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一舞剑器动四方
碎玉轩三位小主都被禁足，整个宫内都死气沉沉的，唯独却有一人与众人格格不入。
那便是绯袖。
绯袖在廊下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浇着花，连夏月姝站在她身后竟也没感觉到。
“绯袖，我被禁足，你就这么开心吗？”
绯袖的手一抖，水壶摔在地上，她忙不迭地转身跪下，“奴婢没有。”
“罢了，起来吧。”夏月姝将她扶起，轻叹了口气，“我这风疹刚好，便又被禁了足，跟着我也算委屈了你们。”
绯袖松了一口气，急忙开口道，“奴婢不觉得委屈，小主对奴婢们很好。”
“你倒是忠心。”夏月姝笑笑，突然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我还不知你之前是在哪个宫里的当差的呢？”
绯袖眼神有些飘忽，“奴婢…奴婢以前是在浣衣局当差。”
“哦？那还真是辛苦。”
绯袖委屈的点点头，“浣衣局的差事辛苦，奴婢攒了钱打点了管事的嬷嬷，这才有机会到小主身旁伺候的。”
这一切似乎都很合理。
但绯袖忽略了一点。
浣衣局的差事又脏又累，一般人干上个把月手上就会生出茧子。且后宫娘娘的衣裳布料金贵，有些不能用热水洗，因此浣衣局的绝大多数宫女手上或多或少都有冬天生冻疮留下的瘢痕。
可绯袖的手白皙滑嫩，怎么看都不会是曾经做过粗活的人的手。
这下夏月姝终于可以确定曹琴默消息的来源究竟是谁了。
夏月姝本就疑心于绯袖，所以故意走到哪里都单独带着她，就为了看她什么时候会露出马脚。
只是夏月姝此刻还不能确定绯袖到底是华妃的人还是皇后的人。
不过选绯袖来夏月姝身边探查消息，似乎并不是一个明智之选。
因为夏月姝看出了绯袖似乎还有更大的野心。
甄嬛被禁足的事很快便传到了胤禛的耳朵里。
淳常在年幼，说错话也属常事。甄嬛同她交好，自然也不会因为一句话而斥责她，至于妍答应和安答应便更是无妄之灾。
胤禛本想解了几人的禁足，但奈何西北战事捷报频传，为着年羹尧，他也不好拂了华妃的面子，便随她去了。
这一个月皇上虽仍有召幸沈眉庄，也召幸了新入宫的富察仪欣和夏冬春，但他多数时间还是留宿在了华妃的翊坤宫。
一个月时间很快过去，皇后终于下令解了碎玉轩的禁足。
夏月姝这一个月来倒乐得清闲，不用早起去给皇后请安，也不用每天辛苦地梳妆打扮，好不自在。
唯一不好的，便是内务府见她不受宠又被禁了足，在饮食和炭火上极尽敷衍。
甄嬛毕竟是皇上宠爱过的贵人，内务府不敢苛待她，于是分了自己的东西给夏月姝和方淳意，才叫她们的生活没有那么艰难。
“青黛，陪我出去走走吧。”
红菱拿出一件淡粉色的大氅披在夏月姝的身上，“小主，外面天冷，您还是多穿点吧。”
夏月姝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气，似乎要下雪了。
“红菱，我的软剑呢？”夏月姝突然开口道。
软剑舞是夏月姝自小便会的，也是她为数不多的一项技能。而宫里的妃嫔大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却甚少有会剑舞的。
“还在咱们带进宫的包袱里，奴婢去给您找来。”
“小主既想舞剑，那奴婢为您换一身轻便一些的衣裳吧。”青黛贴心地开口道。
夏月姝看了看身上厚重繁琐的衣裳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养心殿内。
最近前线战事吃紧，胤禛已在养心殿伏案多日，苏培盛为他端了一杯龙井茶，有些不忍道，“皇上，您批了这么多天的折子，也该休息一下了，可别再熬坏了身子。”
胤禛看了看面前仍旧堆积如山的折子，摇了摇头，“罢了，国事要紧。”
苏培盛见劝说不动，便又想了一个法子，开口道，“皇上，奴才听说倚梅园的梅花都开了，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梅花对胤禛来说有着特殊的情节，听苏培盛如此说，他也有些心痒难耐，便点了点头，“那便去瞧瞧吧。”
胤禛刚到倚梅园时，天空便落下了轻雪，苏培盛笑着道，“皇上，白雪簇着红梅，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这话不错。”胤禛心情大好，抬脚便往园子里走去，末了还不忘告诉苏培盛不要跟进来。
倚梅园里的梅花已经开了大半，整座梅园里充斥着浓重的梅香，胤禛心情大好，踏着地上的薄雪向倚梅园深处走去。
红梅簇拥间，一女子站在白雪里，轻巧地舞动着手内的软剑。
那女子着一身红色骑装，头发被一根红绸高高束起。那柄软剑在她手上仿佛有了生命，她出剑极为干净利落，刀如白蛇吐信，嘶嘶作响；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时而骤如闪电。
软剑扫过四周的梅花树，梅花伴随着雪纷纷落在那女子的周身，这一幕美的让胤禛有些忘记了呼吸。
坐在一旁的小宫女忍不住给那女子鼓掌，“小主，这么多年了，你的剑舞还是如此出神入化。”
那女子扬起嘴角，笑容明媚，胤禛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本不该属于紫禁城。
胤禛忍不住拍手叫好。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用来形容你，再合适不过。”
夏月姝抬头，只瞥了一眼那人穿的玄色蟒袍，便匆匆跪下请安，“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胤禛挑挑眉，“我还没说我是谁，你如何就能断定我的身份呢？”
夏月姝低着头，不卑不亢道，“嫔妾知道皇上连日来醉心朝政，想来王爷们也不会进宫来打扰，能随意在后宫中走动的，想来也便只有皇上了。”
“哦？你是如何知道朕近日忙于朝政的？”
夏月姝的头更低了，“西北战事频发，百姓民不聊生。正所谓国家兴旺，匹夫有责。嫔妾虽为后妃，但也时刻关心着外面的战事，希望战事早日平息，还百姓一个安宁。”
“你…”胤禛顿了顿，眼神里带着动容，“妍答应，你有如此觉悟，当真是叫朕刮目相看。”
“皇上怎么知道…”夏月姝惊喜地抬起头，话刚出口便又觉着不妥，生生咽了回去。
胤禛轻笑，“你是想问朕如何还记得你是碎玉轩的妍答应吧？”
夏月姝点了点头。
胤禛伸手将她扶起，两人离得很近，鼻息交错间，夏月姝害羞地垂下了头。
“后宫中有如此惊为天人的容貌的，便只有你一人。”
夏月姝的脸更红了，声音也如蚊子般，“皇上谬赞了。”
“刚才的软剑舞，朕很满意，你当真是极为特别的。”
“真的吗？”夏月姝一脸受宠若惊地抬起头，看见胤禛一脸真诚，旋即扬起一个笑容，“皇上若喜欢，嫔妾便时常表演给您看。”
胤禛被她灼热的目光注视着，一时有些心痒难耐，刚想做些什么，却被苏培盛的声音打断。
“皇上，军机处的几位大人已经在养心殿等着您了。”
胤禛不悦地皱了皱眉，应了一句，“朕知道了。”
他重新看向夏月姝，眼底一片温柔，“等晚些时候朕自会去你宫中看你。”
夏月姝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恭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