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梦魇迷踪(三)
宋时予和南亦欢拉着迷迷瞪瞪的元宵,跟上了少年的步伐。
只见他拐入一条巷子后,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处院落,又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院子里的木门,招呼几人过去。
院落之中,有一棵高大的梨树,梨花已落,已长出了一些小小的梨。
梨树下有一口水井,已经长满了青苔,院子里没有明显的生活气息,应当是已经丢荒了一段时间的宅院。
三人随着少年进了院子,那少年朝门口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异常,便快速地将木门掩上,将几人引到室内。
进得内室,少年又来到一个破旧的木柜面前,熟练地拉开柜门,弓着腰走了进去,露出个脑袋招呼几人随他进去。
南亦欢觉得这少年行迹十分可疑,自己无端随他来到这里,还要钻进一个柜子里,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南亦欢并没有准备随之进去,忍不住开口道,“你到底有何居心?究竟是要把我们带到何处?”
少年眉头紧皱,那双大的出奇的眼睛流露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有些期盼,又有些祈求。他心急地说,“几位哥哥,来不及了,快点随我进来,我知道你们一定能帮我们。”
宋时予并不言语,率先便跟着少年进了那个木柜子。看见元宵也迷迷糊糊地跟着进去了,南亦欢只好无可奈何地也跟了上去。
木柜子的后面是一条狭窄的阶梯,原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通道狭长,大约能容两个人进出,只点着几盏昏暗的油灯。
少年无比熟练地带着几人顺着阶梯往下走,还不忘提醒众人注意脚下阶梯湿滑。
“一百七十二步。”宋时予默默地数了阶梯的数量。下了阶梯之后,光线逐渐变亮,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
映入眼帘的场景令几人忍不住惊讶万分:这里居然是一座庞大的地下城。
但这偌大的地下城中,虽然也有街道和房屋,但目之所及,房屋破烂损毁,四下并无人烟。
整个地下城在一个巨大的穹顶之下,那穹顶之上不知是何处,却有丝丝光线从那里照射下来。
城中有暗河涌动,却似有人常年维护使用,河边亦有简陋的码头,也有小舟木排之类的工具。
“没想到这地下,还有此等地方!”南亦欢忍不住感叹道。
“这是……哪儿?”一直被拉着走的元宵终于清醒了一些,看着眼前的情景,惊讶得合不拢嘴。
“哥哥们,要小心暗河,要走大路,小心些。”到了安全之地,少年说话便大胆了一些,一改之前的小心翼翼。
随后,少年向几人介绍起来:“这里是禹州城的地下城,在前朝是一座矿山,被开采完了以后,此处便被丢弃了。之后因战乱频发,逃难的百姓就到了此处聚居。时间长了,人越聚越多,便成了一个地下城。但这些年因为跟车离国的战争,很多人离开了,去了别的州府生活。”
“难道这里就不会被发现吗?”宋时予问道。
“不会的,这里十分隐秘。”
少年放松了很多,侃侃而谈起来:“地下城规模很大,数月前城里来了一位富商,在附近大兴土木建造山庄,也就是你们今天听到的大梦山庄。”
“那位庄主据说是从都城来的,来禹州城的那天,光是金银都带了几十车。”
少年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但是,就在那座山庄开始建造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地下城倒塌了,有不少人也被埋在了里面。这边只是地下城的一角,可能因为石山山体不同的缘故,这里没有倒塌。”
说到这里,少年的神情显得有些悲伤。他拿起胸口挂着的哨子,小声地吹了起来。
不一会儿,从暗处忽然出现了数十个人影朝他们走来。
来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大约因为长时间没有见到阳光,脸色都十分苍白。
为首的是一名须发皆白的佝偻老者,瘦小的身体颤颤巍巍地移动,拄着一根木头拐杖。
见少年回来,众人脸上露出了高兴的表情,又因为看到他带着几个陌生的男子而感到诧异。
“胡爷爷,瑾儿回来了。大家别怕,这几位哥哥是我带来的。”少年上前扶住老者,柔声道。
宋时予看到众人虽衣衫破旧,却干净整洁,像是普通的城中百姓,不像流离的难民。他们为什么会宁愿住在地下城这见不着天日的地方,实在令人感到好奇。
那佝偻老者看着少年,眼神里充满赞许,对几人说道,“三位少侠辛苦了,老朽年迈无用,一切都靠瑾儿一个人忙活,让三位少侠见笑了。”
众人连忙迎几人来到一处较大的木楼,将几人请进了正堂之后,便自觉地席地坐开。
南亦欢环顾四周,见此处以木建构,空间颇为宽敞。可能因为经常使用的缘故,木制的地板被蜡油抹得发亮,显得干净整洁。
少年将那佝偻老者扶至堂内主位上坐下。
想来这被少年称作“胡爷爷”的老者,应当是这些人的首领。他的身体看起来就快要油尽灯枯了,脸色苍白中透出蜡黄,大约是思虑深重的缘故,眉头始终紧紧地皱着。
少年盘腿在老者身旁坐下,说:“今日将几位哥哥带来,着实冒昧,瑾儿深感惶恐。”
听到这里,南亦欢再也忍不住了,原本没有什么耐心的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小孩!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能不能痛痛快快地说出来,我都快憋死了。”
宋时予知晓他的秉性,及时打断了他,对那少年说道,“一进城我就发现你跟着我们了。”
“正是如此。”少年认真地说,“瑾儿见白衣哥哥自进城之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瑾儿就知道,只有你们才能帮助我们,帮我们把禹州城变回以前的样子。这城里,已经变得乌烟瘴气了。”
“哎哎哎……”南亦欢好似有话想说,被宋时予一把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