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任务完成
李青房是个好运气的人。
幼时因为娘亲离世，外祖父厌弃，被丢去院子里过活。好在有一只看家的黄狗陪着他，纵使衣不蔽体、食不饱腹，可也不难熬。黄狗去了，饿了两天，便遇到了夕酩宫的夫子，被那人捡了回去。
在夕酩宫，夫子们很严厉，但从不苛责弟子。吃的饱，穿的暖，还有一群和自己差不多的玩伴。
在这样环境中长大的李青房，做不到毫无顾忌的杀一个人。而且，他只是一个未满十六的少年。
他犹豫了。
为了进入镜宫杀人，真的对吗？这样，真的对吗？
李青房很是犹豫。
看着那人血淋淋的伤口，李青房内心十分不忍。
正在此时，他突然想起了纪棠的话语。
“……也算是结束了他的痛苦。”
与其让面前这人痛苦的活着，不如给他一个解脱。
李青房呼了一口气，缓缓走向了那人。
他在那人身后停下脚步，欲举起手中的剑。
“你是来救我的吗？”正在此时，那人突然抬头，希冀地看着李青房。
他那一只黑洞洞的眼眶与那张被撕裂到了耳边的嘴，对着李青房，着实把他吓了一跳。若不是前些时日杀了许多鬼怪，见到此番场景，李青房说不得要反胃一番。
回过神来的李青房握着剑，复杂地看着他，并未开口应他。若不是他穿着明宫的弟子服，他都要以为这是一只鬼怪。
“我就知道，镜宫的大人们不会那么狠心的。”青年艰难地扯出了一抹笑容。
李青房收起手中的剑，垂眸不再看他。
他还是下不去手，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可以给我一点水吗？我有些渴了。”
闻言，李青房抬眸，将腰间水壶取下打开，放到了他的手边。
“谢谢。”
那人小心翼翼地拿起水壶，迫不及待地放到了嘴边。
他这一动，鲜血横流。
李青房有些不忍。
罪不至此吧。
“你可以拉我起来吗？我的腿有些疼，站不起来。”
看着他被削去几块血肉的腿，李青房犹豫着朝他伸出了手。青年感谢地看着他，颤巍巍地将鲜血淋漓的手放到了李青房的手上。
李青房正欲拉他起来，突然，一股大力传来，李青房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噗呲——”不知什么东西刺穿了他的肚子。
“噗呲噗呲——”那人疯狂捅着李青房的小腹。
“去死去死，都是因为你们我才变成这个模样，给我去死！”
李青房咬牙，一把捏住了那人的手腕，猛地一扭。
“去死去死——”那人竟直接用头颅撞上了李青房的头颅。
李青房眼前一阵眩晕，连忙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
他抽出腰间匕首，一刀割向了那人的脖颈。
不想，那人却是直接抬手握住。
“去死！”
那人发了狠，张起一张血盆大口就咬向李青房的脖颈。
李青房瞳孔一缩，迅速松开匕首一拳将他脑袋打歪。他强忍着剧痛，一巴掌按在那人脑袋上，“砰”的一声将那人的头颅砸向他身后的石头。
如此几次，那人便没了动静。
李青房没有松懈，直到手上的东西破裂开来，才起身。
他捡起地上的剑，又补了几剑。
还好他事先在口中含了一枚药丸，不至于昏死过去。
否则，真要交代在这。
不过一个疯子，早该杀了的。
李青房迅速包扎好伤口，收好他的头颅，转身离开。
再不走，真得留在这里了。
回去的路上，少不得一番打斗。
好不容易出了鬼域，李青房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他强撑着，吹响了哨子。
一匹枣红马很快向他奔来。
李青房捂着小腹，咬了咬牙，上马。
不想脚上无力，直接摔了下来。
伤口又是一阵撕裂。
李青房痛的站不起身。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起身。马儿见状，竟是伏下了身子。
李青房摸了摸它的脑袋，费力爬了上去。
马儿嘶鸣，奔向来路。
这一路，格外漫长。
每每要晕死过去，李青房又强迫自己清醒。
他不能晕。
直到远远瞧见夕酩宫的影子，李青房才彻底放下心来。这一放松， 便晕了过去。
“砰——”不出意外落马了。
镜宫弟子远远瞧见，连忙上前查看，将李青房救了回去。
马儿来自镜宫，自然入的镜宫的门。
五日后。
李青房缓缓睁开眼睛，入眼便是一个陌生的屋子。
他正欲起身，腰腹处便传来剧痛。
“嘶——”李青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打消了起来的念头。
“醒了？”身着橙色衣袍的青年闻声而来。
李青房动了动眼珠子，便看见了他衣服上的银色祥云。
这是一位堂主。
“伤还未好不用起身行礼。”纪榆打消了他起身行礼的念头。
李青房也不勉强，只是在心中想这是哪位堂主。
“进来。”纪榆淡道。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一位仆从装扮的人端着掌盘走了进来。掌盘中，是一碗药和一碗清粥。
仆从将掌盘放在屋内的桌子上，上前将李青房扶坐起来，并在他身后加了几个软靠枕。
待李青房坐好，仆从放上床上小几，将药和清粥端了上去。李青房连忙道谢。
“有什么想问的吗？”纪榆在屋中椅子坐下，淡淡地看着李青房。
李青房拿起勺子的手不由一顿。
“我能进镜宫了吗？”
“当然。”纪榆点头。
闻言，李青房不由松了一口气。
“我名纪榆，一堂堂主。”纪榆突然道，“你是李青房，我知道。”
李青房眼角不由一抽，这位堂主是忘了介绍自己对吗？
“纪榆堂主，那名弟子……”李青房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问出口。
“长河，七岁来到夕酩宫，三个月前与外人勾结，欲盗取梨落园药材——长梨花，正巧被苏白锦和苏青石遇见。第一罪，勾结外人；第二罪，闯禁地；第三罪，出言不逊。罚，废去武功，贬至鬼域。”纪榆淡道。
“外人？”李青房知晓原因不会那么简单，可是，为什么不让其他人知晓呢？
“几十年未见的生父。”纪榆道。
“他已身死，二堂自会道明缘由。”似是看出李青房的疑惑，纪榆又道。
“纪棠大人，一开始并没有想让我直接杀了他？”李青房反应过来。
“还算聪明。”
是了，他们一开始的打算便是对那长河惩戒一番，并未打算要他的命。此番派李青房过去，一是试探李青房，二是试探长河。
若李青房直接杀了长河，那么纪棠便不会让李青房进入镜宫。
若长河有悔改的意思，那么便由李青房将他带回来。
李青房没有直接杀了长河，可，长河没有悔改之意。
甚至于，他想要李青房的命。
当然，如果李青房没有成功反击，他也不会死，但肯定是无法进入镜宫的。
“可那惩戒，未必太过……”李青房复杂地看着纪榆。
在他看来，长河已经被折磨成了一个疯子。一个疯子，干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他去那里之时，苏青石并未收缴他的武器，甚至在他身上刻了法阵护他性命。心思不正，自然怕鬼。他那副模样，都是自己折腾出来的。”
“法阵刻骨？”李青房不明白。
“如果感兴趣，可以去五堂的藏书楼学。”
总而言之，就是个保命的东西。
这下子，李青房什么疑惑也没有了。
夕酩宫，还是他心目中那个夕酩宫。
想来也是，镜宫，哪是轻而易举就能进的。此番考验，也算是在鬼门关走了几遭。
“伤好之后，去一堂。”
“多谢堂主。”李青房双目微瞪，连忙道谢。
从今往后，他便算镜宫的弟子了。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纪榆又道。
“纪榆堂主，你和纪棠大人……”李青房好奇地问道。
“我是繁星的二兄。纪棠，字繁星。”纪榆道，“我的字，是银月。”
李青房了然地点了点头。
“以后不用唤繁星大人，唤前辈便是。其他人，唤师兄师姐就行。”纪榆想了想，道。
“是。”李青房笑着应下。
在明宫的时候，总觉得镜宫的大人们都是高不可攀、正言厉颜的，此番看来，倒是挺好相与。
虽然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有问必答，十分耐心。
“若有要事，差人寻我。”纪榆说罢，起身离开。
李青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默默喝起了面前的白粥。
接下来的日子，李青房便留在屋中养伤。许是怕他无趣，纪榆差人给他送了一些剑谱。
“等你伤好了，是要去五堂修炼的。看仔细些，看看有没有特别想学的。”送书来的小弟子道。
小弟子叫乘风，是六堂的人。这段时间李青房的伤，都由他照看。
“除了剑，还可以学别的吗？”李青房问道。
“当然，要什么，我等会给你拿。”乘风笑道。
“鞭子，可以吗？”
“当然！”
……
过了半月，李青房的伤便好的差不多了。
“用的都是上好的药，当然好得快。”乘风笑道。
李青房点头称是。
二人正在前往明宫的路上。
纪榆已经吩咐人将李青房的物件送到了他养伤的屋中，那便是他在镜宫的居所了。此番回去，是与那儿的夫子们和友人们说道一声，作个道别。
他进了镜宫之后，约莫不会再与他们有过多的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