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杀上门去
夜风冰凉，如刀似剑。
伏在马背上的王明气息冰冷，漆黑的双眼中燃烧着黑夜也无法掩盖的血红怒焰。
那是悲怆，是不甘，更是泼天杀意。
曾几何时王明认为自己已经融入到了这个冰冷，残酷的吃人世道，姚万里这些归顺到他旗下的人也不过是自己赚取潜能点和丹药的工具而已。
可他却忽略了一件事，他王明从骨子里就不属于这个时代，更不会属于这个该死的世道。
此时此刻，王明最为理智的选择应该是埋葬掉陈意后小心守护押解队，杜绝一切可能调虎离山之类的诡计，直至押解队安全离开四县地界。
如此一来他不但能避免被朝廷追责的局面，更可能因为护送有功而获得嘉奖，事后还能从极乐楼那边大捞一笔。
至于陈意，一个偏远小县城里走出的穷苦小子而已，只要放出风去有的是人争着抢着来混一口饭吃。
冲出渡口的这段路，王明脑子里不断有个声音在提醒他这一切，王明知道那是理智，是本能。
但去他妈的理智！
“驾！！”
一骑绝尘，杀意冲天！
与此同时洪军几人正顺着天泉江在远山渡口下游一处河口分支爬上岸，岸边早有洪涛堂的人在接应。
洪军并不担心自己今夜如此报复会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他耗费半辈子心血创办的洪涛堂已然被王明搅的支离破碎，哪怕日后有信王的支持重新站起来，那也不再是他洪军的一言堂，而是信王。
他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过分，江湖恩怨不外乎你死我活四个字而已。
且洪军也不觉得王明会为了一个大头兵就放弃护送押解队的任务，他太了解这些当官的了。
为了一己私欲，人命又算的了什么东西？
兄弟？公道？
笑话，这世上若真有兄弟情义，公道人心，那当初在他在西疆时拼死搏杀换来的就不是排挤和谋害！
这冰冷的龙武，从来只有利益而已。
所以洪军看不起王明，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根本没感受过他那些年风霜雨雪，生死杀伐的惨烈经历却已然走上了巴结权贵，谋取官职的道路。
人啊，就是这么奇怪。
明明自己也想通过巴结上位，却又看不起已经通过巴结上位的人。
可洪军哪里会想到，这世上偏偏就有一个这么蠢的人，为了一个大头兵而放弃唾手可得的功绩，甚至一人单刀直冲他老巢的蠢货！
轰隆！
兴许是今夜的杀戮太多，连老天爷都有些看不下去，皱眉怒喝。
滚滚雷霆划破夜空，让整片天地陷入刺目的黑白之色。
洪涛堂总堂大门前的两座石狮格外威武，那是洪军在拿下七县所有赌档生意后从府城找名师雕刻而成，象征着洪涛堂在七县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
七八名洪涛堂的打手围聚在石狮一侧，骂骂咧咧的讨论着今晚该去哪个姑娘那过夜。
醉生梦死，灯红酒绿，这才是人该过的生活。
而不是黄土朝面背朝天，一年到头最后连口温饱都混不上。
那不是人，那是牲口。
所以他们放下了锄头拿起了刀，放下了良知蒙蔽了双耳，原来这世界如此美好。
突然，其中一人皱了皱眉，向前走了几步探头看向漆黑长街。
“都他娘别吵！”
那人侧耳听了听，但传入耳的都是同伴那些污言秽语，不由怒声喝骂。
其他人被他这一骂也是愣了愣，而后纷纷大笑。
“吴耗子，你他娘发哪门子疯？声音，哪来的声音！而且你不看看这是哪里？”一人伸手拍了拍石狮子，咧嘴露出满口黄牙。“这可是洪涛堂啊！”
嗖！
下一刻，一柄飞刀自幽深长街的阴影中飞射而出，笔直插入那人面门。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回过头去，这才看到，在十几米开外的长街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匹马，一个人。
夜色中，那人牵着马匹慢条斯理的向他们走来，右手指尖飞刀环绕。
雷霆闪烁，映射出一身血的同时，也映射出那双让人望而却步的冰冷眼眸。
“杀！”
洪涛堂的跋扈和残暴是建立在它常年无人管制的野蛮生长之下，可当有一天这野蛮被另一股更为野蛮的力量盯上时，那些投靠洪涛堂的人就会发现。
原来，他们从来不是什么虎狼，充其量也就是壮实一点的羊，仅此而已。
仅仅十多分钟的时间，留守在洪涛堂内的四十多名打手和供奉便死的一干二净。
王明觉得自己很仁慈，因为他狠不下心将洪军对付陈意时的手段用在这些人身上，所以下手时十分干脆利落，一刀封喉。
这是个毛病，得治。
于是王明决定惩罚自己，将每一具尸体都收拢回来吊在洪涛堂的大门前。
夜风呼啸，那成片的尸体就像是风铃般不断摇曳，碰撞，发出各种怪响，似是忏悔又像诅咒。
至于王明则大马金刀的坐在中堂太师椅上，双手拄着抢来的长刀，静静等待着洪军的归来。
他相信，以洪军这些年在七县经营的眼线，堂口出事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他耳中。
他也相信，洪军在得知消息后一定会回来，不是为了所谓的兄弟情义，而是为了此时站在他身后哆哆嗦嗦给他捏肩的两个女人。
一大一小，都很漂亮，也不知洪军那王八蛋哪来的福气生出这么标致的女儿。
事实也的确如王明所料，在等了半个多钟头后，静如死域的长街上豁然多了一串急促的马蹄声。
“王明！！”
看着自己堂口大门上悬挂的成排尸体，洪军阴沉铁青的脸庞怨如恶鬼。
怎么敢的！
这王明怎么敢只身一人冲到他堂口里来！
而当他迈过大门，跨入中堂的那一刻，整个厅堂的气温在刹那间降低下来。
“就你一个？”洪军站定在门口，双目微眯不断在堂内扫视，最后视线定格在王明身后那两个哭的梨花带雨的俏姑娘，冷然道。“若是等会打起来你们死了，那是命。做爹的会送他下去陪你们。”
“不愧是能一人独霸七县的洪堂主，六亲不认，够狠。”王明缓缓睁眼，扫了眼手中满是豁口的长刀，叹了口气。“可惜了，我的刀还没铸好。”
“的确有些可惜。”洪军认同的点了点头。“可惜杀了你，没什么东西值得给我收藏了。”
话音落，几道人影豁然从他身后飞扑而出。
顷刻间刀光浮动，雷鸣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