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各怀鬼胎
殿选临近，夏威为两个女儿裁制的宫装也送到了府上，为彰显夏家权势，两套宫装都是用了上好的苏绣所制。
夏冬春摸着宫装上模样精巧的刺绣图案，连声赞叹，“这苏绣当真是极好的，穿了这身衣裳，怕是那些秀女都不敢怠慢于我。”
夏月姝暗暗发笑。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权贵人家，这次选秀的秀女，也大部分出自于这些人家。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姐们，又怎会因为一身稀罕的宫装就能对她另眼相看呢？
不过夏月姝还是小心翼翼的接过宫装，朝夏威规矩的行了礼，“多谢父亲，女儿必不负父亲期望。”
夏威还没说什么，夏冬春便又坐不住了。她轻蔑地上下扫视了夏月姝一眼，“都说人靠衣装，可我看有的人即使穿的再好，终究也挡不住身上那股穷酸气儿。”
夏威也懒得再呵斥她，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要单独嘱咐月姝几句。”
“父亲——”
夏冬春又使起了小性子，“你怎么不嘱咐我几句，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
夏威扶额叹气，“月姝生性胆小懦弱，我是怕她殿选那日被其他秀女欺负，是以才多嘱咐她几句，至于你——”
“不欺负别人就已是万幸了。”
这本不是夸夏冬春的话，可夏冬春却以为夏威是在夸她豪放不羁。她赏给了夏月姝一个“你不如我”的眼神，这才终于转身离开。
见夏威仍不开口，夏月姝颇有眼力的朝青黛挥了挥手，“你也先下去吧。”
“是。”
房内一时只剩下夏月姝和夏威两个人。
夏月姝看出了夏威的犹豫，主动开口道，“父亲有话不妨直说。”
夏威叹了口气，“你姐姐的性格你也知道，这些年来被我和宁氏宠坏了，这次殿选，我实在怕她因为她的性子闯出什么祸事来。”
夏月姝扬扬眉，“父亲的意思是，让我看顾好嫡姐，免得她犯错？”
“正是。”
夏月姝笑了，“嫡姐在家中尚且多番为难于我，进了宫中又怎会听我的话呢？”
夏威顿了顿，突然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月姝，不管是殿选还是你们姐妹二人真能入选进宫伴圣，若你姐姐在宫中冲撞了哪位贵人，你切不要因为姐妹之情一味为她求情。”
夏月姝一怔，露出不解的神色。
“冬春的性格本就不适合入宫，但奈何她到了年纪，又是家中的嫡长女——”夏威看向夏月姝，眼中竟带了泪水，“宫中贵人喜怒无常，多少世家大臣的女儿都在宫中丢了性命，甚至牵连全族。”
至此，夏月姝终于明白了夏威的用意。
夏威这是在告诉她，夏冬春若真犯了牵连全族的过错，那么只要夏月姝还在，皇帝也会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过夏家。
夏冬春和夏月姝都是夏威的棋子，只不过夏冬春是卒，夏月姝是帅，必要时完全可以弃卒保帅。
夏威对夏月姝能否受宠很有信心，毕竟夏月姝的脸摆在这里。即使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在夏月姝面前，也同样会黯然失色。
夏月姝完全继承了宋氏的美貌，无论是男是女，只要初次见她一眼，必定会为之心头一震。
夏月姝虽不算机灵，但胜在乖巧懂事。皇帝不喜欢太精明的妃子，夏威同样不喜欢太聪明的棋子。
夏月姝的出现，堪称完美。
那么夏冬春这样一个陪衬，倒也变得无足轻重了起来，即使他是夏威唯一的嫡女。
夏月姝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眼泪也和不要钱的似的往外掉，“女儿…女儿本以为父亲只爱惜长姐，如今…是我错怪父亲了。”
夏威也虚情假意的跟着掉了几滴泪，“你也是父亲的女儿，父亲怎么会不疼惜你呢？”
殿选当日。
夏月姝醒的很早，她虽是重活一世，但到底是第一次进宫面圣，因而格外紧张。
夏威特意从外面请了一位以前在宫里伺候妃子的嬷嬷来为二人梳头上妆。
“冬春，月姝。这位是侍候过先帝贵妃的张嬷嬷，今日殿选，我特意请来张嬷嬷为你们二人梳头上妆。”
夏月姝乖顺地福了福身子，“张嬷嬷。”
张嬷嬷上下仔细打量了夏月姝一番，忍不住啧舌，“夏大人，我竟从不知贵府还有这样一位琼姿花貌的千金小姐？”
夏威汗颜，“张嬷嬷谬赞了，原是我这个二女儿性子沉闷，因而外人才鲜少知道。”
“原来如此。”张嬷嬷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若想入宫获宠，姑娘的性格还是要活泛些才更好。”
夏冬春还在摆弄着自己的耳饰，闻言冷哼一声，“庶出就是庶出，到哪儿都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张嬷嬷面上未表露什么，内心里却已是极看不上这位嫡出的大小姐。性子沉闷或许也只是难获盛宠，但像她这种说话不过脑的，那可就是死得快了。
夏月姝的发髻刚梳到一半，青黛突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她脸色煞白一片，“小姐，不好了。”
张嬷嬷盘发的手一抖，嗔怪道，“你这丫头，慌里慌张的做什么？”
“小姐…小姐参加殿选的衣服…被不知哪里来的野猫抓破了口子，现下已完全穿不得了。”
夏威听闻此事，匆忙赶到，见青黛手中残破不堪的苏绣宫装，气的差点直接晕死过去。
“你这丫头，究竟怎么当的差，好好的衣服竟被弄成这样？”
夏威伸手就要去打青黛，被一旁的夏月姝拦了下来，“父亲莫怪青黛，我的院子离后院近，常有野猫跳树进来，这也是防不住的。”
夏威重重的叹了口气，“马上就要进宫了，这可如何是好？”
夏月姝依旧挂着得体的笑，“父亲莫要忧心，女儿穿平时的衣服也是一样的。”
“是啊。”张嬷嬷也安慰道，“二小姐花颜月貌，即使穿的普通些，皇上见过也定然会过目不忘。”
事到如今，夏威也无计可施，只得微微颔首，同意了夏月姝的提议。
两辆马车已在夏府门前等候多时，夏月姝由着青黛将她扶出，刚准备上马车，却突然听见身后的夏冬春发出轻蔑的笑。
“哟，妹妹，你的那身苏绣衣裳怎么没穿啊？”
夏月姝默不作声，青黛回声道，“回大小姐的话，有野猫划破了老爷给二小姐准备的宫装，所以我们小姐才没有穿。”
夏冬春笑的花枝乱颤，“妹妹当真是没福气，穿的这么寒酸去参加殿选，真是丢我们夏家的脸面啊。”
夏月姝仍不急不恼，冲她淡然一笑，“夏家的脸面自用姐姐来挣，又哪里轮的到我呢？”
“你明白就好。”夏冬春笑的得意，搭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
“青黛，我们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