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叔侄畅谈,张飞醉酒
没过多久,笔墨纸砚送到张飞面前。
张飞也不拖沓,端起漆耳杯狂饮一口,随后拿起毛笔在绢布上洋洋洒洒题写诗文。
刘禅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于是使劲揉了揉双眼。
张飞神态专注,手指间笔走蛇龙,与方才豪放的举动,简直判若两人。
半晌后,行走于纸面间宛若游龙的笔毫瞬间停住。
笔停,搁笔。
一气呵成。
张飞再饮一口烈酒,喝完后砸了砸嘴,拿起绢布看向刘禅道:“听说侄儿擅作以‘酒’为题的诗文,老夫临时意会,写下这篇拙作,你且瞧瞧,看看能否入你的法眼?”
说完,侍女接过绢布,躬身缓步送到刘禅手中。
刘禅接过扫了眼绢布上的内容,神情陡然一变。
好俊逸潇洒的字!
这字竟是张飞所写?
刘禅额头沁出了冷汗,目光变得极为复杂。
果然,能设计出义释严颜这出大戏的虎将,真不能以常理揣度。
定了定神,刘禅摸索着下巴看向绢布上的内容,只见一首五言诗文赫然浮于眼前。
“阆中饮烈酒,遗我酒樽器。
终思一酩酊,马踏边角绝。
青石染长阶,生死尽离别。
愿身醉复醒,蝉鸣见初雪”
全文共计四十个字,辞藻泛泛,语境凄凉,虽谈不上什么名垂千古的好诗文,但能将烈酒与战争联系在一起,从某种程度上也堪称精妙。
不过,更令刘禅感到诧异的是,张飞竟能写出如此磅礴的诗文。
鲁莽、粗犷、胆大、豪气,这是很多人对于张飞的刻板印象。
但事实上,历史真实的张飞并非莽夫一个,他精通绘画,懂诗文,尤其擅长书法。
传闻张飞抡得动六十多斤丈八蛇矛,腕力十分了得。
宕渠之战,张飞大破张郃。于是他便以丈八蛇矛为刀,借助强大的腕力在八蒙山崖璧上刻下“张飞立马铭”,其文如下:
汉将军飞,率精卒万人,大破贼首张郃于八蒙,立马勒铭。
短短二十几个字,笔势磅礴有力,锐利如刀。
因而可以推测出这位骁勇善战的五虎上将,在书法造诣上的不俗。
半晌后,刘禅合上绢布,马屁连忙送上:“三叔此诗,精妙绝伦,言简意赅,意蕴深厚,乃当世之稀有佳作”
“呵呵。”张飞冷笑一声,随即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既如此,与你那‘将进酒’相比如何?”
刘禅面不改色,舔了舔干枯的嘴唇说道:“阿斗的诗文不如也。”
“呵呵”
张飞的冷笑声,让刘禅心里有些发毛。
刘禅眼皮不自觉跳了下,心虚的问道:“三叔为何发笑?”
张飞咧开嘴,嗔目喝道:“小娃子胡说八道的本事愈发炉火纯青,你当真以为老夫是傻子不成?若非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今日非得抽死你不可。”
刘禅苦笑,果然不能跟这老匹夫耍心眼。
“我这不是给三叔留点面子嘛,况且阿斗真觉得那诗文还不错”刘禅苦涩一笑。
张飞不高兴地瞪着他,哼声道:“你小子鬼心眼太多,一点都不爽利。”
说着,他举起桌上特大号漆耳杯,往嘴里猛灌了一口烈酒,脸色当即泛红:“人并非好人,但这酒可真是好酒,喝起来舒坦!”
刘禅迅速瞥了张飞一眼,心道这老匹夫前后加起来喝了得有半斤了吧?
咋还没醉?
张飞的神色有些迷离,看向刘禅时忽然大笑起来:“侄儿啊,你酿的酒真不错。俺张飞屠夫出身,戎马半生,从未喝过这般霸道的烈酒!”
“这才是七尺汉子应该饮的佳酿,那些什么青梅、杜康,与之相比,简直连马尿都不如!”
说完,张飞又举杯猛灌了一口。
刘禅眼皮直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时代的人,喝酒跟喝水似的不要命。
“侄儿啊,你三叔我在这阆中驻守了整整六年,你知道我这六年是怎么过的吗?”
“远离战场这些年,老夫浑身的骨头都要生锈了。”
说到这里,张飞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留念。
“想当年俺与大哥、云长桃园结义,于涿郡破黄巾,徐州救陶谦,下邳斗吕布,新野战曹操,颠沛流离二十多年,才得荆州与益州安寝之地”
“今天下三分,北有曹魏虎视眈眈,东有孙权觊觎益州,可谓生死存亡之秋,老夫虽年迈,但尚有廉颇之余勇,愿在有生之年,手持三尺蛇矛驰骋沙场,替大哥镇守这份基业。”
“因此战场才是老夫的归宿,而不是龟缩在这阆中安享晚年”
张飞嘴角斜睨了刘禅一眼,继续道:“你父王能有今日这份基业实属不易,汝身为蜀郡世子,肩上责任甚重,当励精图治,锐意进取,可千万不能在你手上嚯嚯了,否则老夫饶不了你。”
刘禅凝重点头,这是长辈对晚辈的谆谆叮嘱。
“来,喝!”张飞举起漆耳杯,大声道,“今日你我叔侄不计辈分,不分尊卑,若非你向孔明献策救了云长,云长怕是早已身首异处,我等可都承你这份情,喝!”
刘禅苦笑,这老匹夫可真是嗜酒如命。
无奈之下,刘禅只好举杯抿了一口,张飞见后颇为不满:“你这瓜娃子,喝点酒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
刘禅陪笑,后背又开始泛起冷汗。
张飞醉眼朦胧,眼神时而陷入醉态,时而又透着几分清醒。
“三叔,小子体弱属实不胜酒力,您干了,晚辈随意。”
说完,刘禅扶着额头,装成一副醉酒的模样。
看着刘禅拙劣的演技,张飞呆滞了半晌,忽然大笑:“没喝几口便醉成这样也是本事,小子,凡事适可而止,装傻充愣那一套在老夫面前还不够看”
张飞心里嘀咕了句,论演技,你父王才是演艺圈真正的鼻祖。
不多久,张飞缓缓起身来到刘禅面前,拎小鸡似的直接单手拎起他的衣襟便往外走。
“啊三叔我们去哪里?”刘禅神色骇然,略带羞耻道。
张飞重重打了个酒嗝,刚才那丝清明的神态,此时已是完全被浑浊所替代。
“老夫刚学了一套舞矛之法,这就把它传授于你,汝随我去校场!”
“啊?”
刘禅大惊失色,老匹夫醉酒舞矛跟酒后开车有什么区别?
这要是把控不好准头,直接在自己身上戳个透明窟窿,那可真就欲哭无泪。
“不行我不去放开我”刘禅挣扎道。
张飞豪放大笑:“这可由不得你!”
刘禅愈发胆战心惊,顿时高声大喊:“赵兄,绍先,救我!”
谁知赵统和霍弋相互对视一眼,将头扭向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