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苗疆圣子
何医女顿了顿：“在即将离开西南势力范围的最后一晚，囚车里的镇南王突然剧烈呕吐，浑身癫狂发抖，当时天黑，谁都没注意他吐过什么，一个高级军医和一个副将上前查看，感觉被什么虫子咬了一口，很快，一场灾难开始了。”
外面的天气还十分燥热，秦砚湘却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那个副将当即就疯了一般，抱头双目赤红大声嚎叫，然后竟如同野兽一般撕咬了那个军医，手下将士好不容易拉住副将，那军医竟也和这副将一般，也开始到处撕咬别人。”
秦砚湘皱眉：“这恐怕是镇南王最后的计谋，他不想归降，只想同归于尽。”
“是啊。”
何医女缓缓舒了口气，仿佛也因为这个故事而紧张不已：“那个时候因为是胜利凯旋，很多将士都放松了警惕，所以混乱迅速蔓延开，就像快速传播的瘟疫，一人传染两人，两人变四人……漆黑的夜里，发狂咬人的战友和地上看不清楚爬行的虫子，一切都让人恐慌。”
“摄政王殿下呢？”
何医女摇摇头：“殿下不易，在镇南王被捕前日就中了一箭，本想大局未定，回京再取箭头，却因为天气炎热伤口感染不得不取，所以他当时也正是最紧要时刻，外面一乱，他便撕过一段衣袍扎住伤口，提上银枪冲入混乱的人群之中。”
秦砚湘想起司天旭肩头上一个碗底大小的伤疤，当时她偷偷瞄到就惊叹不已，感觉这伤口也大的有些不像话，司天旭见她紧张，还半开玩笑道：“其实是个没取好的箭头感染了，剜掉一块肉，好在不深，否则这胳膊就废了。”
秦砚湘思绪被拉回：“所以殿下后来也是被这虫子咬了？为何和最开始的那位高级军医症状不一样？”
“因为这蛊虫携带的寒毒在传播时会呈现威力下降的趋势，就像是墨汁逐渐用尽，随着蔓延，毒性减弱。加之摄政王当即下令斩杀已经疯掉的将士，及时焚烧了他们的尸体，重新播撒了驱虫粉，所以才让这一场灾难暂时止住，但即使如此，回朝的十万军士，也损失近六成。”
秦砚湘感叹：“竟如此惨烈。”
“是啊，然而这场灾难并没有结束，活着回来的将士，皆是身中寒毒。死的死，疯的疯。”
何医女记起不好的往事，表情有些后怕，“那个时候，我跟着前辈们见过许多这样的人，实在是太恐怖了，因为耐不住寒毒发作时的痛苦，我亲眼见过一个人活生生将自己的肠子剖了出来。”
“竟如此……”
秦砚湘想到司天旭风轻云淡的样子，不禁暗暗佩服，然后想起一个关键，急忙道：“对了，姑姑之前说的那个苗疆圣子是什么人？”
“这个人，啧，大有来头。”
何医女皱眉，“他以一己之力，分裂了整个苗疆，是个怪物。”
“怪物？”
“他本是苗疆千挑万选出来的圣子，应当在苗疆药老死后，接替他的位置，用自己的能力庇佑整个苗疆，可是他虽青出于蓝，天赋异禀，却性格诡谲歹毒，为了养蛊，经常以活人做饵，这件事被药老发现之后，想将他废掉逐出苗疆，谁知他竟先下手为强，致使药老都差点死在他手里。”
“怪道药老拿他没办法，他恐怕早就和镇南王串通一气了。”
“应是如此，如今十年过去了，药老一脉只能偏居一隅苟延残喘，如今苗疆以及西南各地真正说了算的，实际上是这位圣子。”
秦砚湘听完心情久久难以平复，一整天课上的都有些模模糊糊。
如今的太平盛世，竟是这么多人的性命换来的。
这么想着，秦砚湘晚上就有些睡不着，在小厨房里研究了几道大约会符合司天旭胃口的吃食，准备一大早就让人送去鸾安公主府。
可是东西刚进笼屉，公主府那边就来人了。
秦砚湘知道肯定是出问题了，急匆匆出门，看到马夫正在牵马，直接牵过一匹，身姿矫健的踏上，飞驰而去。
马夫在后面吓得大叫：“大小姐怎可亲自骑马，这多不成体统，使不得，使不得啊！！”
琴棋书画涂脂抹粉，秦砚湘的确不如京都里的小姐们万分之一，但是爬树骑马，摸鱼捉虫，她这个在乡下长大的孩子，却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琉璃殿外灯火通明，旁边的偏殿里，许多小太监用水桶提着冰块进进出出。
秦砚湘上前福了福身子：“高公公，王爷如何了。”
“哎哟，我的姑奶奶您终于来了。”
高公公转头看到她来了，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拉着她就跑，“快进来，快快。”
秦砚湘也没讲究什么，提裙就跟着进去，差点一下子滑倒。
原来这偏殿里是个浴房。
层层淡黄色的幔帐后，十几个穿着厚重的小太监跪在地上井然有序的传递着外面那些不断传进来的冰桶，由最后那个小太监倒进浴池里。
司天旭静静地漂在里面，白色的长袍和墨色的长发完全散开，远远看去像是一副太极八卦图。
“王爷，秦小姐来了……王爷？”
虽然和和想象中兵荒马乱的场景不一样，这里井然有序，但是秦砚湘从高公公脸上看出了明显的紧张，仔细看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也是浑身颤抖，似乎将要面对什么可怕的事情。
司天旭没有反应。
秦砚湘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跪在池边，大声道：“王爷，臣女需要为您诊脉。”
司天旭猛地睁开眼睛，秦砚湘心跳都漏了一拍。
那是一双怎样可怕的眼睛啊。
又漆黑又血红。
那红色的瞳仁部分不像是新鲜流动热烈的血，而是浓稠如同干涸几日的血，厚重浓烈。
那漆黑半覆盖着眼白的部分，更是没有丝毫透光的感觉，如同黑色的油墨。
黑色之中夹杂着可怕的红色，如恶鬼，如修罗，如故事里最可怕的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