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为天下
司天旭毫不意外，淡淡笑道：“此乃寒毒，发作初期浑身僵冷如冰雪，也十分惧冷。”
“是。”
秦砚湘定了定心神，继续把脉。
司天旭垂着眸子看着眼前的人。
对她来说，他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所以谨慎且疏远。
而对他来说，她却是唯一和他已经有了几次肌肤之亲的温暖女子。
同时，他的内心也有着明显的震撼。
她指尖碰触他的地方，他的感觉竟也是温暖的。
这和其他女子完全相反——
每当发作初期，女子对她来说如同毒药，别说触碰，那些丫鬟侍女只是在他三尺内转悠，他都会觉得一阵阵刺骨寒冷。
这种特别的触感令他感到十分奇异。
难道，她会是他生命中最特别的存在？
“是寒症期。”
秦砚湘笃定道，心中已经有了数，拿开药箱开始为司天旭施针。
距离很近的时候，司天旭能感受到她的身上淡淡的香味，不似普通闺阁女儿那些浓艳的香味，似乎是一点点花香掺杂着药香。
但更重要的是，拥有好似温暖阳光的清香味。
寒毒发作时实在痛苦万分，如堕冰窖的感觉经常令他生不如死，而她仿佛一缕阳光刺透了那些冰寒，照进了冰窖，让他有了片刻的舒适。
司天旭感觉到自己心情的漂浮，稍微定了定神，拿起旁边的奏折继续看，秦砚湘轻声道：“王爷……王爷？”
直到喊他第二次，司天旭才回过神，看到她红着脸道：“殿下，我需要将您将衣衫解开一点。”
司天旭点头：“需要本王躺下吗？”
“不，不需要，您可以继续看公文。”
虽然前世已嫁人三年，但秦砚湘本质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就算懂得医者仁心，乍然面对一个陌生男子，秦砚湘也是忍不住的紧张，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今摄政王？
她俯身解开司天旭的腰带，然后将他的三重衣一层层轻轻扒开，在他胸口的天突穴和膻中穴上各施了一针，眼睛都不敢乱瞟。
还好，司天旭一直专心公务，否则她感觉自己一定很难稳住心神。
就这样，一个多时辰之后，秦砚湘终于完成了所有施针，忍不住擦了擦脸上的汗：“好了。”
司天旭看向秦砚湘，发现她满额都是汗，连头发都是湿漉漉的，淡青色的衣衫更是彻底被汗湿透，玲珑的身形几乎无所遁形。
他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辛苦秦小姐了，夜里风凉，将这件衣服披上吧。”
说着，将手边的大氅递给秦砚湘。
秦砚湘愣了愣，伸手接过：“……谢王爷赐衣。”
然后躬身退出幔帐。
鸾安公主正在殿前的小石桌上纳凉喝茶，见她出来，急忙站起来：“我九哥如何了？”
“已经施针了，目前脉象并无特别变化。”
“恩。”
鸾安公主叹了口气，“四天了，发作时间越来越长了，再这样下去，九哥岂不是每天都会处在痛苦之中？”
然后一眼瞟到秦砚湘身上的大氅，忽然眉头舒展开来：“好在有你，走，用晚膳去。”
秦砚湘摇摇头：“多谢公主款待，臣女还是早些回去好。”
“今日恐怕不能让你回去了，不过你放心，郎中府那边我已打点妥当，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秦砚湘点点头：“谢公主替我周全，既然如此，臣女恭敬不如从命。”
“谢我做什么，我可只是听吩咐办事。”
鸾安公主意味深长的眯了眯眼睛，“向来是我九哥最周全，知道你是深闺女子，怕贸然接你去摄政王府会让别人非议你，所以才借着我的名义。”
秦砚湘指尖轻轻摸了摸身上的大氅：“殿下确实是个十分温柔的人，看来民间传闻不可信。”
鸾安公主饶有兴致道：“怎么传的啊？是不是说我九哥犹如恶鬼修罗一样可怕？”
秦砚湘笑了笑。
鸾安公主也跟着笑：“放心，我九哥这个人，对待自己人的确很温柔。”
两人正说着，老太监领着人端着食盒穿过桥往琉璃殿这边走来，和她们打了招呼进了琉璃殿，但是片刻后就又领着人唉声叹气的出来了。
鸾安公主上前一步：“高公公，我九哥又不肯用膳？”
高公公摇了摇头：“是啊，愁煞老奴了，做了二十几个菜，硬是除了一点热牛乳，什么都不肯用。”
鸾安公主面色担忧：“我九哥真是一直强撑着。”
“谁说不是呢！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高公公又叹了口气，“不行！我还得让厨房再做些，我就不信没有王爷愿意吃的！”
说着，就领着人准备离开。
“高公公，等等！”
秦砚湘向前一步，“也许我有办法让王爷吃一些东西。”
第二日，秦砚湘再次来到琉璃殿，给司天旭施完针，司天旭忽然道：“你做的乳米酪很不错。状似牛乳，但里面大有乾坤。”
秦砚湘心中有些开心，面上却保持稳重：“这是臣女应该做的。”
司天旭翻了一页手中奏折，淡淡道：“你不是厨娘，何来该与不该？”
秦砚湘想了想：“为天下。”
“哦？”
司天旭抬起眼睛，眼中有一丝玩味和好奇。
“前几日卫老太傅教过我们一句话——‘位卑未敢忘忧国’。”
秦砚湘一边坐下来写药方，一边道，“这十年时间，我大夏边疆安稳，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老有所养，幼有所依，是摄政王殿下的心血铸就，如今您身体不适，能为您做点事情，臣女感觉十分欣慰。”
司天旭眼角带着一丝欣赏：“卫老太傅？卫贤？”
“是。”
司天旭点点头：“他是个难得的智者，你如今跟他学到哪里了？”
秦砚湘尴尬道：“臣女……臣女刚开蒙。”
说着将药方递过来。
司天旭低头看着药方上惨不忍睹的字，忍不住笑了笑：“确实。”
秦砚湘愣了愣。
虽说被嘲笑十分窘迫，但她还是被司天旭的笑容给闪到了眼睛。
就像太阳一般耀眼，让人充满信奉和温暖，骨子里都要酥了。
“高福。”
“老奴在。”
“把《昌平碑文》拿过来。”
“是。”
高公公很快找来一本字帖递上来，司天旭道：“想要字好，好的字帖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篇《昌平碑文》就很不错，且送给你。”
秦砚湘前世就听说过这个字帖，可惜真迹难寻，如今能得，十分高兴，只是无功不受禄，她又有点犹豫。
司天旭看出她的顾虑，直接道：“就当做你给本王做吃食的回礼吧。”
秦砚湘彻底放下包袱，接过字帖：“殿下若是喜欢臣女的手艺，臣女便经常给您做些。”
司天旭看她难以掩饰的开心，心中也十分熨帖：“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为我做些热的咸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