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单刀在手，敢撼江河
暴雨依旧，血水横流。
可洪涛堂内却不再是死气沉沉，洪氏三老带来的人正飞快清理着院子里的尸体。
而地位最高的三老则带着人亲自守护在王明身后，那姿态俨然是将自己放到了王明下属的位置。
可王明心中十分清楚，对方会将姿态放的如此之低绝不是因为自己血洗了洪涛堂，更不是因为他背后靠山是定武侯这样的谣言。
只是因为他们无法确定此时此刻单凭他们手中这些人能否拿下王明。
爆气境，这三个字不是习武之人永远也无法理解其中的重量，对于普通人而言那是犹如万仞高山般的恐怖存在。
他们洪氏来的人是多，且还有弓弩搭配，甚至连破甲箭这般禁忌武器也有携带，真要拼八成几率是能把王明按死在这洪涛堂内。
可换来的是什么？
一个早已被屠戮一空的洪涛堂，以及洪氏家族八成精锐的损失，这不是他们想要的，更不是他们敢要的结果。
当然王明也不是完全相信这些洪氏的族人，故而在突破时有一半的心神都放在大门之外，只要有一丝异动拼着突破失败也要杀他个血流成河。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未发生，洪氏的三位族老也没有因为区区一个洪涛堂而丧失了理智，反倒是借着这次机会引出了其他势力埋藏在扶仙县的暗桩人马的同时，还在王明这边挂了名号，好好搏了一手好感。
如此老辣的手段，也难怪洪氏能从一个小县城的地方家族成长为横跨整个天泉郡的庞然巨物。
眼下王明恢复过来，洪氏顺水推舟做了个护卫的姿态，一来一回因为洪军而引起的争端杀戮也就此消沉下去。
“校尉大人，周围的乱党都已经被我族人拦下，也生擒了不少人。大人是否要去看看？”族长洪明昌笑呵呵的低声问道。
“不用和我演戏了。我这人比较直接。”王明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说道：“我并未带正式公函，洪涛堂一切都归你们洪氏，如何分配如何交接我一概不知也不管。但这些人命”
“洪军这些年坏事做绝，人神共愤，仇家无数。我洪氏上下数百口人亲眼见到洪军和凶徒同归于尽。”洪明昌笑容不变，语气平淡。
“我要洪军的头颅”王明指了指地上洪军的尸体，哪还有什么脑袋，早被他轰成碎渣了，不由微微语塞。“好吧，我要带走他的尸体。”
“凶徒人多势众，在血洗洪涛堂后不敌我洪氏子弟，无奈将洪军尸体带走以作泄愤。”洪明昌话锋一转，直接将故事改了个结局。
“族老辛苦了。”
“我洪氏子弟，奉公守法，忠君爱国。这点事应该的，校尉大人谬赞了。”洪明昌微微颔首，笑容慈祥。
王明闻言放声长笑，一把抓起洪军尸体大步离去。
“好啊，好一个忠君爱国的洪氏子弟。”
等到王明走出洪涛堂大门，翻身上马冲入雨幕之中，洪明昌脸上的笑容才一点一点收敛消失。
他转头看向身后一群洪氏子弟，眼神阴鸷。
“都看到了吧？有没有感觉很憋屈？”
明堂内噤若寒蝉，无人敢言半句。
“记住今天的感觉，好好习武吧。若家族中也能出一个如此年轻的爆气境且还能在朝廷内寻得定武侯这般人物作为靠山，骑在老头子脖子上拉屎都没问题。这便是权，通天的权。”
洪明昌回头看了眼庭院内塌陷的地面，幽幽说道。“洪军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总以为拳头够大够狠就能纵横一方。可他哪里知道，在真正大人物的眼中他永远是枚随时可以遗弃的棋子而已。”
等王明带着那具无头尸体回到远山渡口的时候已是清晨，一夜暴雨将渡口上的血腥气彻底冲散一空。
所以当王明提着滴血尸体进来之时，那股浓重的血腥味第一时间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晨曦之下，一人一马，孤独而桀骜。
看着望江楼前搭建起的简易灵堂王明心头微微一暖，而当看到从灵堂内冲出来的姚万里等人，王明冷峻的脸上终于浮起一抹笑容。
“人头没了，但还有尸体。”王明随手将洪军尸体丢在地上，朗声道。“给老子把他挂到招魂幡上，我相信死去的兄弟会顺着仇人的血腥味回来。”
“明白。”李大牛不顾左右搀扶，一把抓起尸体咬着绳索便要顺着杆子往招魂幡上爬。
三人中以他的伤势最重，洪军那势大力沉的一刀可不是那么好接的，连王明都差点被洪军的内劲活活震死，更何况是李大牛。
可他偏偏硬撑到了现在，李大牛相信自己的校尉大人一定会带着仇人的人头回来，而那时他要亲手将那头颅挂上灵幡。
看着动作笨拙摇摇欲坠的李大牛，姚万里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王明一把按住，微微摇了摇头。
两次，一夜间连续两次直面同队兄弟的死亡，若说在场之人里有谁嘴里最为难受，莫过于此时压着伤势努力向灵幡攀爬的李大牛。
他不是在挂洪军的尸体，而是在挂他的愧疚。
随着李大牛用绳索将洪军尸体牢牢捆紧，原本风平浪静的渡口竟是莫名起了大风。
李大牛惨白的面庞顿时微微泛红，他感觉这是兄弟们回来的信号，他迫不及待低头想让校尉大人开始招魂。
然而他却看到王明静静代替了他原本的位置，就站在姚万里和古万斤二人中间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嚎出第一嗓。
今日招魂，你李大牛当为第一人。
李大牛眼眶微红，深深吸了口气，带着沙哑哭腔的嘶吼声豁然在江畔狂风中炸开，伴着滔滔江水回转千山，直上云霄。
“魂归来兮，军魂不灭！兄弟们，我带你们回家！”
“回家！”
王明等人齐声怒吼，声震寰宇。
军中一切都是那般粗简，连同招魂这般大事也是如此。
简单仪式后，王明便留下几名伤重的兄弟负责守灵，其他人则各自归位。
原本想去和夏玉儿道一声谢，顺便对之前轻薄行为道歉，人死为大，对方能在他离开的时间帮忙搭建灵堂，设置香火，让死去兄弟不至于曝尸雨中，这便是恩。
恩就是恩，仇就是仇，简简单单，一清二楚。
可刚走出几步，便被牛乾元拦住，硬生生拽上了押解船。。
“你的刀。”牛乾元还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回身从一个房间中取出横刀丢到王明怀中。
王明本能接过横刀，第一感觉便是重。
十分沉重。
眼下刀身还未出鞘，看外观无论是尺寸长短都和之前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可重量却是之前的十倍不止。
且刀身靠近刀柄的地方还镌刻了一个棱角分明宛若利刃般的明字。
“幸不辱命。”牛乾元看着爱不释手的王明，阴沉的脸上也终于浮起笑容。“给它取个名字吧，它配得起。”
王明抬头，深思熟虑许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撼江。”
单刀在手，敢撼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