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纸糊马儿不能骑
禹荣的线索戛然而止,仿佛一扇通往真相的大门在我面前无情地关闭。
好在带非还有一个新的线索。
带非说,禹荣的老婆仲瑶荷还活着。
以前禹荣还在的时候,仲瑶荷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
吃穿不愁花钱也大手大脚的。
而如今,身无长技的她在溧湖县的歌舞厅出炮台。
因为这种活儿不需要多大的技术,而且来钱快,可以满足她大手大脚的花销。
我没有立刻打车去溧湖县,因为今天晚上是我夜间安保的第一天。
齐琳那边都交代好了,和我同值的也去认识了。
我不能放人家鸽子。
所以我打算明天一早坐大巴去溧湖县。
彭城市中心距离溧湖县有五个小时的车程,在车上睡觉的话倒也可以。
赌场仓库设立在赌场大门旁边,这里有个安保亭。
做安保不仅可以看仓库还可以守大门。
来到这里,我看见熊怀居然板正的站在外面,我记得他们平日都是坐在安保亭里面的啊。
此刻安保亭里面赫然坐着一个人。
田六。
他怎么在这里?
不用想,我猜他肯定是来等我的。
但是为何而来的我不知道。
“田总。”
对熊怀招呼了声后我径直走进了安保亭。
“来了。”
田六站起身来。
我这才注意到他手中还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
“吕泽死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
“你在现场?”
我点了点头。
田六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或者说他调查过。
见我没有否认,他默默颔首,随后将手中的信封递给我。
“这里有两万块钱,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来上班了。”
我没有明白田六的意思。
见我不解,田六继续说。
“你的时间不应该消耗在这里。”
“这钱你就当我结个善缘,交你这个朋友。”
“田总阔气。”
我没有惺惺作态地推辞,也没有再说什么。
如果田六知道什么,那我何必解释。
如果只是猜测,那就更没必要解释。
“田总以后若是有需要,知会一声就行。”
田六临走的时候,我对着他说。
他没有回头,只是在夜色中默默颔首。
我不知道田六和吕泽关系到底有多少水分。
这是一个讲义气的时代。
但人死如灯灭,复杂的关系一旦被简化,人性就会显露。
我们可以背叛任何东西,唯独不会背叛利益。
他肯定是觉得在我身上提前投资能得到好处。
“苏乾,咋回事儿?”
“我看田总好像给你……”
田六一走,熊怀便溜了进来。
熊怀是个北方汉子,身形魁梧,浓眉大眼,说话也带着一股子碴子味儿。
因为豁达,北方那旮旯的人普遍是高情商。
但也不乏例外。
熊怀就是例子。
“田总叫我给他带个信,可能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
我微微一笑。
熊怀闻言没再说什么。
凌晨两点,熊怀关掉了安保亭的钨丝灯。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便关上安保亭的门,示意我和他一起伏在桌上。
“苏乾,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会儿,我先盯着。”
“晚点叫你。”
熊怀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困意开始翻涌。
不过我却不敢睡死,只是伏在桌上假寐。
我要看看熊怀在搞什么鬼。
大概是因为月光和玻璃反光,安保亭里一片漆黑,外面却亮堂。
很快便来了一对男女伏在安保亭的扶手上野合。
姿势大胆新颖。
动静闹得不小。
我终于明白熊怀为何关灯了。
他在这里做夜间安保久了,有些时间卡得很死。
我们两个人在安保亭里面大气都不敢喘。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外面的动静消停了,脚步声消失在赌场门口。
熊怀这才把灯打开。
他看着我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赌场晚上的这个时间点总有些人会出来找找刺激去去乏……”
“……”
第二天一大早,我别过熊怀打了个摩的朝着市中心的汽车站而去。
九十年代的汽车站人流很大。
绝大部分是流动的劳动人民。
当然,也有少部分是身怀绝技的各路神仙。
他们之中一些人手法高超,另一些人迷人心窍确有一套。
司机大哥在我下车的时候低声提醒我要捂好自己的钱包。
我心中了然。
“兄弟,算不算命?”
“不准不要钱!”
才下车便有人热情的走过来询问。
看见这人我差点笑喷。
这是一个看上去差不多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标准的八字眉和三角眼……
就差脸上写个“我是骗子”了。
人心的成见就是这样根深蒂固。
哪怕他并不是骗子,我心中也已经对他存有了十二分的警惕。
不过听见不准不要钱,我还是来了点兴趣。
“怎么个算法?”
他摸了摸胡子眼睛眯成一条线。
“前世今生,姻缘,财运官运气运,皆可算得!”
头一次听见有人还能算前世,我对他兴趣更浓了一些。
“那我算算前世今生!”
只见这老道仔细的瞧了瞧我的面相,随后口中念念有词配合着手势开始起势。
他搞得有模有样。
不过没一会儿他脸上便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竹影扫尘尘不取,纸糊马儿不能骑!”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话罢他转身就走,给我看懵了。
这就是算命先生。
他们永远只说一些云里雾里的卦象而不明示。
问就是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天机遭雷劈!
虽然我不能马上悟透这两句话的意思,但大概也猜到了一些。
“先生,卦钱多少。”
我两步上去拦住他,他却摇了摇头。
“我不收死人钱。”
这话给我怔在了原地。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老者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了。
我无法理解他最后这话的意思?
难道我的命格已经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了?
还是说他单纯的觉得这个钱来路不正,不干净?
倒也是,我的钱被我放在章梅莉那里了,这钱是田六给的那些,怎么来的我不知道。
“小兄弟,我有个好东西你看不看?”
很快,又有一个农民打扮的老者悄悄地凑到我身旁。
他怀里怀揣着一个用麻布层层包裹的玩意儿。
他说话的时候悄悄的扯开一个角给我看,他怀中躺着的赫然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金元宝”!
“小兄弟你看这个东西怎么样?这可是我家里祖传下来的宝贝。”
“三万块钱给你怎么样?”
“要不是家人生病着急用钱,我没时间到处去跑,它指定不能这么便宜。”
“转手就能卖个十几万,小兄弟你赚大发了!”
“……”
我没有说话,只是突然想到了刚才那老者的话。
“竹影扫尘尘不取,纸糊马儿不能骑。”
我没有再搭理这人急切又期盼的眼神,而是绕过他径直朝着大厅而去。
去溧湖县的车是早上九点半发车,这会儿才八点二十,时间还早。
我坐在车上,原本的计划是趁着车途睡觉休息的。
但只要一闭上眼我脑海中就不停飘过算命先生那两句话。
意思倒是不难想到,但我想知道的并不是它的意思,而是它所指代的东西。
这时,我注意到有一个女人上了车,不过她并没有立刻找位置坐下。
她的目光环视一周,随后便有一个男子起身下了车。
因为读书的时候没少坐客车,所以我知道他们是去干什么去了。
果然,透过客车的后视镜我看见两人相继消失在车尾。
很快便有一阵死动静响起。
我听人说过她们的行情。
大概是在三块到五块之间。
因为客车是单排入库的,所以车尾就靠着车站的高墙。
几乎是个完美的死角。
一般是没人去车尾的,除了下雨的时候躲雨和一些调皮乱跑的小孩儿。
现在就是这样疯狂,哪怕是青天白日。
不仅是这些地方,诸如高速路口那些饭馆,诸如一些发廊和公园。
正所谓饿了不吃饭,先找服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