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乱象
齐广义焦急道：“危险也要走，药材撑不了几天了，难不成让咱们一城人都等死！你快多带些人去帮忙，务必将增援们早日接到。”
“是！”
那衙差要走，齐广义道：“等等！我亲自去！”
说着便将蓑衣一捆，转头叮嘱道：“裴先生，秦小姐，院子里的重病号就拜托二位了，我去去就回。”
“大人放心，我们定当竭尽全力。”
大雨下了一整夜，齐广义和救援队都没有回来。
郊区这边本来就重病号居多，赶上这场风雨之后，有些人又得了风寒，一夜之间，便比平时多死了四五个人。
“不行！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你们却不顾亡魂前路如何！”
秦砚湘这边正在忙碌，忽然听到外面有争吵声，但是隔着雨声不甚清楚。
她将手头的东西交给药童，然后走出寺庙，看到几个男子挡在一个尸车面前，不让和尚们运走。
为首的叫做刘大牛，剩下的几个都是他的兄弟，车上白布盖着的正是他们老母亲的尸体。
潞州自古便是土葬风俗，因为这次的病可能有传染风险，齐广义下了严令死去的人必须焚烧，所以许多百姓本就不愿接受，有些怨气，如今天气暴雨，外面空地无法处理尸体，便只能临时找了一个空闲的锅炉房专门焚烧。
这下子更让人无法接受了。
而刘大牛兄弟几个是远近闻名的大孝子，这种让他们老母亲不能入土为安的事情，便像是直接戳到他们肺管子上了，自然激动。
所以才和和尚们争执起来了。
裴郎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赶紧上去劝阻：“这次的事情十分严重，尸体真的不能随便留下来。”
“人又不是畜生！怎可放在炉子里焚烧？”
刘大牛激动道，“都是你这个奇怪的游医，又不是什么瘟病，怎么就要把人当做畜生一样都烧了！”
说着两边人就互相推搡起来，直到衙差过来才将尸体带走。
裴郎中走回来，秦砚湘看到他眼睛淤青，脸上有抓痕，急忙上前：“裴大哥……是我执意要焚烧这些人的尸体。”
“嗐，又不是你的问题。”
裴郎中无奈的摆摆手，“知州大人下的命令，那必然就是觉得你说的是对的。”
“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我没事。”
裴郎中直接躲开：“但是秦小姐为何一直坚持焚烧尸体？难道觉得这食物中毒还能传染不成？”
经过几天的相处，秦砚湘还是很敬佩裴郎中的，便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一夜之间忽然多了这么多人，的确让人生疑，这是其一。”
“还有其二？”
“我进城的时候，问过那些新发的轻症病号，有几个明明没有吃过和病者相同的饭菜，只是从旁照顾，就莫名其妙的也得了病。”
裴郎中一惊：“真是瘟病？这瘟病就在盐里？”
“嘘——”
秦砚湘示意噤声，“我目前是觉得问题还是出在食盐里，但是百姓患病后，这种病就会慢慢变成疫病。”
“变成？”
“是啊，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会很奇怪……”
秦砚湘一边回忆前世的事情，一边思考道，“也就是说，无论是毒还是病，它都有一定的延迟性，这是很可怕的事情。”
裴郎中皱眉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赞同道：“其实我也有所觉察，但也是不敢说，毕竟和书上记载的任何疫病都不一样。”
“两位先生。”
一个王姓婆子突然急急忙忙的从院子里跑出来：“我女儿也病了，快帮忙看看吧。”
“你女儿？”
裴郎中皱眉：“你女儿不是在院子里帮忙的珍珠吗？她偷吃什么东西了？”
“没有啊，她是个胆小的孩子，绝不敢违抗命令随便吃不该吃的东西。”
裴郎中看了秦砚湘一眼，表情瞬间变得凝重，然后撩起袍子就进了院子，那个婆子和秦砚湘他们一样，是住在另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里的，此刻她脸色苍白，已经上吐下泻了一个时辰。
和那些中毒的人一模一样。
“我的珍珠到底怎么了？”
王婆子焦急道，“她和我同吃同住，怎么会中毒？”
因为很多帮忙的人都住在这个小院子里，这种事情根本就瞒不住，有一个年轻的媳妇脸色苍白道：“这毒是不是会传染？我照顾的一户人家那位阿嬷，一直说她那天晚上根本没有吃菜，却还是中了毒，我以为她老糊涂了，没想到……”
这一说，很多人面露惊恐，但又有人道：“不会吧，要是传染，怎么我们其他人都没事？”
众人议论纷纷。
因着刘大牛在门口闹那一通，一时之间，风雨里的病人们样子都极不好，有人非常绝望沮丧的开始哭泣，而这些原本雇佣过来帮忙照看的婆子媳妇们，因为珍珠的这件事，也开始怀疑，这病的传染性。
甚至有两个媳妇主动请辞，说什么也不肯再在这里赚这份钱了。
总而言之，整个寺庙院子里都笼罩在了一种极压抑的氛围中，加上原本答应今天早晨会来的救援一直没到，大家都开始人心惶惶，甚至有两个人半夜因为看见死人惊恐，和衙差们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致使衙差受伤两个。
本来人手就不够，这么闹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正当寺庙这边的重病号有点控制不住的时候，夭夭从门口跑进来，高兴道：“小姐，齐大人带着朝廷的救援人回来了！”
这一消息十分令人振奋，秦砚湘和裴郎中赶紧出门相迎，但是秦砚湘看齐广义和后面那些医士们的的表情都十分灰败，并不像是单纯的劳累，瞬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大人……”
“人带回来了，但是过河的时候，药材都被冲走了。”
齐广义踉跄一下，身边的手下赶紧将他扶好，他晃了晃身子：“天要亡我潞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