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七十四章(贵妃的权臣19)
宋衡捧着一堆小玩意, 将花灯递了过去,说道,“是宋衡唐突了沈姑娘,还望沈姑娘不要嫌弃我这赔礼的花灯。”
沈灵期撇了撇嘴, 拿过花灯, 哼了一声,转身向前头走去。
宋衡在后头笑了一下, 赶紧跟了上去, 边走边暗暗护着,生怕沈灵期被汹涌的人群挤到。
乾州民风开放,集市上男男女女纷纷结伴而行, 时不时地听到他们说起要去城南七夕庙。
宋衡见沈灵期一脸好奇,问道,“不如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好呀”,沈灵期点点头, 拉着宋衡的袖子就风风火火地往前跑。
等看到依稀出现的袅袅香火, 她才停下脚步,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
沈灵期看了看手中的袖子, 惊讶地赶紧放开宋衡, 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就是没注意才……”
宋衡好笑地看着嗫嚅着地沈灵期,带头向前走去,边走边说, “也好,我们一人一次,倒是扯平了。”
沈灵期羞恼地跺了跺脚,跟在后头, 进入了七夕庙。
七夕庙里左边拜织女,祈愿得到如意郎君,收获美满姻缘,右边拜魁星,祈求考运亨通,官运通达,直上青云。
宋衡见沈灵期只是站在外头看着,也不进去,问道,“沈姑娘不去拜拜织女?”
“不去,我又不是那些刚刚及笄的懵懂少女,再说娘亲从前带着我拜了那么多年的织女,最后却求来了这破姻缘,织女娘娘肯定是不喜欢我的,还是别自讨没趣了。倒是宋大人,您不去拜拜魁星?”
宋衡摇了摇头,“命运不靠神佛决定,我相信人定胜天。”
不论是官运,还是姻缘……
“既然二位不拜织女和魁星,那就麻烦让个路。”
身后众人传来催促声,沈灵期和宋衡对视一眼,连忙拱手抱歉,让出了道路。
沈灵期看到摆放在庙堂中间香案上的签筒,好奇地上前抖落了一支签,拿起一看,忙招呼了一旁的宋衡,说道,“宋大人,你看,我求了只上上签!”
宋衡指了指坐在不远处的解签
处,说道,“我们去看看。”
解签的人颇为奇怪,明明剃了光头,点了戒疤,却穿了个道士服,神神叨叨地接过签文,说道,“十八号签,不错,上上签。”
他打开相应的签文,念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小姑娘姻缘到了呀,珍惜眼前人哦。”
沈灵期被他说的小脸通红,“谁说我求姻缘了!”
那解签人嘿嘿一笑,指了指签文,“你没说,但是这签说了。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完又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宋衡,“赶紧领回家去。”
“诶,你这人?”沈灵期听了这话,执意要上前理论。
宋衡忙挡在面前,低声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刚刚看到了金大人也来了此处,不要暴露了身份。”
沈灵期这才瞪了一眼那人,不情不愿地跟在宋衡身后,离开了七夕庙,往皇子府走去。
宋衡见她情绪低落,轻声道,“沈姑娘不用放在心上。一支签而已,信则有,不信则无。”
沈灵期看着面前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男子,理了理心中烦乱的思绪,鬼使神差地问道,“那你信吗?”
宋衡突然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说道,“我信。”
啊啊啊啊啊!
沈灵期睁着一双黑眼圈,回想着昨夜的情形,揉了揉因为一夜没睡有些疼痛的额头,暗暗苦恼道,“宋衡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自认为表白了心意的宋衡心情颇好地上了衙,打开今早才送来的军报,紧蹙了眉头。
宸贵妃柳悦意生下了一个病弱皇子,陛下起名为李承,并立为太子!朝野震惊,不过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成年的皇子,竟然越过大皇子,二皇子以及元后所出的三皇子,直接被立为太子!
百官们纷纷上奏折要求陛下收回成命,李湛却一意孤行,执意如此,而此时,南边又传来民间众流民揭竿起义,成立了赤眉军的消息。
这赤眉军势如破竹,连下三州,若不是隔了道洪河,恐怕都快打到京城来了。
朝廷抽出
了五万大军,前往镇压,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才勉强捣毁了整个赤眉军,收复了三州。
只是这起义的头一开,南方的各路起义军便如雨后春笋,纷纷站了出来,挑战朝廷的权威。
李湛焦头烂额地看着各地请求增兵的奏折,无力地瘫倒在龙椅上,死劫一过,这江山怎么竟飘摇了起来?
“陛下,峰陵天师于昨日羽化了。”
“什么?怎么会,明明上次见天师还好好的。”
“陛下,白云观的道士说天师这几个月日日唉声叹气,心气郁结导致他郁郁而终。”
“郁郁而终?”李湛忙问道,“可有留下一言半语?”
“有,这是天师留给陛下的书信。”
内侍忙递上信,恭敬地退了出去。李湛打开信封,如遭雷击。信里头,峰陵天师道,死劫已过,但凤命仍在,失凤命者,失天下。
“哈哈哈”,李湛仰头大笑,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下一秒却将桌上的奏折全部推到了地下,恶狠狠地踩着那封书信,“人死怎可复生!装神弄鬼,哼,来人,给我将峰陵的坟墓刨开,曝尸荒野,不准下葬!”
“……是,陛下”。内侍颤抖着身体退了下去,深怕陛下的怒气牵连到自己。
柳悦意此刻在永安宫内,看着身旁瘦小孱弱的儿子,想起太医说的话,攥紧了拳头,任凭长长的指甲刺入手心。
暮雨端着一碗药上前,看到此情景,低声惊呼,“娘娘!”
她放下碗,忙将柳悦意的手心打开,拿出金疮药小心地撒上药粉,心疼地说道,“娘娘,别担心。太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是我害了他,若是我不用那药,也不会……”
柳悦意泪水夺眶而出,低头小声抽泣起来,“我的承儿,是娘亲对不起你。”
“娘娘,别哭,奴婢在闻岐天师那里听过一个说法,只要找几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借些生机,太子就能安稳度过危机。”
柳悦意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不顾自己尚未出月子的虚弱身体,径直出了永安宫,去寻李
湛,就算以死相逼,也要让陛下同意。
不久之后,整个京城和周边州府,全都人心惶惶,朝廷派出了众多兵丁,竟然抓走了不少出生不到满月的孩子,只说是为太子祈福,全然不顾失去孩子的平民百姓有多绝望!
一时间,朝廷声望降到低谷,起义的声势也越发浩大,纷纷打出清君侧的口号,要李湛处死祸国殃民,心如蛇蝎的宸贵妃!
听闻这些消息的沈灵期冷笑一声,便将这些书信都撂开了,说道,“看来真是恶有恶报,这红颜祸水的妖妃也是一茬一茬的,像韭菜一样,少了一个又来一个。”
宋衡无奈摇头,说道,“没有昏君,哪儿来的妖妃。”
沈灵期瞪大了双眼,说道,“宋大人,没想到你竟然会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宋衡笑道,“大逆不道总好过是非不分。”
说完,他又脸色凝重地看着书桌上的几封信,叹息道,“只是百姓何辜,战事一起,民不聊生……”
沈灵期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哥哥他们怎么样了。”
“大人,门外有人求见,说是姓沈,正在前厅等候。”
“沈?”沈灵期不可置信地看着宋衡,问道,“是哥哥吗?”
宋衡点了点头,“来乾州之前,我便给灵均送了信。”
话还未说完,沈灵期就不见了人影,直直往大厅冲去。
沈灵均正坐着打算喝一口茶,下一秒却被一个粉色身影砸得人仰马翻。待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抽泣,他眼眶一红,轻轻拍着自家妹妹的背,哄道,“能见到你平安无事,哥哥也放心了。别哭啦,是哥哥不好,不能保护你。”
沈灵期站直了身体,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是我害了哥哥。”
“沈姑娘,这一切都非你所愿,要怪只能怪陛下偏听偏信,怪那天师故弄玄虚,蒙骗陛下。”
宋衡打断他们互相自责的话,又转而问道,“灵均兄一路可还顺利?”
沈灵均摇头叹道,“自从收到你的信,我便处理了所有家财,散尽了奴仆,只留下些房屋农田,来乾州投
奔。这一路上真是……兵荒马乱。幸好我们一行人扮作逃荒的村民,这才免遭劫难。”
宋衡和沈灵均聊着一路上的见闻,而沈灵期则去外头寻着熟悉的身影。
“小姐!”
清泉原是扶着如意坐在院子里歇歇脚,等看到许久未见的自家小姐,立刻激动地站起身,扶着如意嬷嬷跑了过来。
“清泉,如意!”
如意摩挲着沈灵期的手,泪眼朦胧,嘴里有万般话语,此刻只化为一句,“平安就好。”
“如意,我没事”,沈灵期又补上一句,“也没受苦,你们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