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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节 有那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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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嗷嗷自顾自地在地上焦虑纠结着他到这个世界来以后,从未想起来的问题。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女人走到了他的侧面,用尖刺的一头穿进嗷嗷身上,所剩无几的蝇毛草衣服的经纬里,横穿过衣物背面的脉络中,把嗷嗷连人带衣服一起挑了起来,高高地悬挂在空中。等嗷嗷发现已经来不及反应并作出反抗。

    他也没有心反抗,那些问题把他的头脑快要搞坏了。他觉得自己的脑筋在脑壳里打了一个大大的死结,越拉越紧越无解的那种。

    周围的苍耳们一拥而上。纷纷用自己的长刺像女人那样,穿过嗷嗷的身体。这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被扎被碰了,甚至有可能穿对通了。但是感觉不到疼痛,也没有血或任何身体的组织液体流出。

    嗷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忽然产生一种对苍蝇腿毛的感激之情。好在还有件这样的衣服,否则这时间被扎成蜂窝的就不是衣服,而是自己光洁雪白连痣都没有长几颗的皮肤了。

    这样一想,缓解了不少刚刚产生的莫名其妙的问题所带来的焦灼。但一天的折腾,使他被无力感笼罩着。女人和苍耳们把他高高地悬挂着,并缓慢着向不知哪方向上挪动。

    这其间,一个白色的苍耳,似乎还比较幼小,处在嗷嗷的近旁,每隔一会儿,就把它扎在他身上的刺抽出来,再扎一次……反复了几轮后,嗷嗷瞪视了它一眼。三目对视,白苍耳把眼睛的那面朝向另一边去,并一下把刺扎进了嗷嗷的双脚 。

    嗷嗷无奈地看了眼双脚,觉得他们像是一对被串在竹签子上的鸡翅膀……

    ……

    一路上苍耳们还有一部分在追杀那零星的几个相对幸运的驴怪。嗷嗷时而“不!不要!“地喊两下,时而低头不忍心看。他也试图挣扎过几下,毕竟自己被扎满了刺,每次动静,都只换来边上所有押送的苍耳奇怪的眼神。而前面的女人的背影一直对着他,没有因为他的任何反应而转过身来。

    她那么福气、威风、冷酷,一切都似曾相识,包括那个发型——披发中歪歪地编着一条细长的五股辫。

    他觉得这应该是一种温柔感,但是面前的女人是可怕的。

    他开始对着她喊,一开始是带着极大的试探:“喂,那谁——那美女,我求你一件事!——“

    那女人没有理他。

    “唉——你叫什么名字?——我求求你放过他们。“

    他们在不停地向刚刚他掉落的那座山上走。沿着他刚才可能滚过的坡道。

    “我求求你只要放过两只怪物就可以,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仍然没有得到女人任何的回应,她在很认真地带领着队伍,头也不回地爬山道。

    ……

    在坡上,嗷嗷看到两边的那些河道里,有些驴怪跳在其中,大口大口地喝着那暗红的液体。有些边喝边在液体中顺流而下,躲避着苍耳们在岸上的追杀;有些边喝着,就被苍耳的刺扎破,化成一团液体最后溶解在那暗色的湍流中。

    原来苍耳是不能被那液体触碰吗,他们拿那些已经跑到宽宽的河道正中的刺长不及的驴怪们,没有办法。

    嗷嗷看到这一幕来了灵感:“那美女,只要你放过两只怪物,我就能带着他们永远离开这里,并且和你一起去到他们的村落,我想到了不牺牲活的驴子们的办法了。“

    这句话奏效了,女人停了停脚步,队伍也停了停。

    但是还没有等嗷嗷高兴起来,女人继续带着队伍固执地前行。看来她并不相信他所说的办法。

    他们进到一个大的溶洞中,大家贴着山壁的路前行,路边上是湍急的暗色河。一些个苍耳似乎没有注意被挤了下去,随后便化在河里。对于这个现象,其他幸运的苍耳以及女人都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香气弥漫着嗷嗷的鼻腔,他感觉平静了一点。看到这一幕诡异的场景,他不自觉地开始指挥队伍:“前面的快走两步,后面的慢一点,前后两者的距离拉开,这样就不会挤掉下去了。那谁,不要看我,就是你,我注意你很久了,性子不要那么急一直向前挤嘛!保持和前面一刺长的距离!“被他说的就是之前那只白苍耳,边听他说边用眼睛夹了夹嗷嗷。

    五颜六色的队伍,也挺听话。嗷嗷心满意足地又情不自禁地对女人喊话:“你的士兵在掉落,你也不管管?!……我们这是要去哪?“

    仍然寂静无声,没有回答。溶洞似乎大得没有边界,七拐八弯得还经过了许多的分岔和门洞。有些地方几条河道流向相反,在某个节点盘绕到一起,拧麻花一般地再又分开。

    扭转经历了许多分岔,最后一条直道的尽头传来了光亮的出口。

    ……

    快接近出口的地方,边上那道单一的河道已经变得极细,几乎只有嗷嗷的一只脚掌的宽度。

    一个干涸的大水池子展现在嗷嗷的面前。

    “看来是要举行一个什么仪式,祭祀,或是歃血为盟,我就是那个被放血的?“嗷嗷心里嘀咕,“可是,不对啊,我被扎成马蜂窝了,都没有血啊……”

    “我的血呢!”嗷嗷像炸了脑袋一样,才又想起这些个问题,叫了出来,边上的怪物又用怪眼夹了他一下。“唉,那美女!在我死之前我想知道几个问题,这应该不过分吧?!”

    ……

    队伍轰隆隆地停下来,举着他的几只苍耳和他一起被围在中央,密密麻麻的苍耳把干涸的大池子都占满。只有女人所站的地方空出了一圈。

    围着女人的一圈苍耳突然发射出一堆尖刺,在女人的身后,整齐地码成了一个立体形状,形状的上表面保持齐平。女人优雅大方地在上面一坐。

    “哦,原来是弄个凳子。我也要!”嗷嗷不置可否地小小声地念着。

    只见话音刚落。他周围的小圈苍耳也“嗒嗒嗒”地发射出密集的刺,转成了一个一人宽窄的圈,圈的外围便是山崖的外侧,池子的边沿。

    一直挑着举着嗷嗷的苍耳把刺一松,将他整个人抛在那圈刺的中间。“咚!”嗷嗷摔在地上,滚了一圈,差点往悬崖外摔去,手疾眼快,抓住了周围竖着的几根尖苍耳刺。

    ……

    “说吧,你是什么物种,是不是敌人们派来的奸细?你刚刚说的那个办法又指的是什么?“女人优雅地问过来。她原来不是哑巴。

    ”我是什么物种?你应该比我清楚?“嗷嗷无奈地苦笑。

    ”老实一点!“女人很凶,话一出,几个苍耳把他们的刺又亮到了嗷嗷的眼眶边。

    ”我和你是一样的物种,我们都是,都是……“嗷嗷把关键词想不起来了,”……都是一样的样子,我们和他们还有他们,“嗷嗷不知道应该指向哪里,只好指向来时的方向,”那些驴子们都不一样,您没有发现吗?我们俩才长得一样。“

    ”把他扔出去!“女人似乎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并且还因为他的话变得愤怒。苍耳们飞射了一堆刺到嗷嗷的面前。

    嗷嗷吓得赶紧分辩:“我们是小畜生,都是人类小畜生,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这么说过,我们应该是小畜生物种。你,嗯,或者只有我是。我和你不同物种。你更高贵。嗯……但我不是尖细……不是……绝对不是。我是宠物。我来找我主人。“

    “不是尖细,那怎么会和那群骡子一起过来?你说你是宠物来找主人,那你的主人呢?是那帮兔子吗?”

    “骡子?!那不是应该是驴吗?我一开始也觉得像兔子的身高,但是那个长长的嘴型,和大大的鼻孔,何况那个黑色的毛皮,就应该是驴子嘛?“

    “黑色的骡子都不认识,你果然是不怎么聪明的物种,难怪会变成骡子的宠物。你的主人恐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我实在是无法接受……“嗷嗷有点扭曲着表情。

    “您也不要太伤心。不过宠物是干什么的,是拿来当奸细的吗?“女人继续着她让嗷嗷无法回答的问题。

    “宠物……宠物就是……嗯。我原来也有过宠物,我的宠物嗯……吃,完了拉,拉完了睡。没有什么作用。“嗷嗷进入冥思,他原来有个小小的白团,他把他依稀记得的片段都自言自语念叨出来,”作为一只宠物,我没有吃过也没有拉过,睡了不少,哦对!我织了很多衣服和玩具给驴……嗯, 不是,给骡子们。“

    “什么是织衣服,什么是玩具?“女人冷酷的语气透着好奇。

    “要不,我织给你,你就知道了,现在说是说不清楚。“嗷嗷心里盘算着女人留他织衣服,这样就不用从这悬崖上骨碌碌地滚下去。虽然在这个世界大概率是死不了,但是高度可怕,崖底情况未知啊。

    “现在就给我,不然就扔你下去。“苍耳们似乎又得了令,再一次对嗷嗷弹射了几枚刺儿,只是这次杀伤力好像弱了不少,有几根歪了方向射进了山崖下。

    但是嗷嗷看着那几根刺的轨迹,咽了口水。“衣服我可以给你,玩具我真没有,要不,我主人身上和小丹身上有几个 我编的蜻蜓和蟋蟀。假如他们还没有死亡,我是可以马上给到你的。“

    “先把衣服给我!!”女人迫不及待地厉声说。苍耳们瞪眼亮刺的。

    嗷嗷看着这场面,深深地叹了口气。面前这是个妖娆的女人,她身形娇小,五官清秀,各个方面似乎还是熟人,但是却要在她面前,在众独目睽睽之下,脱身上那唯一比较成型的裤子!

    僵持中,一根刺横着飞来,扎穿了嗷嗷的大腿。嗷嗷被吓楞了一秒。

    然后又叹了口气:“唉!不要急嘛,这样左扎一下又扎一下,衣服都没得整形儿了!”说着缓缓拔出那个把他扎对穿的刺,扔到地上。然后双手并用,脱下了满是洞眼儿的只剩下许多经纬的上衣。

    他把衣服在双手间展开,告诉女人道:“这就是衣服。你要可以给你,但是你身上也有衣服,为什么会不认得什么叫衣服,或许你高贵的物种叫法不同,但是你也有,我只有一件。并且……这个,并且上面已经是残破不堪,还是留给我吧。”嗷嗷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裸露的上身,所以衣服最好能留下。

    “拿过来!”女人说着站了起来。几个苍耳用他们的刺把嗷嗷手上的衣服一勾,便挑起来,很快飞到了女人面前。女人二话不说把嗷嗷的上衣套在了身上。宽大的型号,长及膝的袖子,再加上破烂的效果,套在女人身上,像乞丐。

    嗷嗷拧巴着表情,强忍笑意。但是女人似乎很高兴,兴奋地左转右转,边问边上的苍耳:“好看吗?好看吗!”苍耳们挤弄着它们的独眼儿。看看女人,又看看嗷嗷。

    女人又说:“就这两个好麻烦。”说着唰刷扯掉了衣服的两个长袖子,说:“这两个还你吧。”白苍耳把袖子给嗷嗷递了过来。

    嗷嗷捡起想了几秒,把两个袖子首尾捆扎,形成一个环套在胸前,试图盖住自己的两个点。虽然造型怪了一点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毕竟材料有限。

    “我还要玩具!说,你刚刚说的主人和小丹在哪里!?”女人举起她手上的长刺来到了嗷嗷面前对着他的脸。

    嗷嗷知道刺无法伤害他,所以也不那么害怕了。女人是想要东西,这就好办。

    “我的主人也穿着这样的衣服,小丹有一顶这样的帽子,非常好看的帽子!非常好看!”嗷嗷边说边试探着盯着对方的眼睛。

    这时候,苍耳群远的地方开始了一阵骚动。这股动静慢慢传到近处,嗷嗷看到他们的上空在传递着举着两个东西。

    “斑斑!小丹!”嗷嗷不禁大叫起来。斑斑也是衣服被挑起来,而小丹只是紧抱着斑斑。头上的帽子的帽绳第一次被捆得那么紧。

    嗷嗷来了勇气,大声对女人说:“你放了他们,我给你他们身上所有的衣服和玩具,只要我在这里,还可以编出更多,应有尽有,只要你放了他们!”

    女人冷冷地看着他说:“ 我答应你。耍滑头,就立马扎掉他俩。”

    “不会不会!”嗷嗷赶紧说,“斑斑,把衣服脱下全给她,小丹把帽子给她。”

    小丹迅速地脱下帽子,递了出去。但是斑斑一动不动。

    他们俩在离嗷嗷较远的一个包围圈子里。嗷嗷看着发急:“小丹,我给过你两只蜻蜓和一个蟋蟀,给她!”

    小丹非常快地从头发间盘出两叫只小小的编织物,递了出去。斑斑仍然一动不动。

    “斑斑?!“嗷嗷无奈又着急地看着斑斑。

    “斑斑我的衣服,誓死不脱。”斑斑的声音不大,但是坚决,“还有,我为什么要相信敌人?”她狠狠地看着嗷嗷,似乎在怪他轻信。

    “要不,让小丹先走!”嗷嗷哀求的眼神看着女人。

    女人说道:“把小的先扔出去!”

    苍耳给小丹让出了一条路,但是路的尽头是山崖啊。嗷嗷在这边大喊:“小丹!……你要守信用,我可以搞更多这样的玩具和衣服出来。”

    苍耳们拿刺逼着小丹,小丹一跳一蹦地到了崖边。嗷嗷已经注意到了,分别这短暂时刻,小丹的形体明显大了一点,它大概已经喝到汤了,可能是因为怪异的装扮,使得苍耳们没有马上处理它。

    小丹来到崖边,对着嗷嗷叫了声:“爸爸!”就跳出了山崖,消失在迷雾中。这个称呼是嗷嗷之前一直反复在小丹面前教它,想让它学会的词。没想到这时候说了出来。

    嗷嗷来不及迷茫与感慨。他回头,含泪看着斑斑。斑斑趁着大家注意力在小丹的身上,正试图从刚刚让出的那个细道也飞跃出去,但是分别的这个时间段里,斑斑胖了不少。形体大了很多。最后一跃,高度差了一点。

    她的四肢被苍耳们的刺扎破多处,在空中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身体慢慢融化成液体。“嗷嗷,谢谢你的衣服……”

    “不要这样!”嗷嗷绝望地向周围的苍耳们乱挥着手臂,不让所有的刺对着自己,向斑斑冲去。

    许多的刺射来,把嗷嗷扎成了刺猬。但是很可惜,嗷嗷没有抓住斑斑。

    “衣服真的那么重要嘛!送给她,还可以再织的嘛……”嗷嗷忍不住大哭起来。

    斑斑的身体在空中慢慢地融化成透明,成液体……先是四肢,然后到身体……

    嗷嗷想向她蹦出去,但是他知道这没有意义了。他见过这样的场面了。

    ……

    突然,斑斑的耳朵强烈地闪烁了几下,化掉了。但是那件空空的衣物中,在空中发着亮光。苍耳和嗷嗷还有女人都在崖边愣愣地看着,毕竟在空中远离之处,大家只能干瞪眼。

    死了的骡子,或驴子,还是说衣服 本身还能发光吗?他只能捡拾起她留下的蝇毛草衣服。

    淡淡的紫光,让嗷嗷仿佛想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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