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年少谁不曾犯错
圣诞节过后，舅舅带着舅妈在西安找到了表弟鑫，将他带回了家。
坤和琳正式在一起了，经常看到坤洗漱干净去等琳约会。小白和文还是和之前一样，闹了一阵别扭之后又和好如初。瑞在班级里现在除了旭一个男生和她走的近，其他男生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天天围着她了。我们宿舍里的这群光棍，依旧每天想着各种花样来消磨青春的时光。
坤和宁、利、杰他们这个小圈子也越来越紧密，常常会看到他们在宿舍聚成一堆窃窃私语。我以为我给坤介绍了琳，应该可以和他化解尴尬矛盾，可以逐步融入他们的小圈子。但实际看来，我和他之间的尴尬和矛盾是无法消除的。他们常常在窃窃私语的时候，看到我，便停止了讨论，转化了话题。
坤和琳请客吃饭向所有人公布他们恋情的时候，坤叫了班里很多和他关系紧密的人，也叫了我们宿舍的小鸟和乌鸦。因为小鸟是琳认的哥，乌鸦是坤的户县老乡。但，坤没有叫我。
其实我能理解，对于琳来说，我和琳之前曾经在一起天天各种骂坤，琳也帮腔各种骂坤，但如今她和一个她曾经天天骂的人在一起了，见到我，琳应该会比较尴尬；对于坤来说，琳原本是小鸟介绍给我的，虽然我和琳没有在一起过，但因为瑞和梅而起的尴尬，坤见到我和琳同时出现，心里一定会不那么舒坦。所以，不论是坤还是琳，他们都应该不会希望我出现在他们的宴会上。
我原本出于好心对他们的撮合，结果事与愿违，现在造成了我和坤，甚至我和琳之间，更多的误会和尴尬。哎，无所谓了，我的生活都乱成一团了，没心思去考虑他们了，我又不是非得融进他们的圈子不可。
有一天中午下课后，我在食堂吃饭，看到了小白和文，他们正坐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看着小白和文开心的说笑着，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郁闷的吃着饭菜，突然看到了涛正端着盘子寻找座位。我给他打了个招呼，涛端着盘子坐在了我的对面。
涛对我说：“元旦你准备干啥？我回老家，你回不？”
我想想在学校反正没事干，回去正好找表弟鑫好好聊一聊，于是就说：“好啊，一起回！”
涛说：“我提前一天回，我已经请好假了。你要回的话，也提前请一天假。”
我点头：“好，没问题！”
从食堂回到宿舍，我准备找班长就请假的事情打个招呼，结果看到宁正在坤的宿舍。他正和坤，利三个人围坐在一起说着话。
我走进去，他们都没发现我，我不小心听到坤说：“瑞这个人，人品真的不行，差劲的很！”
宁也接茬说：“对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有心机的女生！不知道她脑子想的啥？”
我不想偷听他们的对话，于是咳嗽了一声说：“班长，忙着呢？”
他们停止了交谈，一起看向了我，坤和利自顾自抽烟，并没有打算理我。
宁问：“怎么了？”
我说：“我元旦打算回趟老家，提前一天走，给你打个招呼。”
宁说：“行。”
我递给他们三个一人一根烟，说：“行，你们聊着，我走了！”
宁说：“好！”
我给自己也点上一根烟，微笑着转身离开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比较可笑的，曾经应该也是这一群人，围在一起讨论着涵不是个东西，人品不行，伤害了瑞；现在同样还是这一群人，围在一起讨论着瑞不是个东西，人品不行，伤害了他们！
哈哈，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都是追了瑞的男生，他们为何这么针对我？但他们自己却可以和睦相处！坤和宁甚至利都传出过喜欢瑞，他们在一起怎么就不尴尬呢？哈哈，难道是因为只有我得到过？难道是他们对我的羡慕、嫉妒、恨？
回首过去，真是可笑。我一无所有，声名狼藉。没想到现在，瑞也落得如此下场。
元旦前一天一大早，我就和涛一起坐上了回老家的火车。曹和涛同行，我一路看着他们俩的甜蜜，默默不语。火车到老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在家吃过晚饭，我就去了舅舅家。舅舅和舅妈沏茶倒水，端上瓜子花生很热情的招待我。我和表弟聊了几句，他就带着我出门上了他们家的楼顶。我们在楼顶水箱间旁边的墙角席地而坐，不远处建筑上的霓虹灯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映射在我们的脸上。
我掏出烟给自己点上，我递了一根给鑫，他摇着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不抽！你现在抽烟了？以前你不抽的啊？我看你以前还经常劝你爸戒烟呢！”
我收回了烟，笑着说：“人，常常随着成长，就变成了自己最不喜欢的样子。现在的我，就是我曾经最看不起的那种人。抽烟、喝酒、花心、成绩差！”
表弟笑了：“你怎么花心了？”
我吐出一口烟：“你管我呢！先说说你吧！你够牛逼啊！还敢离家出走？”
表弟尴尬的笑着：“不是年纪小么，满心的叛逆！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对是错！总觉得父母对自己的管教太过于严苛。我爸揍了我一顿，揍得特别狠。那一天我特别难过，我也觉得特别愧疚，我没有脸回家，我没有脸去见所有人。所以我就没有回家。”
我好奇的问：“你去了哪里？”
表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我去了火车站，那一晚我在火车站候车厅的长椅上睡了一晚。那一晚特别冷，身体冷，心也冷。身上我爸揍得伤口很疼，心也很疼。我身上只有三十来块钱，我住不起酒店，我就在火车站的长椅上睡了两天。”
我说：“那你吃饭呢？
表弟叹了口气说：“我不敢去吃饭，吃了两天馒头。我当时的想法就是我不念书了，我要去打工，我要养活我自己，再也不看我爸妈的脸色了。所以我身上的三十块钱我不敢乱花。”
我静静的听着，静静的抽着烟。
表弟继续说：“第三天的时候，我实在扛不住了，我去了火车站旁边一家面馆，我给面馆老板说我给你免费打工，只要你一天管我三顿饭就行，老板同意了。”
我笑了：“你可真行！”
表弟说：“那个面馆老板是个好人，管我吃管我住，还偷偷打听我父母的情况。有一天我说漏嘴了，老板就联系了我妈。我妈和我爸一起来找我，但我远远看到我爸，我想起他打我时那么凶狠的样子，我就不想回去。我溜走了，我溜去火车站买了一张去西安的火车票，去了西安。”
我说：“舅舅其实也只是生气，没控制住，他也很心疼你！”
表弟揉揉眼睛哽咽着说：“哥，你知道他咋打我的吗？他把我脱光了，裤衩都给我扒光了。用皮带在我身上抽！他想把我打死！”
我搂着他的肩膀说：“不会的，舅舅肯定是让你长点记性。”
表弟难过的说：“哥！你见过老子打儿子，是扒光了衣服的吗？我都高三了，他把我裤衩都扒了！他一点尊严都不给我留！”
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舅舅可能真是气坏了而已！”
鑫埋下头：“哥，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在西安我差点饿死，我肯定不会跟着他们回家的！”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
鑫说：“我到了西安之后，我哪里也不敢去。我身上除了一张身份证就只剩下十块钱了。我只能跑到城南客运站附近，那里以前我和我妈去西安的时候路过，对那一块儿稍微熟悉一点。我没钱住店，没钱吃饭。我找了家网吧躲了进去。”
我好奇的问：“你的钱都用去上网了？”
鑫苦笑着说：“没有。我晚上就在网吧空余的座位上躺着睡觉。运气好的话，有些通宵的人走的早，我还能上会儿网。白天就在网吧外面吃两个馒头喝一瓶水，晚上又去网吧里找个空座位睡觉。在西安，很多饭馆老板看我是外地人，而且年纪小，都不同意我免费打工。”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又掏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
鑫继续说：“四天过去了，我的钱快花完了。这四天我没吃过一顿饭，每天只敢吃两个馒头，在西安两个馒头都要一块钱，我最后连水都不敢买。”
鑫停顿了下来，他突然抬起头看着我：“哥，你知道啥是饿吗？”
我疑惑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鑫的眼泪突然就流出来了，他一边无声的哭泣一边说：“饿就是，看人家网吧里别人喝剩下的水，我偷偷拿去喝；饿就是，半夜看人家吃剩下的泡面，我偷偷拿来吃；饿就是，人家丢在垃圾桶的半块面包，我偷偷捡起来吃。”
鑫难过的哭泣着，委屈的抽噎着，眼泪滴滴答答的流淌着。在他这样的年纪，这一场经历一定会让他刻骨铭心。我没有什么话去安慰他，只能不停拍着他抽泣耸动的肩膀。
我说：“我没想到你会那么难，你怎么不联系我们呢？”
鑫抽泣着说：“我没钱上网，都是看别人通宵提前走了，才能偷偷玩一会儿。我刚到西安就看到你给我的留言了，但我不想回复你，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在哪里。一直到平安夜那天，我想到那晚是平安夜，所以才给你报了个平安！”
我叹了口气：“这次回来了，好好上学。先别玩游戏了，等你上大学了再玩！”
表弟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痕，看着远处的霓虹，轻轻说：“我已经决定好了，我要好好学习，我一定要考上大学。我犯下的过错，我一定会扛！我亏欠的人，我一定会补偿！”
我掐灭了烟头，静静的那么坐着，我和表弟想着各自的心事，都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