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她的事
银白色的长剑，势不可挡地刺向了老人。
“柳长老！”李青房瞳孔一缩，直挺挺地朝柳御风跪了下去，“求您放他一命！”
听到他的话，纵使心中气愤无比，柳御风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利索地收起了即将刺破老人心脏的剑。
方平安不由松了一口气。
老人却是没什么反应。
突然，一道铃铛声响起，柳御风再次被拉入幻境。
而老人，握着一把匕首猛地冲向了程初韵。程初韵扶着李青房，生怕他晕过去，并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李青房咬牙，猛地推开程初韵。这一动作，便让他头脑发晕、眼前发黑。
“阿叔！”方平安悲戚地吼道。
李青房摇了摇头，抬眸。
只见，宋止容的剑刺穿了老人的身体。
程初韵已经懵了。
他不知所措地看向了李青房。
宋止容回神，立马抽出了自己的剑。老人喷出一口鲜血，直接倒在了李青房的身上。
“你想杀了我。”李青房接住老人，沙哑着开了口。
“是。”老人毫不犹豫道。
程初韵这才反应过来，老人的目标不是自己。
在老人心中，自己是李青房心悦之人，只要对自己动手，李青房就会毫不犹豫地护住自己。
然后，他就可以杀了李青房。
可他没想到宋止容这个变数。
没想到宋止容会护着程初韵，没想到宋止容会毫不犹豫地拔剑刺向他。
“你就，这么恨我吗？”
“我恨不得杀了你，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如果不是你，你阿娘怎么会死！”老人声嘶力竭道。这一激动，又咳出几口血。
“我恨你，恨你爹！如果你阿娘没遇到你爹，她会和阿叶成亲，会一辈子平平安安的，生儿育女，幸福地过完这一生！我也会儿孙满堂，含饴弄孙，而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为什么你要活着，为什么你要来到这个世上！”
“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老人说着，双目一瞪，突然没了动静。
他死了，死不瞑目。
“阿叔！”方平安连滚带爬，冲到了老人身边。
“你们给我滚，给我滚！”方平安一把推开李青房，怒吼道。
柳御风皱了皱眉，背起李青房，示意二人跟上。
程初韵捡起宋止容扔在地上的衣裳，连忙上。宋止容亦是。
一行人来到山下五白镇，进入了一座客栈。身着大红喜服的两人，频频惹来路人的注视。
柳御风将晕过去的李青房放在床上，让宋止容去请个医师过来。
“你先把衣裳换了。”柳御风对着程初韵道。
程初韵点头，拿着自己的衣裳去了屏风后面。
这下子放松下来，程初韵才发觉头上凤冠沉重。
他换好衣裳，看着这些做工精美的饰品，不禁沉默。
有一说一，这些饰品真的贵重。
“请你帮他也换下衣裳。”才走出来，程初韵便听见柳御风道。
程初韵只好又给李青房换衣裳。
不多时，宋止容便请来了医师。
是一位妇人。
妇人朝屋内的人点了点头，在程初韵的指引下，走到李青房身边为他看诊。
“气血空虚，开些补气血的药就好。吃食方面，忌辛辣、发物，宜清淡、补血。”妇人道。
“宋止容，随她去抓药。”
工具人宋止容又跟在妇人身后，随她去抓药。
抓药回来，柳御风又让他去熬药。
“我去吧。”程初韵道。
“不碍事。”宋止容推脱。
“那个谁，叫什么，既然没事做就跟我说说你和李青房怎么回事。”柳御风懒得看二人拉扯。
宋止容也想听。
“桓岷程氏，程初韵。”程初韵对柳御风行了一礼。
“夕酩宫，柳御风。”
“柳长老，我先去给李青房熬药。”程初韵说道。
这次，宋止容没推脱，直接把药给了他。
第二日，李青房悠悠转醒。
程初韵就守在他的旁边，他一醒，程初韵便醒了。
“怎么样，感觉如何？”程初韵连忙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了他。
李青房接过，轻抿几口，才摇了摇头。
“程初韵，为什么，那老头会让我娶你？”他盯着程初韵的眼睛，问道。
“你不知道吗？”程初韵有些疑惑。
闻言，李青房也有些疑惑，他应该知道吗？
“因为……”
“吱呀——”正在此时，屋门被人推开了。
俨然是柳御风和宋止容，还有昨日与李青房看诊的妇人。
“喝药。”宋止容面无表情地将药递向李青房。
程初韵接过，给他道谢。
“要道谢也是他来，自己不会说吗？”宋止容忍不住道。
“谢谢。”李青房接过药，对着宋止容道。
“你都不谢谢人家程初韵的吗？”
“宋止容，少在这无理取闹。”柳御风实在看不惯他这副德行。
他发话，宋止容只得住了嘴。
李青房喝完药，发现那妇人很是令人熟悉。程初韵接过药碗放下，见李青房盯着那妇人，不由问道：“怎么了吗？”
“你认识我阿娘。”李青房突然道。
妇人笑着点了点头。
“当初还是我给萍儿接生的。”
李青房有些怔愣。
“我这次过来，是与你说说你阿娘的事。”妇人说着，看了看房中的其他三人。
“我大老远跑过来救你，听听怎么了？”柳御风直接道。
“我也是！”宋止容亦道。
这话一出，柳御风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
“得了吧，要不是只有你认识李青房，我也不至于拉你过来。结果你还认不出人李青房。要不是程初韵在旁边，被你认出来了，我都不好动手。”
“好歹认出了程初韵啊！”宋止容道。
李青房不由垂下了眸子。
那人与他相识，从小一起长大，已有六年之久。六年的时间，那人认不出他。而程初韵不过是他在顾氏围猎上认识的程氏子弟，短短几月，却可牢记于心。
他只觉得烦闷。
“我可以听吗？”程初韵低声询问。
李青房点头，示意妇人开始讲。妇人笑了笑，便开了口。
“萍儿是上一任坐铃村村长的女儿，性情温柔，长相秀丽。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却是个要强的性子。”
“十六年前，五白山来了一行身着锦袍的少年。他们经过坐铃村，无意间，一位少年瞧见了萍儿。那时萍儿不过十八岁。少年对萍儿一见钟情，在山下买了东西，立马请媒人上门提亲。”
“不出意外，媒人拒绝。少年只好自己上山提亲。然后，他被坐铃村的人赶了出来。少年只好守在坐铃村外，偷偷看萍儿。”
“时间久了，萍儿自然发现了这个天天偷看自己的少年。一日下雨，萍儿给少年送了一把伞。一来二往之下，二人情愫渐升。老村长发现的时候，萍儿已经怀孕了。”
“坐铃村不与外人通婚，是祖上的规矩。老村长疼爱这个女儿，便求村人答应，让萍儿与少年成婚。村人们深受老村长的照顾，都纷纷答应下来。不过，他们也提出了一个条件，那便是让少年留在村中。也不是过分的要求。”
“可当萍儿跟少年说时，少年却拒绝了。他想让萍儿跟他走。萍儿说，他阿爹就她一个女儿，她走了，阿爹怎么办？少年说，时常来看看便是。萍儿便问了他家住何地。少年却开始搪塞，这可惹恼了萍儿。萍儿与他大吵一架，便回了坐铃村。”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可他始终等不来少年的一句答应。萍儿有一个青梅竹马，叫阿叶。阿叶见萍儿忧心，便偷偷下山去找少年。这一去，是爬着进坐铃村的。”
“萍儿看着浑身是血的阿叶，哭的不行。阿叶将一块玉佩交给萍儿，说是少年留给她的，说完，便咽了气。萍儿伤心，动了胎气，孩子提前生了下来。萍儿也因此伤了身子，常与汤药相伴。”
“萍儿给孩子取名阿青，随她姓。可这孩子生下来没多久，村子里就频繁闹怪事。好在村人机警，也没出什么大事。直到阿青两岁那年。萍儿带阿青去溪边浣衣，不想，一只恶鬼出现。恶鬼直冲阿青。为了护着阿青，萍儿拼着命杀了恶鬼。可也因此大病一场。”
“在床上躺了许久，突然有一天，萍儿下了地。她找出少年留给阿青的玉佩，给他戴好，便笑着走了。老村长失了爱女，一时间如同老了几十岁一般。”
“后面的事，想必你是知晓的，我便不多说了。”妇人道。
李青房点了点头。
后面的事，痛失爱女的老村长想要打死阿青，然后被村人拦了下来。老村长看不惯阿青，便将他像狗一样养着。
“昨日平安托人给我送了一封信，让我转交于你，说是能解了你的惑。”妇人说着，取出一封信，递向李青房。
程初韵起身接过，转递给李青房。
“多谢。”李青房道。
“莫恨你爷爷，他也是个可怜人。”妇人说完，便提出了告辞。
“要杀自己亲孙子的人，再可怜又怎样？”宋止容见人走远，忍不住道。
“怎么，听还不够，还要评上两句？”柳御风皱着眉道。
宋止容默默闭了嘴。
“好好休息，过几日我送你们回夕酩宫。”柳御风看了看程初韵，皱了皱眉，没多说。
左右不是他夕酩宫的人，他才懒得主动揽活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