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计算与算计
在公司里逢人就笑，点头哈腰，笑面虎一般的老何，出生在塞北小镇一户普通农家，从小就被家里长辈灌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思想，长大后的生活历练，造就了一个不一样的老何。
刚退役到地方那会儿，两眼一抹黑的何添鼎，找的第一份工作就是通科公司的前身，当时还没有完成股权变更的通卡公司，看中了国企的背景和资源，老何应聘在大隋的拓展部做了一名项目主管。
然而没过多久，通科公司组建时，对现状不满意的老何，就被薛青忽悠去了她家的科技投资公司，当时何添鼎在大隋的拓展部就是一个干活的苦力，部门经理大隋对待老何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和刚毕业的林庆杰没什么两样。
人到中年，不甘居人下的老何，相中了总经理苏琳眼里的红人，资深美女薛青的背景，当薛青一招呼，两人便一拍即合，老何打算借助薛青的社会资源和人脉关系，好好做一番事业。
薛青则给了老何一个科技投资公司总裁助理的位子，许诺以后公司发展好了还给老何一部分股份，又把家里一辆七成新的切诺基大吉普配给总裁助理老何。
组建通科公司时，原来的组织架构重新调整，薛青的老大苏琳只做了公司常务副总裁，薛青自然也就没有了之前总经理助理兼综合管理部经理的岗位。
随着集团派来陶静做副总裁兼财务总监，眼看着薛青的财务部经理也做不成了，此刻苏琳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合适的岗位安排薛青，薛青便决定自己出去做项目。
之所以带走老何到自家公司，薛青看中了何添鼎的笔头功夫，注册资金两千万的科技投资公司，其实就她一个光杆司令，有了老何的加盟，有人给她写项目方案，薛青就可以出去跑项目。
本来薛青看好的最佳人选是段秋白，既可以写方案，又能出去见客户，拉段秋白出来开公司的性价比很高。通过闺蜜成盈盈的侧面了解，她知道作为公司骨干的段秋白此刻是不会离开通科的，只好退而求其次。
在外面这段时间，薛青比较郁闷，租办公室，给老何开工资，请客吃饭，人吃马喂的花了十几万，连一个像样的项目也没做成，进退两难之际，传来一个好消息。在通科公司，老大苏琳重新大权在握，只一个电话，薛青便又回到了通科公司，自然也把老何一起带上。
俗话说人挪活，树挪死。离开通科，和薛青出去一回，虽然没能发财，但总算是没有白干，重新回到通科公司，老何摇身一变成了公司关键部门的副职，托薛青的福，礼品卡运营部部门经理的title是总经理。
何添鼎能当上礼品卡运营部副总经理，一半是运营总监兼部门总经理薛青的推荐，另一半的功劳在大隋，老何早就知道大隋和总裁苏琳的关系不一般，回来之前便在底下和升任总工程师的大隋做足了功课。
被运营总监薛青喊过来，和副总裁陶静、市场销售部总监段秋白开会时，老何就知道重新核算礼品卡运营收益的差事不那么好干，一旦在这件事儿上出现疏忽大意，他老何就没法在通科公司混下去了。
回到工位上，老何便开始盘算如何化解摆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难题。
如果按照刚才陶静和段秋白说的意见，重新调整礼品卡可研报告收益分析这块儿内容，单纯的数字调整不是难事儿，难就难在这数字背后涉及到的方方面面。
根据段秋白提供的商户佣金的实际情况，老何重新计算了一下，得出的结果，几乎令人惊掉了下巴。公司礼品卡项目的毛利率一下子就降到百分之二点几，运营三年也很难实现盈亏平衡，这还是他采用了比较乐观的计算方法。
这样的收益预测结果，不难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礼品卡项目根本就不应该立项，发礼品卡完全就是一个赔本买卖，而且连赔本赚吆喝的意义都不存在。换句话说，通科公司礼品卡项目决策就是错误的，礼品卡项目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它失败的命运。
想到这些，老何的心就一沉，感到这事儿非同小可，自己千万不能出错，必须慎之又慎，做出正确的选择。
对于王府购物中心提出的三个进店条件，一直等到周五下班，段秋白也没得到任何答复，公司没有一个领导能给段秋白一个明确指示。
他去找主管领导陶静，副总裁陶静也只是安慰段秋白先不要着急，等到下周一公司开例会，到时候怎么也能有一个说法。
可到了周一例会时间，总裁苏琳却没有到场，例会临时由副总裁陶静主持，技术、运营和市场销售几个部门例行公事，各自念了一遍工作总结和工作计划。陶静简单问了一下大隋、薛青和段秋白有无需要其他部门配合的工作，在得到不需要配合的答复之后，周例会便草草收场。因为大当家的苏琳不在，副总裁陶静做不了什么决定，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几天时间下来，段秋白等来了一个寂寞，可时间不等人，王府购物中心那边还没给人回复，不能就这样一直拖着，眼看一周多时间了，没有办法，他只能又去找陶静。
在办公室里，陶静给段秋白泡了杯祁门红茶，让他坐下来先喝茶。
“陶总，到底怎么回事啊？王府购物中心还要不要进，人家提的三个条件，领导到现在都没给个答复。”
“苏总不在，昨天陪董事长去了香港，列席港京实业董事会，她刚被提拔做了港京实业总裁助理，得几天才能回来，你也别着急了，其他商户进展如何？”
“已经有三家同意签了，一家健身房、一家咖啡店，还有一家西餐厅，这三家都是连锁经营，正在走内部流程。”
“哦，那还不错，万事开头难。前天我问过薛青，运营管理部已经把可研报告收益分析调整了，最新数据已经发给了苏总，等她从香港回来，应该可以给你一个答复。不过，我觉得这件事他们有些神神秘秘的。”
“哦？哪里不对头？难道是薛青没有同时发你一份？”
“还真让你猜对了，人家根本没有给我看最新数据的意思，估计是两人先勾兑好之后再公开吧。我也就没有再继续打听。”
“陶总，我粗略估算过，如果按照现在商户的实际佣金水平，重新调整数据，核算后的数字会很难看。在礼品卡消费中，通常消费额占比最大的就是百货公司和超市这类商户，高达百分之八十左右，这就是为什么百货公司和超市成了发行礼品卡的必争之地，礼品卡项目竞争十分激烈，所以百货公司和超市占据了主动。我估算的项目毛利率不足百分之二，只有百分之一点几，这个数据一旦公开，就等于引爆了一颗炸弹，我猜老何的数据也在百分之三以内，所以他们不会公布这个数字的。”
“嗯嗯，你说的和我预料的差不多，那你估计下一步会怎样处理这个问题？”
“项目可研报告早已经上报董事会，按照这个可研报告，董事会才同意公司礼品卡项目立项，并和大华银行合作发卡，久亿通礼品卡已经在外面大张旗鼓的宣传报道，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主动去修改数据，公布真实的数据，那就等于承认自己工作严重失误，导致最终项目决策失误。这个后果，谁都负不起责任。一个是报告起草人，一个是公司负责人，一个是项目运营负责人，关键是还把董事长给装了进去，你想想看，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唯一的选择就是什么也不会改动，继续隐瞒下去。”
“嗯嗯，你分析的没错，为了自保，也是对上、对下好交代，也只能掩盖起来，黑不提，白不提，这时候谁都不可能追究自己的责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只能把我往死里逼了。核算礼品卡经营数据，因我而起，我是知情人，那我的下场必须是替罪羊。最后的结局一定是，久亿通礼品卡是一个好项目，之所以做不起来，主要是歪嘴和尚把经念歪了，我段秋白领导市场销售部无能，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造成了商户佣金低、商户质量不好、优质商户数量不足，再加上礼品卡销售额上不去，这些个因素导致礼品卡项目达不成预期目标，最后只能换人，再找人接茬忽悠，你等着瞧吧，我猜的八九不离十。”
“哎，人的劣根性，听起来太可怕了，真心希望不会这样。”
“我也希望这只是我的一个假设，那就让事实证明一切吧……”
谈话涉及的话题有些沉重，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望着对面有些沮丧的段秋白，陶静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实在是难为你了，秋白，这时候你也别想太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未来的日子，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的，放心吧，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谢谢了，陶总，能遇到你真好。”段秋白充满感激的看着眼前的这位漂亮的女领导。
果不其然，三天之后，总裁苏琳回到公司一上班就把几个人召集起来开会。
开会前一个多小时，市场销售部老万一大早来公司之后，就跑过来悄悄地和段秋白告状，一个劲儿的说老何不是东西。
“段总，我告诉你啊，老何他们运营部就是故意刁难咱们。昨天下午我拿着商户合同从你这签完字，就去找运营部老何签字盖章，正赶上老何忙着写东西，他让我先等着，我等了半个多小时，将近下班的点儿，老何才忙完，拿起合同审批表，这才他妈的告诉我，以后的商户合同光有你签字不行，还需要陶总签字，才能盖章，我去找陶总签字，陶总人不在，我回头找你，你也不在，没办法，我就回去求老何，让他先给我盖了章，陶总的签字回头再补，人家商户等着我送合同呢，可老何死活就是不同意，就在我和老何理论的时候，苏总来了，不一会儿，老何就被薛总叫到苏总办公室开会去了，等了一会儿，老何还在开会，我只好回家，段总，你说老何他孙子不孙子，之前见谁都点头哈腰，现在当了个屁大点儿官儿，就他妈六亲不认了……”
段秋白只好劝了老万几句，让他赶快去找陶总签字。
从香港开会回来，苏琳看上去精神不错，今天特意化了淡妆，一副职业女性的打扮，讲起话来，兴致很高的样子。
“这次去香港，参加港京实业董事会，我把久亿通礼品卡项目进展专门向董事长做了汇报，黄董对我们近期的工作给予高度肯定，下一步我们更要加倍努力工作，确保元旦久亿通礼品卡项目上线运营……”
没想到总裁苏琳一上来就把她自己表扬了一通，联想到老万刚才说到苏琳昨天临近下班跑过来和薛青、老何开会，这让段秋白更加坚定了他之前的猜测。
一番慷慨陈词之后，接下来，苏琳点名让段秋白汇报工作，“段，你先汇报一下这段时间商户进展情况？”
“商户拓展的情况是这样，到今天为止，商户协议已经签了三家，分别是梁子健身、星巴客咖啡、西柚西餐厅，其中梁子健身有十一家连锁店，星巴客咖啡有十四家连锁店、西柚西餐厅有六家连锁店。已经同意签约，正在走流程的有多美蛋糕连锁、百姓大药店连锁；其他在谈商户有八家，包括两家百货公司。”
“段，你们签的这些商户佣金是多少？”
“商户佣金比例都是在目标任务书里的佣金标准范围之内。梁子健身佣金百分之九，星巴客咖啡佣金百分之八，西柚西餐佣金也是百分之九。苏总，上次向您汇报过王府购物中心提出的三个条件，公司是什么意见？”
段秋白找了个机会，开口问苏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