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爱学习的森乌
陆余悄声把尾巴盘在身前，屏住呼吸，躲在一张摆着小花盆的长凳后面。
积雪把长凳和小花盆盖成一堆小雪山，恰好能把陆余整只猫遮住。
森乌在不远处四处张望：“喵喵喵？”
乖崽，你在哪里？
陆余用爪子捂住嘴巴，笑得弯起眼睛，大傻猫，告诉你还叫躲猫猫吗？
森乌早就闻到了陆余的气味，知道它就躲在自己身后的小雪堆背后，但它愿意装作不知道，陪陆余玩所谓的捉迷藏。
“喵喵喵，喵喵。”
乖崽，快出来，猫认输了。
森乌刨开一堆雪，跳上爬山虎架寻找，最后跑回小雪堆前大声呼唤。
大黑猫毛绒绒的粗尾巴抽打着地面，陆余盯着看了一会，爪子忍不住痒痒，它从藏身之处迅猛地扑出来，一把按住森乌的尾巴，捉到嘴里轻轻啃咬。
“森乌，我在这里呀！”
森乌状似惊讶地扭头：“乖崽，原来你藏在这里！”
陆余哪里不知道森乌早就发现了自己，以大黑猫的嗅觉，自己即使藏到酸菜缸里，对方都能把它揪出来。森乌只不过是哄它开心罢了。
大雪下了一夜，积雪已有人的半只小腿高，院子里平平整整白雪无痕。
陆余和森乌起个大早，就是为了抢先在纯白的画卷上署名。
森乌率先一脚踩进雪里， 留下一串梅花状的足迹。陆余想踩着森乌的爪印，可它的身高不如大黑猫，踩在同样的地方，半只猫瞬间被积雪淹没。
森乌留下的是一串足迹，陆余留下的是一道滚滚车辙。
陆余愤愤挥着爪子将平整的雪地一顿铲铲，意境的山水画变成抽象的印象派。古人云，地上本没有路，走的猫多了，也便成了路！
等姗姗起迟的陆糸找到两只猫咪时，陆余浑身沾满白雪正在打滚，大黑猫的肚皮部分也被白雪挂上，不过看起来还是比小狸花要干净整洁。
“乖崽，快回来吃早饭了！”陆糸高声呼唤，拿出一张浴巾等着擦猫。
两只猫咪蹲在门外排队。
陆余乖乖举起前肢让陆糸将它身上的雪擦掉擦干。轮到森乌的时候，陆糸正想上手，只见它用力抖抖皮毛，大块的白雪便纷纷掉落。
挪威森林猫的毛既浓密又厚实，别看雪挂得多，其实都在毛发表层，靠近皮肤的地方还是干燥的，一点没湿到。
抖掉大块的白雪之后，只要把表层的毛发舔舐干爽就行。
不需要人类的帮助。
森乌紧随陆余之后跑进屋，两只猫咪选了块阳光照射的地板整理毛发。陆余积极给森乌舔毛，毕竟森乌是陪它玩才弄湿毛毛的。
森乌湿掉的毛发集中在胸口和腹部。为了方便陆余舔毛，森乌翻开肚皮蜷缩起四肢，让对方趴到身上梳理毛发。
陆糸都不用看大黑猫的脸，光从那根轻轻抽动的尾巴尖，他就能知道大黑猫此刻心情多美好。
乖崽！爸爸好心痛！
对不想看的画面干脆眼不见为净，陆糸来到餐桌前准备茶水，热水咕噜噜冲进茶壶，茶叶的清香味道便蒸腾到空气中。
厨房叮叮当当，方闻端着两碗热乎乎的面条出来，摆到餐桌上。
细细的面条泡在赤红的汤汁里，旁边点缀着青翠欲滴的蔬菜，最上面盖一个太阳荷包蛋，再撒上一点葱花，让人看了食指大动。
不管看几次都觉得方闻厨艺出神入化，陆糸感叹：“你哪来的时间学做菜？”
方闻心想，这不是有手就会的。但他不敢如实说，眼睛转了一圈说道：“我教你，做菜也有诀窍。”
陆糸拿来筷条摆放在碗旁边：“不了，我是真的没有天赋，我做的东西，乖崽一点都不碰，做了也白做。”
清茶一壶两杯，热汤面两碗，真是像模像样的一顿早餐。
陆糸怀念道：“好久没吃到这么地道的中式早饭了。”
方闻自觉挨到他身边讨奖赏：“看在我早起辛苦做饭的份上，你可以亲我一口吗？”
话音未落，脸就凑到陆糸的面前了。
陆糸笑眯眯捧住他的脸，大大方方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方闻赶紧抱住陆糸加深这个吻。
陆糸被亲得节节败退，正迷糊着，忽然感到裤脚一重。
他挣脱方闻低头看去，气鼓鼓的陆余挂在他的裤子上，瞪着圆溜溜的杏眼，似乎在谴责他们光顾谈恋爱，忘了嗷嗷待哺的小猫。
“乖崽，对不起哦，爸爸马上把你们的早饭准备好！”被陆糸狠狠拐了一肘子，方闻揉着胸口对小狸花说道。
他转身回到厨房，没一会就端出来两份香喷喷的猫饭。
黄澄澄的鸡汤作底，卷一小把细面条，盖上一块香煎鸡胸肉。
既符合猫咪的肉食习惯，又能让猫咪们品尝面食汤汁的新鲜。
陆余舔着嘴唇满意地喵喵叫，看在猫饭的份上，猫原谅你们了，现在你们退下吧，朕要用餐了。
招呼森乌上前一起吃，馋得不行的陆余蹲在食盆边吃得津津有味。
森乌却没有立即进食，它四爪并拢盘着尾巴，探究的目光落在人类的餐桌上。
方闻正把碗里的荷包蛋分出一半，夹到陆糸的碗里，森乌看见两人相视一笑，周身似乎冒出粉红色的气泡。
森乌见状思考了两秒，叼起自己碗里的鸡胸肉放到陆余的碗里。
陆余咬着面条：喵喵？
森乌期待地看它：乖崽你吃。
陆余咽下面条，它跟森乌一起吃饭，要么各有一份各自吃饱，只有一份的时候，森乌会等它吃完再吃。像今天各一份还叼食物给它是第一次。
在担心它吃不饱吗？思及此，陆余揉揉肚子对森乌说：“森乌你吃，猫吃得很饱，真的吃不下了。”
说完，陆余还夸张地打了个响嗝。
这一顿早餐到最后，森乌见陆余真的不吃了才上前开动，风卷残云把两只餐盘里剩下的食物一扫而空。
无所事事的上午，陆糸和方闻到院子里清扫积雪，陆余和森乌在二楼消磨时间。
早饭吃得太饱，陆余半点不想动，它扒拉来平板决定看电视剧，就选方闻出演的，欣赏一下这位名义上的后爸的业务能力。
森乌饶有兴致地贴着它一起看。
两只猫咪一大一小的脑袋凑到平板前，陆余选中一部目前热播的爱情片，青梅竹马的小甜剧，甜度满分的剧情让猫咪都傻兮兮地咧开嘴笑。
森乌被陆余科普过演戏，但这次它更关心剧里的某些情节。
“乖崽，这个人类辛辛苦苦布置场地，就为了说一句喜欢吗？”
“这叫告白仪式，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完成这个仪式就向全世界宣布在一起了。”
森乌闻言默默记下，顺便记住告白是需要准备花朵和对方喜欢的礼物的。
当看见主角两人拉灯关门，森乌立起耳朵高声道：“乖崽，他们在做昨晚你的人类和他做的事！”
陆余闻言差点打翻平板，它惊恐地看向大黑猫：“你看见了？”
森乌睁着眼睛认真道：“猫听见了，还闻到了。”它紧接着问出心底的疑问，“人类没有固定的发情期吗？”
平板屏幕里很明显是夏天。
陆余闻言把头埋进爪子里，救命它好想笑，森乌怎么一本正经问出这个问题的！
陆余肩膀和背部一抖一抖，森乌见状用鼻子推推它，锲而不舍地想知道答案。
好不容易忍住笑意，陆余抬起头抖着胡须说：“人类只要心意相通，双方愿意，场合也合适，咳咳都可以。”
森乌还有新的问题：“你的人类明明说着不愿意的，最后又答应了。”
陆糸和方闻在干什么！
不知道门外有小猫咪吗？能不能收敛点！
陆余悄悄在心里大声吐槽，红着脸解释道：“这是情侣之间的情趣，不过这得双方内心都愿意才行！”
森乌听完若有所思。
陆余总算注意到森乌异于平常的关注点，用爪子推推它：“森乌，你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呀？”
森乌闻言将小狸花揽在怀里，温柔地舔它的耳朵和脸颊：“猫觉得你很喜欢人类的东西。”
它的小狸花喜欢熟食，喜欢人类的节日，喜欢浪漫的仪式，还会模仿人类的一些行为。
所以它也想了解，想用同样的视角去接近陆余眼里的世界。
没想到自己露出的人类马脚都被森乌看在眼里，还被当作它的小癖好重视着，陆余感动地扑到森乌身上，把头抵在大黑猫的下巴处使劲蹭来蹭去。
“森乌，你对猫真好！”
陆余吸吸鼻子，活了两辈子，它是第一次被一个生命如此珍惜地捧在手掌心。
森乌闻言骄傲地挺起胸膛，猫在追求配偶，肯定要对猫好！还会更好！
平板屏幕里的小甜剧沦为背景音，两只猫咪之间的氛围反而逐渐火热。
这时，陆糸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乖崽！我们要出门采购，你们去不去？”
陆余从森乌怀里拔出头来，四爪翻飞冲到窗台上手舞足蹈。
去的！猫们要去！
一个上午的时间，足够让清洁工人们在道路上清铲出一条路，积雪堆在路两边等待自然融化，细细滋润冰封休眠的泥土。
方闻戴着口罩和帽子，与陆糸手臂贴着手臂，紧紧牵陆糸的手贴着他走。
他高挑的身材和出挑的气场惹得路人频频回头。路人暗暗议论，他手里牵着的男人温润斯文，看着真是赏心悦目的一对情侣。
大雪浇熄不了小镇商业街的火热氛围，每家店门口都挂上了红绿氛围的装饰，花店水果店推出玫瑰花束和平安果套餐，店员们戴着小喇叭热情地向路过的行人兜售，尤其是成双成对的情侣。
陆糸摆手拒绝所有向他递出的宣传单，目标明确往食材的店铺和商超走，他们要采购的东西列了长长一个清单，得抓紧时间。
一开始方闻还跟在他身后，等他们齐心协力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搬到车边，陆糸埋头装着装着，抬头一看，方闻人不见了。
正当陆糸疑惑方闻跑哪儿去的时候，方闻正从花店出来，怀里捧着一束玫瑰花，他紧接着转身去了隔壁鲜果店，手上多了一个礼盒。
方闻才踏出门口，就看见陆糸那只狸花猫的大黑猫伴侣蹲在门外仰头打量他。准确来说，是打量他怀里的花和手里的礼盒。
方闻笑着弯腰对它说：“大黑，你有给乖崽准备平安夜礼物吗？”
他把礼盒递到大黑猫眼前晃了晃：“要送大苹果哦。”
大黑猫抖抖尖耳朵，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对他点点头后，站起身迅速消失在街道巷口之间，不知道要干什么去。
陆糸把东西都装进后备箱，玩消失的方闻还没回来，他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拿出手机正要联系方闻，就看到小狸花猫一只猫向他跑过来。
那只向来粘着陆余形影不离的大黑猫不见踪影。
陆糸伸出手臂让陆余跳进怀里，他温柔地抚摸小狸花调侃：“哎哟，乖崽，你跟我一样被丢下了？你家大黑猫去哪里啦？”
陆余哼哼唧唧咬他手指，尾巴缠住他的手腕，森乌才没丢下我，它只是突然有事暂时离开一会。
陆糸正逗弄着气呼呼的小狸花，一束鲜艳的玫瑰花从窗口递进来，他吃惊地抬起头，对上方闻乌黑明亮的双眼。
方闻一双眼睛似满载星河，深深注视着那颗让星星发光的太阳。
“平安夜，回去我做苹果派给你吃。”隔着口罩，方闻的声音又沉又闷。
陆糸无奈：“你突然跑走就为了买花和苹果？”
方闻笑着说：“我喜欢给你送礼物。”
两人之间情潮汹涌，突然一颗猫脑袋从花束后挣扎冒出来，挥着爪子凶狠哈气。
陆余：你们两个要用花淹死我吗！
噗！两人相视一笑。
方闻把花和苹果塞到陆糸怀里，绕一圈坐上驾驶位，他一边启动汽车一边对小狸花说：“我看见你家大黑猫了，它好像有事要办，我们要等它吗？”
陆余闻言摇摇头，刚才森乌说让它先回家，晚点时候它会自己回去的。
方闻见状踩下油门：“走咯，我们回家！”
森乌这一离开，整整消失了一个下午，直到晚饭时间都没回来。
陆余蹲在一楼的玻璃窗前等，眼睛直直盯着围栏，森乌不在身边，连方闻精心制作的猫咪寿司都没胃口吃。
吃完晚饭还不见陆余上楼，陆糸拿了一根猫条给陆余垫巴肚子。
陆余攀着陆糸的手食不知味地舔食，眼睛一直看向窗外大门口处，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跳过围栏，它的嘴里还叼着一个系着蝴蝶结的大苹果！
忙不迭推开陆糸，陆余急匆匆钻出猫门迎接森乌。
“喵喵喵！”
你去哪里了，晚饭有吃吗？
森乌把大苹果塞给陆余：“猫听说今天是平安夜，这是猫送你的平安果。”
陆余闻言愣住，怀里这个大苹果不仅个头大，而且色泽红润，还散发着香甜的果香，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森乌做了什么才换来这个高品质的平安果呢？
陆余的眼眶发热：“你都不知道什么是平安果，这么辛苦去换这个干什么。”
森乌舔舔陆余的眼角，霸气地回答：“我看你的人类有，我也要为你找来一颗。”
看着高大威武的大黑猫，陆余不由露出傻气又羞涩的笑容。
这时陆糸打开门走出来，把对于小狸花来说有点沉重的大苹果拿在手里，催促着两只猫咪：“快回家，外面冷。”
上楼短短的几节阶梯，见陆余恋恋不舍缠在脚边，眼睛盯着苹果看，似乎担心他把苹果拿走，陆糸忍不住被气笑：“不拿你的苹果，我让方闻给你们做成苹果鸡肉饭。”
听见陆糸这么说，陆余终于放下心黏糊在森乌身边，细心给它梳理凌乱的皮毛。
森乌带回来的苹果太大颗，方闻切一半混合鸡肉丁打成泥，撒一点猫草碎点缀，做成一道猫咪版甜点，装在一个宽口小碗里送到两只猫咪身边。
陆余用头把森乌拱到食盆边，眼睛亮晶晶地说：“森乌，你吃第一口！吃了平安果，新一年都平平安安。”
原来平安果是平安的寓意。
听见小狸花对自己的祝愿，森乌高兴地翘起嘴角，一点不矫情地凑到食盆边吃掉苹果鸡肉饭。
见森乌吃得开心，陆余抑制不住弯起眼睛，长尾巴左摇右摆心情愉悦。
吃掉第一口，森乌抬起头招呼道：“乖崽，过来一起吃，你新一年也平平安安的。”
喵喵喵！猫来了！
陆余蹦跳着挨到森乌身侧，用力在它的下巴蹭了蹭才低头进食。就这样，两只猫咪挤在不算宽的小碗里，你一口我一口吃光一整份猫咪苹果甜点。
“乖崽，明天就是圣诞夜了。”
森乌忽然说。
陆余正在舔爪子清洁，闻言歪歪头应道：“对，怎么了？”
森乌在它面前坐好，低头注视它：“猫想在明天做一件事。”
粉色的舌尖探出舔嘴唇，长尾巴频繁左右摇摆，黑色的竖瞳扩散成圆形。
眼前的这只大黑猫在紧张。
灯光忽然退去，厨房的水声、陆糸他们的说话声变得不清晰。陆余一时间没有回话，视线顺着森乌的胸口上移到它的脸颊。
黑猫威武健壮的身躯似一座山峰，漆黑的浓密蓬松的毛领圈，根根分明修长的雪白胡须，倒映着它的眼眸比绿宝石更深邃夺目。
山神落入凡尘，岁月不损风采。
这个距离，它踮脚就能吻上森乌的嘴唇。
半晌，陆余听见自己结结巴巴的声音，干涩紧绷：“好、好啊。”它没有问是什么事，好似心底已经有了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