姐姐或护工给我打电话，但一个多月前我没有接到电话就去了。
他的健康状况急剧地恶化了，判若两人。事实上他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连眼睛也动不了啦。当我说到沙沙的情况时，他的双眼对着天花板，看不出有任何反应。而之前他对女儿情况的了解是如饥似渴的。后来护工给他擦脸，他就闭上了眼睛，直到我离开他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晓敏颤抖着问道：“两个月前我在父母家，我听到的是泰瑞的病情好转了，为什么突然要插胃管？。”
“一年多以前他住院后病情的确好转了，但不停地出现反复，情况越来越差。插胃管可能是因为吞咽功能有问题。插管后陶袭每天让保姆做西红柿鸡蛋汤给他灌食。我想他是很痛苦的，医生说他心里还是清醒的，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动，脸上像是被戴了面具，做不出表情，可能就是所谓的面具脸吧。”
“泰瑞到底是什么病？他在住院前和我说他眼前总是出现一片黑雾。”
“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病，大概两年前他常常不明原因地昏倒，后来就不得不在家休息了。他住院时公司都没人知道。”
“这个情况我知道，一年多前我找专家给泰瑞会过诊，当时好像怀疑是渐动症……”
“渐冻症是否确诊我不清楚，听他姐姐说好像最后医生否定了这个诊断。但陶袭说就是渐冻症，她不愿意让人看泰瑞的病历。对不起，我在外地出差，泰瑞走时我不在……” 江兵说不下去了。
接着晓敏拨打了泰瑞姐姐的电话。她的这位前姑姐从她和泰瑞离婚后就断了联系，后来一直在泰瑞家带孩子、照顾他们全家，和她更是断了来往。只是泰瑞生病后为了找她联系医院和医生才通过几次电话，之后也不愿和她过多联系，连微信都不愿意加。
电话接通后，传来了泰瑞姐姐哽咽的声音：“晓敏，泰瑞走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泰瑞走时安详吗？”
“安详？他老婆陶袭会让他安心地走吗？今天陶袭突然要给泰瑞拔管，可怜泰瑞走得不甘心啊！”
“要拔管也得和先和家人商量呀！都来不及见最后一面……”
“泰瑞、泰瑞他掉进陷阱了，他死得不明不白的……他生前我不能说，现在他不在了，再也不会受他们的胁迫了……” 姐姐抽泣起来 “对不起，我太难过了，以后我再和你说吧。”
晓敏放下电话，呆呆地坐了很久，心里一片混乱，泰瑞到底发生了什么？泰瑞姐姐是不是过于悲伤脑子糊涂了？离婚后晓敏只见过泰瑞两次，对泰瑞见面的要求一直是拒绝的，她不想知道泰瑞离婚后趋炎附势的生活。最让晓敏担心的是女儿沙沙，该怎么告诉女儿这个噩耗呢？
当天晚上，晓敏又收到了哥哥发来的坏消息：父亲病重，速回。
晓敏一下子急了，父亲和母亲几个月前同时住进了医院，但母亲身体状况堪忧，两个月前刚刚过世，家人对父亲隐瞒了母亲过世的消息。晓敏送走了母亲以后就时刻担心着父亲的病情。晓敏顾不得泰瑞的事情立即请假回到了父母家所在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