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钓猫
作为肉食动物，猫的牙齿可以轻而易举咬住猎物，折断喉咙，将血肉撕碎吞食下肚。
陆余不止一次近距离欣赏到森乌捕猎的英姿，眼神杀气腾腾，锋利的牙口咬住猎物的咽喉，不流一滴血干净利索地收割性命。
每当捕猎结束，森乌会把死掉的猎物轻松拔毛拆骨，用牙齿撕扯下最嫩最好吃的部分，趁新鲜热乎叼来给它吃。
导致陆余到现在面对死物时还是手足无措的，不知道从何下爪处理。
现在，森乌那一口堪称大杀器的牙齿就搁在自己的喉咙边，似乎不满它分神想些有的没的，又轻轻地咬了它几口，但半点威胁性也没有，还让陆余感觉痒痒的。
脑子一热，陆余喵嗷一声反扑过去，按着森乌就地打了个滚，凑到大黑猫覆盖着浓密毛发的脖子边，依样画葫芦张嘴咬了一口。
同样轻轻的，挠痒痒一样。
面对陆余的挑衅，森乌宠溺地扮演一只“弱小的猎物”，缩起利爪放下抵抗，纵容小狸花和它玩追逐捕猎的游戏。
同为猫咪，森乌最是知道如何吊起陆余的兴趣，太容易被捉住不行，得躲闪几个回合之后，在陆余扑过来的时候，顺势倒地，让小狸花咬住脖子。
然后，猛然挣脱开小猫的牙齿，趁陆余还在发懵，一把将小狸花按在怀里，换做自己轻轻咬它的咽喉。
你来我往，捕猎游戏才有趣。
陆余左啃啃，右咬咬，得出一个结论，森乌的肉硬邦邦的，硌牙。
捕猎的血液在体内沸腾。
回到屋内工作的陆糸，半天不见陆余和大黑猫进屋，他探头出来，看见两只猫咪正在追逐打闹，没多久就滚做一团开始舔毛。猫咪们黏黏糊糊的氛围迅速升温，比冬日燃烧的壁炉还要火热。
等待陆糸修剪花束的顾客看见他闷闷不乐的表情，顺着陆糸的目光扭头看去，笑着说：“你们家两只猫咪感情真好，不像我家的两只逆子互不搭理。”
陆糸收回目光，狠狠一剪刀剪掉多余的花枝，鼻子重重哼出一口气：“我倒是想它俩互不搭理。”
天气这么冷，两只猫咪周身却开出一簇簇小花，怎么着？想凭爱情的力量让春天提前？
哈！大自然是不会答应的！
想到大黑猫不能立即如愿以偿，陆糸的心情立即乌云转晴，免费给顾客加了一枝花。
结束激烈的追逐游戏，顶着一头乱毛的陆余停下来舔毛，喘着气说：“森乌，你教我打架和捕猎吧。”
今天与大白鹅战斗惨败，让它生出严重的危机感，作为一只不安于室的猫，日后要行走江湖，它必须学点傍身的技能。
还有就是，猫也想给森乌捉猎物吃。
想到有朝一日，大黑猫能大口吃掉它捉到的食物，陆余心头就高兴得冒泡，比自己吃饱了还开心。
而且它们两只猫咪结伴，总是森乌负责捕猎，给它投食，多不好意思啊。
陆余舔着爪子计算，认识到现在短短几个月，自己吃了大黑猫多少猎物。
喵！数着数着，陆余整只猫僵住，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还清！
森乌瞄准机会从陆余嘴里抢过舔毛的肥差，含含糊糊回道：“好，下回我带个合适的猎物回来给你练习。”
陆余闻言摆摆尾巴，适合给猫练习捕猎的动物，老鼠？小鸟？昆虫？小蛇？
脑海中浮现老鼠尖细的脑袋，以及那对据说可以凿穿墙根的门牙，再想到猫爪被一口咬断的画面，陆余打了个寒颤，呜呜噫噫提要求：“可不可以不要老鼠……”
陆余不好意思说是它害怕，话说一半支支吾吾停住声音。
“好。”森乌摁摁陆余的脑袋，把老鼠从清单里划掉，笑着说，“我都听你的。”
陆余闻言举爪欢呼。
猫宣布，森乌世界第一好！
打理干净彼此，两只猫咪计划出门找猫帮询问罗枝家流浪猫的线索。
陆余让森乌稍等，跑到二楼拽出两袋小份猫粮和几份猫条，用爪子拨进袋子里，然后拖着这些食物去找陆糸。
拜托猫咪帮忙，猫得带点回礼。
面对陆余背行囊出门的要求，陆糸一回生二回熟，不过既然今天大黑猫在，他可舍不得陆余辛苦。
把东西系在大黑猫脖子上，陆糸结结实实打好结，阴险地想，待会必须让大黑猫花点功夫才能扯下袋子。
陆余见状喵喵叫，它都看出来了，陆糸在针对森乌。
陆糸叉着腰，理由充分：“这次的东西比较多，结不打牢一些容易掉。”
森乌不屑，这薄薄的袋子猫两爪子就能撕碎，想让猫在小狸花面前出糗，愚蠢的两脚兽能不能想一些靠谱的法子。
出门的时候，陆余特地侧耳听了一下。
对门的大白鹅真的没了声音，整条街道又恢复了温和宁静。
陆余坏心思地猜，说不吵就不吵，大白鹅莫不是被铁锅炖了？
捕捉到小狸花一瞬间的目光，森乌在心里默默打算，乖崽好像对大白鹅念念不忘，这只不能杀，猫到别处猎一只来，让小狸花享享口福。
陆余：等等！你去哪里猎野生的大白鹅！
因为罗枝看着不是念书的年纪，阿玄的河边和胖爷的田野离家太远，陆余决定先去找阿虎碰碰运气。
作为街头帮的猫首领，阿虎占据食物最充足的街区。这个地方陆余来过，就是上次眼馋烤红薯的美食街。
午饭时间刚过，长椅、石墩、围墙上都有猫咪们眯着眼睛，打盹晒太阳的身影。
有的胆大的猫咪甚至跳上人类的膝盖，讨要轻柔的抚摸，但只要人类想伸手抱，猫咪就会机敏地跑走。
对猫咪来说，散发着温暖的两脚兽跟厚毯子没什么不同。
毛毯企图卷走自己？真吓猫！
溜了溜了。
陆余和森乌打听到阿虎的栖息之所，赶过去的时候，大黄狗肉肉正趴卧在大树下，头搁在前爪上闭目养神。
听见它们的脚步声，大黄狗警觉地睁眼抬头，见到来者是两只熟猫，它弯起尾巴友好地晃了晃。
陆余没发现奶牛猫的身影，于是走上前问候：“肉肉下午好，阿虎在吗？”
“哟！小狸花！”
一道活泼的声音从大树上传来。
陆余眯着眼去看，在交错的树叶下发现一条黑色的尾巴。目光上移，阿虎挂在一根树枝上，阳光穿过枝叶投射在猫的身上，顺滑的皮毛闪闪发光。
“阿虎，我们想跟你打听一只猫。”陆余拍拍森乌背上的行囊，塑料袋哗哗作响，“不是白帮忙，猫带了食物！”
阿虎闻言，起身在细细的树枝上抻了下懒腰，从高高的树上轻盈地一跃而下，落地悄声无息像一张纸飘落地面。
森乌两爪子撕碎袋子，猫粮和猫条掉落下来堆在猫咪们的脚边。
阿虎挨个仔细嗅闻，对闻到的气味十分满意，它舔着嘴唇说：“这个细细长长的东西猫吃过，比干巴巴的猫粮好吃，可惜在外面很难找。”
阿虎说的细细长长的东西是猫条。猫条属于零食，寻常好心人投喂大都会选择顶饱的食物，野猫们不常见到是有理由的。
陆余闻言用爪子把猫条拨到阿虎脚底：“喜欢的话可以去我家，非常欢迎你们来做客。”
阿虎把尾巴搭在前爪上坐好：“你教猫们打工，让猫们从人类那里赚了很多猫粮，猫们本来要给你送回礼的，但领主说你不喜欢吃老鼠蟑螂。”
陆余瞪圆猫眼，什么？老鼠蟑螂！
陆余忽然就理解了陆糸看见死蛇的心情。
如果它出门见到门外摆着老鼠和蟑螂，它能当场就吓到应激。
陆余抹抹眼不见的眼泪：“不用客气！阿虎麻烦你跟大家说一声，大冬天的觅食不容易，你们自己留着吃就好。”
要是陆糸发现家门口排列着蟑螂老鼠，恐怕脸色会更加难看。
阿虎爱不释爪地把猫条拨来拨去，问道：“阿余你要打听谁？”
陆余细细跟它描述了那只小流浪猫的模样，重点提到了猫咪脸上具有特色的色块。
说完，陆余心里忐忑，没有气味，猫咪们真的能找到吗？
阿虎抬起后腿弹弹耳朵，诚实地说：“大街小巷的猫咪多得数不清，即使是我们，要一下子找到也有点困难，我先问问大家最近身边有没有消失的小猫吧。”
陆余连连点头：“如果有消息，请它们到我家来，美味的猫粮肉罐头管够！”
阿虎闻言扬起笑容，忽然像水草一样摇摆起身体，晃着脑袋说：“阿余你放心，只要吃的足够多，猫们绝对火力全开！无论是去河里，还是去火里。”
喵，这说的是不是重赏之下必有勇猫？但是，找只猫而已，你们为什么要水里来火里去。
还有阿虎，你脑袋摇这么用力头不晕吗？
这时，大黄狗肉肉抬起前肢，把沉迷蹦迪的阿虎揽住，喉咙里呜呜两声，阿虎闻声立即消停，扭过头去抱住脑袋给肉肉舔毛。
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猫一狗之间仿佛做过无数次。
目睹全程，陆余在心里剧烈鼓掌，居然能治住抽疯的阿虎，肉肉不一般呐！
接下来两天，用同样的方式，陆余和森乌又去找了其它三个猫帮，希望能尽快从猫咪们那里获得有用的信息。
陆余记着罗枝说的半个月期限，天天蹲在院子里等来报信的猫咪。
果然如阿虎所说，有足够的食物作为钓猫的奖赏，各路猫咪带着消息前赴后继。
可惜那么多消息里，没有一个听起来准确的，不是月龄不对，就是毛色不对，还有猫咪说自己就长那样。
陆余看了看，除了大只一点，它确实长得有点像。
得知带来的信息不是陆余期待的那只，猫咪们既懊恼又沮丧，挺立的耳朵垂了下去，拖着尾巴黯然离开。
陆余见状赶紧喊住它们，拿出猫粮罐头猫条好好招待，没有谁能不对可怜巴巴的毛绒绒们心软，包括变成猫的自己！
天上掉馅饼啦！猫咪们不敢置信，高高兴兴想上来蹭蹭陆余表达感谢。
但每当这个时候，它们的大黑猫领主就会不着痕迹挡住小狸花，冷淡地说，不必感谢，下次带准确的信息来就行。
猫咪们指指点点：领主大醋王。陆余在一旁听得脸红，赶紧招呼猫咪们吃饭，嘴巴塞住不要胡说八道。
终于，在半个月之期即将告罄之际，一只半截尾巴的花斑猫姗姗来迟，给望眼欲穿的陆余带来了希望。
花斑猫端坐在墙头，居高临下舔着爪子：“我知道你说的猫，它刚出窝的时候，我跟它打过一架。”
花斑猫啧啧感叹：“小家伙，凶得很！”
倒是陆余这只小狸花看上去没什么实力，花斑猫好奇地问：“你找它干什么？它抢你东西吃了？”
然后，花斑猫摇摇头：“如果是找它打架，我劝你还是算了，你赢不了。”
陆余虽然知道自己战五渣，但短短不到两周，先被大白鹅胖揍，后被猫看不起，它垂头丧气往森乌肚皮底下钻，寻求安慰。
猫不要面子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