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也许会喜欢上这一种刺激，但下一种又另说
嗷嗷这回发出的声音是嗷嗷的。之前在深渊坠落，他是带着死志，因此虽然有害怕，但是一切都在意料中。这次，他是过了挺长时间的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这一刻又被抛向绝望，抛向未知，令他意外，又不甘。他这次是真不想死，内心的痛苦与对美好的生存的依恋加剧了他的恐慌。
他绝望地大喊，天地在眼前旋转，面前一条“巨龙”样的东西在周围忽远忽近地乱晃。他下意识地想向其靠拢，毕竟无论那个是什么，抓住了总比现在身体不受控地在空中抛飞要好。于是他的手不停在空中乱抓。
同时，与他一样在空中乱方向被甩出的很多小驴怪，也在绝望地尖叫。嗷嗷十分同情又无奈地看着他们，他好想救他们一下。所以两次有小怪从他身边飞过，他都也想抓住，但是没有成功。
直到再一次看到另一头小怪向他飞来，还没有靠近，他已经认出那是小东西。小东西也看到他了，惊恐的目眦尽裂，眼珠儿都要掉出眼眶，边飞着边对着嗷嗷喊着：“丹——”
他在空中突然头脑清醒了一分，全部意识都集中在要抓住小东西。他向它的方向猛地用劲儿，说也奇怪，自己真的离小东西越来越近。就快到面前时，嗷嗷不知哪里再来了一股神力，一个翻滚把小东西卷到怀里，抓住了！！
但是抓住又如何？一个人的飞行变成一对儿？
抓住后心情平复了零点一秒，又恢复了惊恐。嗷嗷想着：“我要怎么在最后一刻到来时保住小东西不粉身碎骨呢？”他的双手没有再在空中乱舞，而是卷起身来尽量地把自己的身体包裹住小东西的身体。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于是大声地对小东西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东西喊道：“丹——丹——”唉，真是个蠢蠢的小东西，这个物种要长到多大才能像斑斑那样说话，并清楚地表达。
嗷嗷无奈地说：“好吧，你就叫小丹吧。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个名字。我本来不愿意把这个名字给你，因为他是我很亲的一个朋友的名字。我曾经与她一起经历生死，又分开了，没有再联系。我一直很想她，但真可惜啊……我应该抓紧活着的每一秒去见她，如果有来生，让我……”
嗷嗷没有时间感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刻想起这么多，他知道小东西只能听着不会懂，但是在最后一刻到来之前，他感到有太多的遗憾和悔恨，不受控地自言自语地大喊大叫着。只是还没有说完，眼前一幕让他大脑又开始转变思路。
因为，那个大大的长长的“龙”影向他这边压倒过来，这是要来吃我们了吗，嗷嗷不尽心想，葬身“龙”腹，也死得很特别了。
越来越近，嗷嗷发现那个“龙”头上怎么有个“驴”影。是斑斑吗？没等确认，嗷嗷大喊着：“斑斑，救我们！”
很快，“龙”的身姿终于看清了，不是满身的龙鳞，而是苍蝇腿毛草编织的五股辫子的纹路呢。这原来，是小怪们在村子里编的最长的那条草辫子吗？原来从前旧的草辫是这样没有掉的。它是活的，会飞行的，能让人骑在上面，像火车，飞天的火车，只是构造的缺陷让人一言难尽了点。
嗷嗷心想，还是我们人类城市的动车更帅一点。虽然没有这么魔性，但是关键是安全稳定。这坐在上面还能随时被甩飞丧命的体验，真是太糟糕了。
“龙头”部分是“驴子”们随性结的尾，是一大丛乱乱的草，像个大扫把。嗷嗷觉得那是太没有美感的东西。扫把与辫身交界地位置中，斑斑用尾巴和两腿紧紧地夹着，脸和两手都伸向他们这边。嗷嗷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惊恐变成了激动。他让小东西从正面四肢抓住自己的头颈，双手展开用尽了全力身斑斑迎去。
……
“哇——这感觉很爽唉！——我终于也能驭龙飞行，这感觉像做了神仙——斑斑主人，你刚刚的样子真的很帅。”嗷嗷情不自禁地再次大喊大叫。
“不要说话，赶紧把草往自己身上和小东西身上多缠两圈，乖乖待着。”斑斑紧绷的神经还没有放松，没有心情听嗷嗷发表情怀。只见她身上缠着许多长长的草丝，在草辫上做些奇怪的动作，草辫随着她的舞动任意地转着方向飞舞着。
嗷嗷很快就明白斑斑在干什么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见又几只小怪被斑斑给抓了上来。大家上到草辫上，都像斑斑一样将许多的草丝缠住自己，并挨个儿地往草辫的腹部过爬或蹦地去了。
嗷嗷不肯走，他太喜欢这种感觉了。记得曾经他是很怕高，坐过山车惊恐着下来便瘫软在地，十几分钟都动不了的那种。此刻这样的体验，他却觉得心脏大好，畅快淋漓呀！等斑斑终于忙得差不多了，他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她。
“小丹——你是不是也觉得很爽？”小丹的动作也很麻利，但是它缠上身的草丝多到已经快让它窒息了，它还没有停下。那样子像是一个大号的蚕茧，嗷嗷赶紧把他制止。小丹在茧里安静下来不动弹了。其实他也动弹不得了。“小丹，你不用怕，我觉得我们没有事了。不过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你知道吗？“
小丹两眼发直地望向虚空，它大概是受了很大的惊吓，还没有把魂回过来。嗷嗷看了它一眼，毕竟也没指望它和自己交流，于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小丹，听说我们要去喝汤。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说到这里，嗷嗷算是来这世界第一次感觉到腹里空空了。“是麻辣香锅还是山珍海味，或是奇花异草炖煮，真的是很期待……”
“当然是很好的东西，那是我们生长不能缺少的东西，喝了它我们会变得很强壮更美貌，更有能力抗击我们的敌人。而且听妈妈说，喝了它，我就能有一身漂亮的毛发了。”
“你妈妈？……嗯那什么，我看一起来的都是没有成年的，你们的族人一旦成年了就不需要喝汤了吗？”嗷嗷对斑斑提到的妈妈是有些好奇，但是看斑斑说到这里表情凝重，赶紧变换了话题。
“我妈妈一度是村里暂存的最年长的神兽，和我一母同胞的都基本上去世了。有了我以后，妈妈太老了，不能再产出健康的宝宝了，所以她作出了牺牲……”
嗷嗷听到这里，悲悯地看着它，他好奇什么叫牺牲，但是他当然是不打算再继续斑斑的痛苦了。不过斑斑继续说着：“她和一批年纪也比较大的老者，在一次苍耳袭村时，主动迎敌。苍耳们吃饱了，就会消失一段时间。我们村子里才会迎来一阵安宁的时光……”
斑斑的眼睛里开始闪烁着紫色的光点，像萤火虫一般，飘飞出了她的眼眶，随着风呼啦啦地向他们身后飞去。原来这个自称神兽的物种，眼泪是这样的。
嗷嗷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想起自己的妈妈了。满头花白的头发，现在与自己相隔另一个世界了。嗷嗷终于想起了妈妈的模样，虽然还有点模糊，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记忆突然恢复了一些，但是这没有什么好值得开心的。毕竟想起来了，心里泛起的想念，令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为什么这么傻，之前一心想死。
只要父母在，无论自己做人多少失败，回到父母身边，还是可以做回一个有人疼爱的小孩子。做错的事，做的不够的地方，都会得到父母的谅解和原谅吧。就算再糟糕，挨个打骂，都会雨过天晴，一切都像没有发生一样那么崭新地再开始。
嗷嗷懊悔着。大片大片的忏悔在嗷嗷的思维里却是一瞬，但也是很重的一击。他萌生了想回到人间的念头。
“村里的那里成年的我的族人们，会不停地孕育新的生命，这是他们的责任，我们将来也是。如果我们能成功地喝完汤并平安地回去的话。并且这只是成年之前的其中一趟旅行，将来还会有几次，都把汤喝好，才会有机会和他们一样，呆在村子里，静静地孕育下一代。”斑斑回答着嗷嗷之前的问题，“不过听他们说，我这样有缺陷的，即使长大也可能没有孕育下一代的功能，即使一切平安，也可以早于他们老去。我不相幸。但是为了防止他们说的情况发生，喝汤一事就成了我最大的希望了。我要拼死完成每一次的喝汤旅程，然后还原一个健健康康的我给他们看。我要像我妈妈那样成为最长寿，孕育下一代最多的神兽！”
以繁殖为荣耀，那在我们地球上是比较低等的生命奉行的宗旨，还口口声声称自己“神兽”，但是嗷嗷不敢把这样的想法说出来。因为斑斑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给他一种庄重严肃高高在上的感觉。他有点敬畏，虽然她从来没有对他发过脾气。
“不过，看你们这个物种这么蠢笨，之前再三交代你不要掉出来，可是你看看这个结果。”斑斑淡定地说着，并斜睨了嗷嗷一眼，“接下来的事情，我还是提前一点和你说清楚。我们马上会被神草带到汤山。那里有很多的的汤流。但是那里是有很多我们的敌人的。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躲避，并且尽可能多地在这过程中去喝汤。再出事，我不能保证能救得了你。”
“你们的敌人。我们的敌人？大苍耳吗？那种全身是刺的玩意儿。”嗷嗷本来想说大苍蝇，但是那明显只是嗷嗷一个人的敌人。那可是这帮小怪兽的恩物来着。
“没错。”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在？难道他们也要喝汤吗？”
“是的。也不完全是。”
“哦，我知道了，像非洲大草原的生态圈那样，身处其中的物种之间食物链的关系非常典型，那些更高层级的动物守在河流边，就是为了吃你们的！”嗷嗷觉得自己完全不可能像斑斑说的那样是低级蠢笨的物种。
“不不，你们这样的低级物种总是自以为是。我们喝的汤本来就是属于他们的，那是他们的家园，我们每次去喝汤，都是在抢他们的，所以他们才成为我们的敌人，他们对我们恨之入骨，是誓要消灭的。”斑斑对嗷嗷的猜想很不以为然。
“也就是说，你们要去敌人的老窝里偷袭？”嗷嗷想起之前看过的大苍耳袭击小怪兽们的场景，不禁毛骨悚然，多抽了几根草丝儿把自己缠上几圈。
“差不多吧，但是不够准确。因为我们是没有办法袭击他们的，我们对他们的侵害还没有办法抵抗。只是我们的数量每次都是大比数超过他们的总数的。所以不能说是我们对他们的袭击。”
那不就是去送死的旅程吗？！嗷嗷在心里想，感到自己刚刚冷静的双腿又开始抖动起来。把偷吃和送死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还标榜自己是智慧的“神兽”。
嗷嗷四顾看看，只看到茫茫的黄雾，和下方远处形状诡谲怪诞的地貌。他其实是想看到有一个洞，或者一条道，能让他赶紧偷偷地溜走。
苍耳不长眼睛，虽然我不是他们的天生的食物，但是会不会被他们误伤或误杀的？！想到这里，嗷嗷不自觉地转过脸认真地问斑斑：“主人，作为你的宠物，没有期限？……”
斑斑说：“不行的，你是我的宠物，一天是，一辈子就都是，直到我俩其中一个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
这类似的话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是，上次听到这话的感受是不同的。但是也想不起来了。这次感觉嗷嗷说不清楚。他抗拒去苍耳窝里找事。他心想，什么汤不汤的，有我妈妈做的海鲜汤好喝吗？
边埋汰地想着，边默默地往草辫的中心爬去。直到找到了小丹呆的那个草窝一头扎了进去。进到里面以后，嗷嗷也像小丹一样，抽出四周围的草丝儿，把自己缠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