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遗信
我和何秋岚在出口处分道扬镳。
我要去郊区租一间房子,我不能总是住在鸿宴大酒店。
虽然这只是缓兵之计,吕泽迟早有一天会知晓。
但什么都不做,不符合我的性格。
何秋岚要去市中心。
临走的时候我告诉她我要在郊区周边租房子,她没有多问,我相信她能轻而易举的找到我。
若非是因为庄禾依的事情,我肯定不会特意提上这么一嘴。
今天晚上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各种变故的出现彻底打乱了我的计划。
庄禾依的线索和带非的出现,让我必须重新思索接下来的计划了。
在盛隆宾馆外面的长街上走着,我一眼便看见了那辆金城小70。
“回郊区去。”
送我来的大哥还没下班。
看见是我,他脸上迅速涌现起笑意。
“来了。”
或许是因为能够提前收工的欣喜,他笑起来多少有些谄媚。
不过他见我身上状况不对后,谄媚的笑意很快便收敛了下去。
这脸变得……
好在大哥是个拎得清的人,他没有多问。
只是“啪嗒啪嗒!”的扫除着身后坐垫上面的灰尘,紧接着便熟练的取出两支红梅递给我一支。
金城小70打燃了火,在夜色的衬托下我们沿路返回。
到郊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这次我递给大哥三块钱,示意他不用找零了。
他笑了笑把钱收好,又取出一支红梅递给我。
直到目送我消失在黑暗之中,他才驱车离开。
这里的民宿挺多的,每一个暗沉的引路灯下几乎都是民宿的楼梯。
“苏乾!”
我找准了一家民宿还没进去,二楼却突然有人唤我。
抬头一看,好巧不巧,竟是倚在窗边抽烟的史才俊。
他们应该是在里面打牌。
我隐约听见了扑克甩在桌上的声音。
“上来玩儿两把!”
见我愣住,史才俊对着我招了招手。
我面露难色,我真不想和他们打牌。
不过下午下班的时候已经拒绝了他们一次,这会儿相见,我不好再次拒绝。
二楼确实是民宿,不过早已没有了民宿的样子。
每一个房间都挂着曾经民宿的门牌号,里面却只有赌客的声音。
想必是民宿老板发现这样比干民宿挣钱,于是干脆就把民宿改成了棋牌室。
田六的赌场夜晚也是要营业的,不过今天晚上没轮到我们组出勤。
不仅是田六的赌场,几乎所有的赌场都是这样。
史才俊站在房间门口等我,我拿出口袋的红塔山递给他一支。
包房里面摆着一张牌桌,田虎正在和三个我从未见过的人奋战。
“还真是。”
眼见是我,田虎看着史才俊道。
想必他也是听见了史才俊刚才叫我的声音。
我取出红塔山挨个给他们递了一支,并且恭恭敬敬的对着田虎喊了一声,“虎哥。”
在另外三个人各种打量的眼神中,田虎似乎极为受用。
我也来事,在田虎噙住香烟的那一刻便给他打了火。
一阵吞云吐雾下来,田虎的表情很是飘然。
真像是享受着小弟伺候的大哥。
对于我而言,这些都是举手之劳,而且我也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虚的。
只要结局有可能对我有利。
果然,田虎叼着烟看了几圈牌后便将目光看向了我。
“苏乾。”
他的目光从牌面上挪开,斜睨着看了我一眼。
我马上凑过去身子。
“虎哥。”
“下一把你来替我玩玩。”
见我面露难色,田虎顿时哈哈大笑。
“瞧你这样子,虎哥让你替牌难道还要你掏钱不成?”
他大手一挥。
“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谢谢虎哥。”
我眉开眼笑,点头应是。
“会玩吧?”
田虎这问题问得有些低级,毕竟大家都在一个赌场工作,哪能有不会玩的牌捏?
不过即便如此,我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田虎他们玩的是锄大地,即便他不说,我也一目了然。
锄大地的玩法和后世的干瞪眼类似,不过相比于干瞪眼,锄大地更考验赌客的技术。
因为其丰富的牌型,锄大地更加刺激粗暴。
一般而言,锄大地上限比干瞪眼要低一些,因为锄大地一般是四个人玩,而干瞪眼则可以几人甚至十几二十人一起玩。
锄大地的规则也很简单,如果不是抽牌定先手的话,一般是方块三的先手。
同牌型对牌型,后手比先手要大,先出完手中扑克的玩家获胜。
有些地方的玩法锄大地要去大小鬼,有些地方则不去。
或许是新人上桌的缘故,第一把我的运气很好。
这游戏运气占很大的成分,不过依旧存在一些打法。
然而,玩着玩着我便感觉不太对劲儿了。
虽然我看不见其余三家的手牌,但一股熟悉的感觉逐渐涌上我的心头。
与此同时,田虎打着哈哈说他有些困了。
他丢给我一百块钱让我玩着。
史才俊丝毫没有困意,他兴致盎然的看着我玩。
此刻我才了然。
什么赢了算我的输了算他的,都他娘的扯淡。
这摆明了杀猪嘛!
若不是我的突然闯入,他们可能玩得正常。
而我的出现无疑让这个牌局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田虎走了,我继续玩着。
今晚注定要让这些人失望了。
关公面前耍大刀,班门弄斧。
我心中嘿然。
本着不对普通人出千的原则,这些家伙真不在此列。
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能给我放点水。
趁着他们放水的这档子,我收了不少票子。
略微看看,就有六七百之多。
“没有啥输赢啊,要不提点底注?大伙才能玩得尽兴不是?”
见我见钱眼开,其中一个人提出要提高底注和倍数。
他们自然是一致通过,我也点了点头。
此刻已经凌晨四点钟了。
想必是准备开始宰猪了。
借着棋牌室白炽灯的映衬,我看见这些家伙脸色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他们微不可察的看了我一眼,然而牌是他们洗的,也是他们错的。
我全程看戏,他们无话可说。
三人迅速交换着眼色,各自眼中都有惊疑闪过。
不过他们并未惊慌。
因为史才俊才是他们真正的底牌。
只要这家伙还在观察我的手牌,那我几乎没有赢面。
可惜……
“哗哗哗……”
“嗯?”
看着我一眼带过便迅速收起了手牌,史才俊心中惊疑出声。
他不相信我发现了什么。
毕竟以我的各种表现来看,还没有那么精明。
然而真相总是残酷的。
一把,两把,三把……
一连三把我都是如此作风,史才俊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但凡他不是一个棒槌,那就能猜到我在防着他。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那如同残影一般的展牌收牌一气呵成,真的能够记得住手中的十三张牌吗?
虽然不可置信,但就刚才三把的情况来看,我确实是记得住牌。
哪怕只是瞬间的惊鸿一瞥。
对面的三人开始有些慌了。
因为一连三把,手牌的牌面都脱离了他们的预设。
而且我显然也在提防着史才俊。
不仅如此,我不停地吸烟有意的谦让洗牌权显然有问题。
若是再这样下去,别说杀猪,恐怕之前为了吊我输的都赢不回去。
要知道在现在这个年代,几百块钱也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了。
我能够料想得到,能和田虎史才俊玩到一块的,又能有多少钱呢?
一个月拿着几百近千的工资,就是他们的状态。
想着用点手段捞外快,可惜他们找错了人。
若是今晚不是我路过,也迟早有人被他们叫上来宰。
“算了,没钱了,散了吧。”
突然,一个汉子站起了身来表示自己没钱了。
我看了眼身后的史才俊,这家伙还不死心呢!
“俊哥要不要顶上来玩两把?”
我对着他一笑。
史才俊看着我的目光有些躲闪,他迅速摆了摆手。
“我早就输光了,不然我有我也来了。”
这自然是屁话。
我心中腹诽。
若非是看出了不对,这家伙绝对早就顶上来宰我了。
“那好吧。”
“才玩尽兴咧。”
我无奈的摊了摊手,随后在这几个人炽热的目光中收起了牌桌上的元子。
此刻,他们没有任何理由给我找茬。
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我把他们的元子装进自己的腰包。
“既然苏乾兄弟没有玩得尽兴,那要不后天我们再组一局?”
“到时候玩玩其他的,也玩点大的?”
其中一个人见我准备离开,突然开口提议。
“好啊好啊。”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时间错不错得开,若是有事情临时到不了场的话,还望几个大哥海涵呐。”
我脸上堆笑,同时取出红塔山给他们递上。
他们看着我的笑容很不是滋味。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还是流露出些许笑意。
很快我就揣着钱出了门,在楼下另外一家民宿租了一间房子。
“还真得感谢田虎他们给我送租金啊。”
房门关闭的那一刻我呵呵一笑。
算上田虎给我的一百和我赢下的那九百三十二块,足足有一千多块。
这点钱虽然比不得在赌场里面动辄几千上万的输赢,但却也不少了。
三两小时就能顶他们一个月工资,难怪这些人会想方设法开局宰猪。
这个来钱真不是一般的快。
“一群棒槌!”
我心中嘿然。
这些人也真是奇怪,分明都感觉到不太对劲儿停止继续了,为何还要再次相邀组局?
真以为输了就只是因为玩法?
岂不知面对老千,什么玩法都是白搭。
就算我不碰那牌,同样有方法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是打算输赢不论的,毕竟锄大地这玩法运气成分很大,只是略微带点技巧而已。
甚至我还想过输一点钱给他们。
毕竟无论是否使用千术,赢下来不一定是要赢得牌局才算赢,更不是一定要赢钱才让人舒心。
可惜这些人不开眼。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暗叹一声。
今天要睡个懒觉,因为晚上和明天白天都得上班。
身上的痕迹我没有处理,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中午醒来,只是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我便走出了民宿。
我打算在这里常住。
在收到何秋岚的情报之前,我还有一件必须要办的事情。
这一次我打了一辆的士,按照我指引的方向司机一路狂奔。
彭城的路在这几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司机费了好大的周折几经辗转最终才将的士四平八稳的停下。
看着眼前俨然已经荒废了好久的房屋,我的心情万分感慨。
“也不知道东西还在不在。”
我轻声喃呢。
面前的红砖房正是父母给我留下的遗产。
在老院长去世那一年给我的钥匙,高中毕业后的那一小段时间我一直住在这里。
在院子里面的一个破陶罐下面取出房子的钥匙,可我却怎样都打不开那把已经生锈的铁锁。
无奈之下,我身子侧躬,随后猛然一脚。
“嘭!”
绝对是陈年许久的缘故,我一脚竟直接将大门右侧的合页踢下了门框。
霎时间灰尘抖擞,冲我而来。
好在门是开了。
我猫着身子就钻了进去。
客厅里面的摆件还是记忆之中的模样,不过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积灰。
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整个房子里面充满了穿过裂隙的光路。
我大概扫视了一眼后便直接上楼走进了一个房间。
“分明是在这里的啊?”
随着我打开抽屉,预想之中的东西却凭空消失了。
寻找无果之后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
“这里有人来过!”
不过会是谁呢?
屋里面的东西基本上没有遗失也没有变动,那会是谁呢?
凭空想象只会无端加重心事,我干脆不再去想。
而是坐在房间里面发愣。
突然之间,我的目光移向了房间上面挂着的遗像。
这是我的父亲。
他的目光直视着我,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灵魂深处觉醒一般。
母亲不知所踪,父亲自幼时投湖后便被挂在了这里。
我起身小心翼翼的取下遗像,将它平放在腿上。
我从房间的抽屉里面取出一块棉布开始轻轻地擦拭遗像上面那落满的灰尘。
父亲的目光很平和,却让我有一种被洞穿的感触。
阳光洒了进来,好像不再是我在擦拭着遗像,而是穿透时空渡来一个魂魄,将我揽在怀中。
“滴答!”
不经意间,我的视线变得模糊了起来。
而我也是后知后觉的赶忙拿起棉布擦拭遗像上面的水珠。
“嗯?”
然而我瞬间便发现了不对。
不过顷刻之间,落泪的地方竟然出现了细微的凹痕。
遗像上面的玻璃竟然因为水渍而开始如冰消释!
这不是玻璃!
我开始用手轻轻地抚摸相框的后背,那是一层已经泛黄的硬纸壳。
我当然不能将这层不是玻璃的东西打碎,那样也太过大逆不道。
果然,只是抚摸了一遍我便发现了不对。
即便那种凸起微不可察,但老千的手就是这样敏锐。
确定了心中所想后,我将相框的卡槽掰开,轻轻地抽出了那一张硬纸壳。
这只是一张平平无奇的纸壳,但里面却藏着我一直没有发现的秘密。
“果然是双层夹住的。”
我小心翼翼的捏住两个角将纸壳撕开,我得到了一张写满文字的信笺。
“乾儿,非常遗憾也非常抱歉没能陪伴你的成长……想必这时候你也已经成年……”
我确信这是父亲的笔迹,因为心中的暖流,无时无刻不在因为这笔迹的语气而触动。
“……父亲希望你平平安安,平平凡凡的度过一生,不要卷入世俗的纷争,也不要想着去寻找你的母亲。”
“也不要……”
“轰隆隆!”
我的脑海如同惊雷一般炸响。
原来母亲消失该有隐情。
父亲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境遇之下写下的这样一封信笺呢?
我到底该不该听话?
……
无数疑问接踵而至。
让我恍惚失神。
父亲的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我不相信他已经说完了。
然而随着我飞快的翻转信笺查看背面。
出现在我眼中的东西却让我如同石化一般呆愣在原地!
那是一副图案,正是我一直在追寻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