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谈心
饭菜上桌王父并未怎么动筷，陈凡三人吃的满嘴流油，鹿梨更是像个小仓鼠一样不停往嘴巴里塞着食物
她不太能理解动辄几千块的一顿饭，只想着多吃点不能浪费钱
手指在桌面不时敲击着，杯中的茶水有规律的晃动，王父抬起头对陈凡说道
“有思想的东西，子弹击中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以后还是要少做英雄”
陈凡低着头，包厢昏暗的灯光下表情晦暗不明，并未答话
少年意气有时是一种很恐怖的东西，在这位长者面前他不想撒谎，也不确定自己下一次是不是还会冲上前
见陈凡低头沉思，王父手指沾着水开始在桌面勾勒
”陈凡，有时候和你说话我总觉得像是跟商场里那些老油子当面，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你很聪明，像是天生就知道别人想看到，想说些什么。总能很圆滑的把话题延续下去，这点我不能否认“
”但聪明的人往往都不能长寿，你太过圆滑，像是亲近实则亲疏分明。从商这条路不好走，你得学会藏拙“
说完怔怔盯着陈凡，像是想看出些什么，陈凡点点头，抬头看向王父
“王叔，我不敢保证下次还会不会这样冲上去，但能保证绝对不会要身边人受险了”
王父听完满意的点点头
有些话本不该他来说，但是自己女儿太喜欢这个陈凡，这次虽然说都是无妄之灾，但挡刀是真的，伤害也是真的，毕竟还有一年时间，他不想冒险
“接下来你什么打算，可还有好几场恶战要打”
“什么打算？”
陈凡也不太清楚，其实目前只需要把篮球赛打好，取得好名次就是最好的打算，至于高考，陈凡相信哪怕考不好都会有人替他解决
摇摇头甩开这些有些杂乱无章的思绪，看向王父说道
“我不想太麻烦，想尽快脱身，有些事情不适合带到大学去”
他在整件事里其实一直都很被动，除了被迫推着走也想不出还能做些什么
王父点点头，脸上神色终于温和了不少，轻声说道
“事在人为，先把球赛兼顾好吧”
一顿饭王父基本没怎么动筷子，只是沾着水在桌上不停涂写，应该平时也有纪实的习惯
结完帐，三人走下楼，王父脚步微顿
“我对这边不太熟悉，陈凡你带我四处逛逛吧”
说完又站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抬头对二女说道
“你们先回医院，晚上风大，别着凉了”
陈凡看王父应该是有话对自己说，也点头对两人说道
“我带着王叔四处走走，你们先回医院”
送走鹿梨和王雯雯，陈凡带着王父来到医院附近一个小公园
公园虽然小，但绿化很好，还没进去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栀子花香
“这地方不错，平时工作很忙，也没时间逛逛，更别说陪雯雯了”
陈凡低头看着王父的影子不言语，只是呆呆的跟在身后，时不时抬头看着有些昏黄的路灯
夜晚的江淮很清冷，褪去了白天的炎热，徒留水乡女子的轻柔
少年一身舒适的居家常服，清风吹拂起乌黑的短发，露出一双淡漠深邃的桃花眼，五官俊美，银辉映衬下像位下凡的谪仙人
王父看着少年的侧脸，有些感慨自己年轻时的意气奋发，继续开口道
”人往往在年轻的时候自命不凡，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特别是法考过了那段时间，觉得自己就是整个舞台的主角，只是后来慢慢经历了一些事，才发现很多事情自己也无能为力，比自己优秀的人才犹如过江之鲫“
陈凡看着路灯缓缓开口
”王叔，我是家中独子，无论父亲和母亲哪边的家族都很喜欢我，我也慢慢学会了刻意逢迎“
顿顿又说道
”其实不要说现在什么大彻大悟，就在不久前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其他人都是这个世界的npc“
”直到暴龙那次，我胳膊脱臼没有半点办法，眼睁睁看着刀子捅向小梨和雯雯，那一刻我都有些绝望了“
陈凡像是又回想起那一幕幕，眼眶泛红，声音发颤
”我这几天几乎天天做梦，梦到雯雯和鹿梨死了，我没能救得了他们，他们就血淋淋的站在面前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救他们，我不是很厉害吗“
王父叹息一声，拍拍陈凡胳膊缓缓说道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自己太聪明太会算计了，雯雯妈妈就是因为一场官司有人报复走的，就在我面前走的“
”很多事情眼前才是真，展望过去不假但是更要珍惜眼前，有时候接受一个平庸的自己未必是一件坏事“
王父没在说话独自走在前面，陈凡呆呆的站立，不时有栀子花香传入鼻尖
”接受平凡吗？“
陈凡想着
自己确实太过急功近利，除了一个死党，其它人看似和自己亲近其实都带着梳理，自己才是一个高二的学生这么做真的好吗
缓了缓，立马又抬步追上了在凉亭坐下的王父
王父嘴角带着笑，眼神柔和看着半轮残月
”以前雯雯妈还在的时候，我那个时候也不忙，就是个实习律师，每天下班都喜欢带着她和襁褓里的雯雯出去看月亮，那个时候雯雯才这么大点”
王父伸出手比了一个大小，才接着说道
“我也总会笑着对雯雯妈说以后赚大钱了带她坐飞机，坐摩天轮离月亮近一点去看看，后来倒是赚钱了，但是时间没有了，雯雯妈也走了”
王父嘴唇微颤，双手掩面像是哭
“人不是草木，有感情，有亲情友情爱情，迷恋集体害怕独处；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反正我受到挫折的时候没少跟雯雯妈诉苦”
说道雯雯妈，这个一身西服身材笔挺的汉子嘴角总会带上笑
“有时候集体的力量要比一个人更强大，陈凡，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的印象是什么吗？”
陈凡坐下，手撑着脑袋像是在追忆
“是雯雯中暑我在医院陪护吧”
王父摇摇头，又像是想到了陈凡刚刚说到的场景，嘴角微微上扬
“不是，是高中入学，你一个人拿着厚厚一沓钞票填写资料补交学费的时候“
”我那个时候就在想你这个年级的小孩真的了不起，后来雯雯中暑你一个人在医院照顾，忙前忙后的时候，我又觉得你有点可怕”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刚上高一，就能把一切打理的很好，你虽然说话做事都真诚，但有时候我觉得你总是带着一股假气”
陈凡听完有些无奈，急忙辩解道
“王叔，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一直很真诚的好吧”
王父有些苦笑道
“哪怕是我现在面对面跟你聊天，我都觉得你是在向下社交你能明白吗？你不是在平视我而是在兼容我”
陈凡一愣，无论是自己自作主张的安排鹿梨还是恶趣味高晨，自己好像从来都没问过对方是否需要喜欢
王父看陈凡发愣，有些欣慰的开口道
”你未来会碰到许多次像今天这样的迷茫，人生本来就是充满痛苦和挫折的旅程，真正伟大的人格不是站在高处，在鲜花和掌声中流连忘返；真正伟大的人格是在人生低谷时依然可以振作，依然可以以诚待人“
”真正的相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是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