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青山处处埋忠骨
早在长坂坡大战时,赵云与刘禅联手对抗曹军,于万军丛中嘎嘎乱杀。
当然,赵云负责乱杀,刘禅负责嘎嘎。
历史上,虽说赵云曾单骑救主,刘禅名义上唤他一声“四叔”,但刘备对赵云,并没有像张飞、关羽那般重用,只是将他当做护卫或者保镖守在身旁。
后来刘备逝世后,赵云站队于诸葛亮,而刘禅后来对他确实要比刘备更好。
在刘备执政期间,赵云一直都是翊军将军,与他并肩的五虎将官职皆在他之上,直到刘禅继位,升赵云为中护军、征南将军、永昌亭侯兼镇东将军。
由此可见刘禅对赵云喜爱,同时也间接报答当年两次相救的恩情。
这一世的刘禅,自然不会让蜀汉这位虎将落寞离场,而上庸三郡攻防战对于赵云来说,便是一个机会!
一个封侯的机会!
“子龙吗?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诸葛亮手中羽扇轻摇,儒雅的脸庞上浮现出淡淡笑意。
然而刘备却是皱起了眉头,犹豫不决。
看到刘备脸上的神色变化,刘禅忍不住轻声问道:“父王在想什么?难道四叔不是合适的人选?”
刘备缓缓摇头,拧眉叹道:“让子龙镇守上庸三郡确实适合,但孤东征在即,益州需要名将震慑,江州乃是入蜀的门户,孤原本有意让子龙去守江州的。”
刘禅眼球转了转,并没答话。
历史上的刘备不重用赵云,一是可能战功不够,出身低微,其二赵云是反对他东征的将领,两次强谏,多少让刘备下不来台,因而对其有防备之心。
实际上身为五虎将的赵云,性格沉稳,冷静听话,更适合独当一面。
他跟关羽、张飞不同,关羽孤傲,张飞鲁莽,而赵云最大的优势,便是稳!
历代史学家推断,假如让赵云守荆州,或许不会落得被东吴偷袭的结局,荆州还是会在刘备手中,只不过历史上少了水淹七军、败走麦城的武圣。
沉默许久,刘禅抬起双眸,正色道:“父王,如今曹魏兵发上庸,我等应当先抵御来犯之敌,至于江东,待击退曹魏大军后再出兵也不迟。”
此时,诸葛亮站了起来,淡笑道:“主公,少主所言不无道理,如今曹丕刚刚继任魏王之位,便出兵袭扰巴蜀疆域,此谓狼子野心。”
“子龙将军性情沉稳,相信有他驰援,定能保上庸不失。”
闻言,刘备再次陷入沉思。
迟疑许久后,他缓缓抬头,深深注视着诸葛亮,沉声道:“好,那便依你们,镇守上庸的人选,就定子龙!”
刘禅与诸葛亮相视一笑,有他俩保举赵云,刘备只好答应。
紧接着,刘禅整了整衣冠,冲着刘备拱手道:“父王,四叔此次驰援上庸,孩儿可否跟随一同前往?”
刘备瞳孔微缩,诸葛亮的神情也是颇为惊讶。
“你想上战场?”刘备眉头深蹙。
“是。”刘禅紧盯着刘备的眼睛,正色道:“安稳于后方享乐,闭门造车绝非正途,孟子曾言‘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顿了顿,刘禅接着道:“孩儿身为父王嫡长子,总归要经历战场的洗礼才能真正长大,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您的羽翼之下吧?”
刘备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苍老的脸庞上皱纹都生出了不少:“可战场凶险,凡经历者都九死一生,你”
“孩儿会保护好自己。”刘禅挺起胸膛,盯着刘备不卑不亢的说道:“丞相也曾说过,为将者,不通天文,不识地利,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明兵势,乃庸才也。”
“父王也不希望孩儿以后在面对战事的时候,只做纸上谈兵的赵括吧?”
刘备犹豫不决,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过了很长时间,他缓缓摇头:“不行,你是蜀川的世子,孤百年之后,偌大的巴蜀需要你来治理,倘若这次你在战场上出了差错,孤的基业交给谁?蜀川的将士们怎么办?百姓怎么办?”
“君不见凤雏庞士元乎?”
“孤不会让你去的!”
对于刘备冷厉的目光,刘禅浑然不觉,沉声应道:“倘若孩儿战死沙场,那便说明上天不兴巴蜀,所谓天意者,不可违!”
“对于孩儿而言,战死沙场比窝窝囊囊活一辈子更爽快,鲜衣怒马,为国而征方为大汉热血男儿!”
“孩儿还想说,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
说着,刘禅的目光陡然变得坚定,那自信的锋芒直指人心。
看着眼前眸色坚定的少年,刘备有些失神,不知何时,他已看不透少年的内心,仅仅只有一瞬,便觉白发苍苍,英雄迟暮。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
诸葛亮轻声重复这句话,随即儒雅的眸子深处迸发出强烈的精光。
“昔日伏波将军马援曾言‘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今日少主将其加以修饰,赋其诗文,真乃大才也。”诸葛亮咋舌称赞道。
刘备老脸微抖,瞥了两人一眼,随即捋起了胡须,闭眼不语。
半晌后,刘备半阖的眸子缓缓睁开,当即看向刘禅问道:“你当真要去?”
刘禅坚定道:“是。”
刘备深吸一口气,目光恍惚,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罢了,既如此,孤便让子龙为主将,你为参军,即日起兵发上庸城”
“战场凶险多变,你只需在后方协助子龙谋划便可,不可亲自参与战场杀敌”
刘禅应道:“父王放心,孩儿不是莽夫,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冲锋陷阵,沙场征战有四叔在呢,孩儿不会有性命之忧。”
“你都这般说了,孤还能怎样呢?”
刘备缓缓转过身,背对着刘禅,风烛残年的身躯颤抖得极为厉害,他双手负于后背,那原本能撑起天地的背影,此时却佝偻得像是被蛀虫掏空的沉木。
刘禅心头一紧,鼻尖微酸。
原来,他始终深爱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