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安比槐入狱
沈眉庄那日在皇上面前对温宜的承诺并非夸下海口,她的确如她所说那般尽职尽责地照顾温宜。胤禛因着这件事的缘故,来往沈眉庄宫里频繁了许多,不出半月,沈眉庄就被晋封为了惠嫔。
夏月姝对皇上去谁的宫里倒是毫不在意,她看着自己一日日变大的小腹,只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孩子能平安顺利地降生。
这半个月来夏月姝也跟着安陵容学了些刺绣,她脑子活泛,学东西也快,学了几日便已经可以独立绣肚兜上的花样了。
天气炎热,画眉居寝殿正中间的冰笼里正散发着丝丝的寒气,夏月姝斜倚在榻上,给未出世的孩子缝制肚兜。
德宝悄悄走进殿内,“娘娘,安小主来了,看样子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夏月姝放下手中的针线,“快请她进来。”
“姐姐,求你帮帮我,姐姐。”安陵容一进殿,便含着泪跪在了夏月姝面前,夏月姝赶紧将她扶起,“妹妹,有什么话好好说便是。”
“松阳县县令蒋文庆奉旨押送西北军粮,可谁料半路竟遇见流兵,军粮被劫,蒋文庆也临阵脱逃,我父亲作为同行运送人,也被牵连入狱了。”
安陵容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抽噎起来,“家父年纪大了,是万万受不得那牢狱之苦的。姐姐怀着孕,我本不该来惊扰,实在是走投无路来寻求姐姐帮忙。”
“陵容,你可知后宫不能干政?”
安陵容的泪水止不住的滑落,“姐姐,我自然是知道的,但那是我的父亲,我又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呢?”
“我可以帮你在皇上面前为伯父说话,只是…”夏月姝安抚似的拍了拍安陵容的肩膀,“还需要陵容妹妹为我做些事情。”
安陵容似见到希望般眼睛亮了起来,“姐姐你尽管开口,只要能救出父亲,陵容在所不辞。”
夏月姝伏在她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安陵容有些诧异,“姐姐,这能行吗?”
夏月姝勾唇浅笑,“妹妹既托付于我,总该信任我才好。”
安比槐入狱的消息很快在后宫中不胫而走,沈眉庄刚封了嫔位,又得了温宜公主,自是不敢冒险去皇上面前替安陵容为她父亲求情。
而甄嬛呢,每日依旧为了皇上是否是真心喜欢她而伤春悲秋,丝毫不关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桃花坞内。
“安常在近来如何?”
剪秋嗤笑一声,“自打安比槐下狱后,安常在便把自己关在宫中,不知在做什么。旁人的父亲获罪怎么说都会去求皇上开恩,可安常在竟然连门都不出,当真是稀奇。”
宜修轻轻拨弄了一下自己的东珠耳坠,似笑非笑道,“安常在宠爱不多,即便去求了皇上,怕也是没有用的。”
“对了。”宜修抬眸,看向剪秋,“安常在这几日可有去找过妍嫔?”
剪秋点点头,“皇后娘娘猜的不错,安比槐一出事,安常在第一个便去找了妍嫔。只是安常在从画眉居出来后神色不太好看,妍嫔似乎也没有替她向皇上求情。”
“依奴婢看,妍嫔现在怀着身孕,正得盛宠,又怎么会趟安常在这趟浑水呢?”
宜修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既如此,你就请安常在来桃花坞一趟吧。”
剪秋不解,“娘娘还是想拉拢安常在?可宝娟的事…”
“安常在不知道宝娟是本宫的人。况且,她能这么快就发现身边的人的异样,这不更证明了她的能力吗?”宜修摆摆手,“快去吧。”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安陵容到的时候,宜修正在练字,她接过剪秋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手,才缓缓开口道,“起来吧。”
“安常在最近没睡好吧。”宜修笑了笑,“看看自己的眼底的乌青,也不说遮一遮再出门。”
安陵容苦笑了一下,“让皇后娘娘见丑了。”
“是为了你父亲的事吧。”宜修故作亲热地将安陵容拉到榻上坐下,“本宫前几日头风发作,到了今日方才知道此事…”宜修面露疑惑,“怎么也不见你去求求皇上呢?”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安陵容有些局促,“嫔妾是为家父的事情忧心,只是后宫不得干政,嫔妾也相信皇上会还嫔妾父亲一个清白。”
宜修显然没料到安陵容会回答的如此天衣无缝,她顿了顿,才故作一脸忧心地开口,“话虽如此,可什么事都讲究个事在人为,安常在也理应去皇上面前为你父亲说几句好话。”
安陵容垂眸,语气里带着落寞,“嫔妾位份低,宠爱也不多,即使去到皇上面前,恐怕也没什么用,还会惹得皇上厌弃。”
宜修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本宫记得妍嫔,惠嫔以及菀贵人素日都与安常在交好。特别是妍嫔,她近日颇得皇上宠爱,且还怀了龙胎,怎么也不在皇上面前替你父亲求求情呢?”
“妍嫔姐姐怀有身孕,想来一切都以腹中的皇子为主…”安陵容顿了顿,嗫嚅道,“惠嫔姐姐要照顾温宜公主,菀贵人身子总是不爽利,嫔妾也不敢用这些琐事打扰她们。”
“这怎么能算是琐事呢?”宜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她挥了挥手,“罢了,既没人帮你在皇上面前张口,那本宫便走一遭,替你在皇上面前为你父亲说说情吧。”
宜修本以为安陵容会感激涕零,从今以后为她马首是瞻,谁知安陵容只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嫔妾多谢皇后娘娘好意,只是皇上曾说过,后宫不得干政,娘娘若为了嫔妾被皇上苛责,嫔妾万死难辞其咎。”
九州清宴。
“皇上,妍嫔娘娘来了。”
胤禛批阅奏折的手一顿,有些着急地开口道,“她月份大了怎么还老是爱乱走动,快让她进来吧。”
苏培盛不愧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夏月姝还未进来之前便已准备好了椅子和鹅羽软垫。
“臣妾给皇上请安。”
“你…”胤禛皱着眉刚想教育她,却被夏月姝笑着打断,“皇上先不急着教训嫔妾,太医说孕妇也应该适量走动,皇上若不信,大可以传太医来亲自询问。”
胤禛伸出手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点,温声道,“罢了罢了,你总是有理。”
夏月姝瞥了一眼胤禛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轻声开口,“皇上可是为了蒋文庆一事忧心?”
胤禛揽着她的肩坐下,眉眼间带着怒气,“这个蒋文庆,闯下塌天大祸竟然一走了之。他可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如此做法,岂不是弃朕的前线将士于不顾?”
“皇上,那安常在的父亲…”
胤禛才终于知道了夏月姝此行的目的,他收敛了神色,开口道,“可是安常在托你来为安比槐向朕求情?”
夏月姝摇了摇头,“后宫不得干政,臣妾和安常在都牢记于心,不敢僭越。”
夏月姝挥了挥手,身边的青黛端着一个锦盒走了上来,胤禛面露疑惑,“这是?”
夏月姝伸手将锦盒打开,里面是各类珠钗和首饰。
“安常在听说她父亲负责押运的军粮丢失,虽然如今皇上还并未定她父亲的罪,但安常在也深感惶恐。”
“这些是安常在进宫以来攒下的一些金银细软,她想将这些捐出以填补前线粮草的亏空,虽是杯水车薪,可也算是安常在的全部家当了。”
夏月姝说着,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卷厚厚的佛经,“这是安常在熬了几天几夜抄写的佛经,以度前线阵亡将士的亡魂。”
胤禛颇为动容,自安比槐入狱,安陵容便把自己关在宫里不肯出门。胤禛起先还以为她是在独自黯然神伤,却不曾想是在为前线阵亡的将士抄录佛经。
“安常在有心了。”
“臣妾近来读史书,见圣主明君责罚臣民时,往往责其首而宽其从,恩威并济。使臣民敬畏之外,更感激天恩浩荡。”
夏月姝抬起眼,颇为真诚地看着胤禛,“皇上仰慕唐宗宋祖风范,皇上亦是明君仁主。嫔妾认为外有战事,内有刑狱,二者清则社稷明。”
胤禛眼中流露出赞叹,“看来姝儿这些天的史书没有白读,的确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有卿如此,朕如得至宝。”
夏月姝羞怯一笑,“臣妾不过管中窥豹而已。”
“安比槐一事朕会派人重新明查,必不使一人含冤。”胤禛紧紧握住夏月姝的手,“你和安常在都令朕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