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死亡的哀嚎
夜很静，偶尔从密林中传来几声鸟鸣外便是那终日不休的滔滔之声。
望江楼顶层的露台上，王明依旧是那盘膝而坐的姿势，可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他身上隐隐出现了内气溢满的景象。
那是内气壮大到一定程度后开始逐渐从身体毛孔穴位之中迸发而出，而这也是从内气境逐步跨越到外气境必须经过的一个阶段。
虽说《连山诀》并不是什么天阶地阶的神功秘籍，但也属于正统的内功传承，修至10级大圆满的情况下进入爆气境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想继续往上，若无更高品质的内功心法作为跨阶桥梁，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而这便是江湖各大宗门能把持地方的底气之一，只要传承不断，前来拜师求学之人便永远不会断绝，哪怕朝廷动荡他们依旧能倚靠门下高手偏安一隅。
等到动荡结束，朝廷更替，他们依旧能披着江湖大门，地方豪绅等等外衣继续风光。
在王明看来，这些所谓的名门望族根本就是帝国背脊上的吸血虫，最好统统捏死！
望江楼下，外围的防御依旧是姚万里和古万斤两个支队负责，而李大牛则带着他的人转为暗哨分布在各个重要区域。
毕竟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疲惫，李大牛有些放心不下，便让新跟随自己的陈意自己机灵一点，而后便提着刀摸向队里其他人的位置。
万一有哪个趁着放暗哨的机会再偷懒睡觉让校尉大人发现了，那他李大牛的脸也算彻底丢光了。
陈意看到这一幕不由笑了，自己这位对正看起来五大三粗，黑漆漆的，还想着应该是个暴脾气的凶人，却不想就和老母鸡一样，这也放心不下那也放心不下。
似乎察觉到陈意笑容背后的调侃之意，爬到一半的李大牛猛地回头对他瞪了一眼，吓得陈意赶忙收敛笑容，将身子紧紧缩在阴影之中。
直至李大牛彻底消失在过道拐角，他才稍稍松了口气，靠着坚硬冰冷的青石抬头眺望月色下的望江楼。
“校尉大人现在应该还没睡吧？大将军嘿嘿，我哪有这命。”
不知怎么的，陈意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胸口内衬里的钱袋子，没心没肺的笑着。
太久了，他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这么笑是什么时候。
那时村子还没被饥荒席卷，小妹也还没被饿死，一家子在金灿灿的麦田里挥汗如雨，到了晚上就一起躺在稻草堆上仰望星空。
小妹总喜欢拿着桔梗戳自己的鼻孔，一边戳还一边笑，笑自己长得这么丑以后肯定讨不到老婆。
而陈意则会坚定的怼回去，自己以后不但会娶个漂亮老婆，还会赚大钱，当大官，让全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每次爹娘听到这话都会笑的很开心，可陈意总觉得这笑容背后有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自责和无奈，只是这种无奈被掩饰的很好直到今日他也无法领悟背后的含义。
想到这陈意用力握了握胸口的钱袋，心中重复着王明在望江楼前说的那番话。
对啊，都是一刀就死的命，谁都不比谁金贵。
大将军有些遥远，但跟着校尉大人好好干，也混个校尉应该不成问题吧？
一想到自己带着三四十人，风光无限的回村见爹娘，陈意的嘴角就止不住的往上扬。
就在此时，他猛地感觉后背一凉，心头一瘆猛地向前扑去。
一柄利刃从黑暗中猛然刺出，却没想陈意如此警觉不由咦了一声。
闪过一刀的陈意抬头便想出声示警然而一口气还没提上来，左右两侧各有一柄短刃狠撩而来。
一刀封住了他试图拔刀的右手，另一刀则径直奔咽喉而去，逼得陈意不得不继续闪避，向后撤退。
然而这一撤陈意的脸色就变了，他的背脊撞上了一个人！
“来”
一只手豁然探出捂住口鼻，另一只手顺势握拳狠狠砸在陈意太阳穴上，只感觉嗡的一声陈意便昏死过去。
三个持刀黑衣人迅速贴到墙根朝外瞥了几眼，而后回身点了点头。
洪军得到反馈后咧嘴一笑，将昏迷的陈意按在墙角后，伸手握住他的一根小拇指狠狠一折。
咔！
昏迷的陈意浑身一僵猛地睁眼，额头上瞬间浮起一层冷汗。
太阳穴被重击带来的影响依旧，昏暗不明的视线中满是金星，而手指被折断的巨痛如同一根尖刺生生将他从昏厥中逼醒，他想试图挣扎喘气，可口鼻上那只手掌就如同焊死一般，根本不给他喘息的空间。
“嘘！”
洪军身躯缓缓前倾，嘴边依旧带着笑容，握着折断的小拇指左右晃了晃，指关节顿时发黑肿胀起来。
“你还有九根手指，够我们聊很久很久。要是觉得手指不够刺激，我还会抽筋，就是有段时间没玩，有些生疏了。你，要不要试试？”
陈意胸口剧烈起伏，双目瞪圆惊恐万分，显然他已经认出眼前之人的身份。
七县中只手遮天的土皇帝，洪涛堂堂主洪军！
“现在，我问你答。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明白？”洪军松开小拇指，强掰开蜷缩起来的无名指一把握住，咧嘴笑问。“第一个问题，王明他们接下来是不是准备走陆路？”
陈意身体猛地一僵，还不等起反应，无名指猛地被反折断裂。
“额，不好意思，手生了。”洪军似乎有些懊恼，皱眉松开反折扭曲的无名指再度握住陈意的中指。“我们重新来，王明是不是要走陆路？”
点头，疯狂点头。
巨痛让陈意近乎崩溃，而洪军眼中若有似无得冰冷也让他第一次感觉死亡原来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是想去海晏城对不对！”洪军眼神一亮，继续追问。
海晏城便是王明之前提到的第二大港口城，船只众多且有水军驻扎，若是真进了海晏城后再想动手劫杀可就困难了。
毕竟人多眼杂，万一泄露点什么给皇帝抓住把柄，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陈意呼吸急促，瞳孔不断放大收缩，显然心中挣扎万分。
但洪军可不会给他思考的机会，咔咔连掰两根手指。
难以忍受的巨痛让陈意猛地颤抖，后脑勺嘭嘭的撞在青石之上，鲜血顺着浓密黑发流淌下来。
“说！是不是海晏城！”洪军冷声问道。
陈意深吸一口气，牙关咬死，就这么瞪着洪军一言不发。
“硬气，我喜欢。”洪军突然笑了，右手一晃间豁然闪过一道微光。
陈意右手手腕被顺势割开，还不等鲜血流出洪军的双指已然如同闪电般刺入伤口，犹如铁钳般狠狠夹住被斩断回缩的手筋用力一拽。
“呜！！！”
陈意身子骤然抖动起来，嗓子里发出一阵阵急促低沉的嘶吼，瞪大的双眼里布满血丝，几近崩溃。
“疼吧？这才刚刚抽出一点而已，等我继续往外抽你就会明白什么叫做生不如死。”洪军低头贴近陈意耳朵说道。“我知道你们跟随王明不过一月而已，这点时间有个屁的忠诚和感情，何必为了那点虚名让自己遭罪呢？告诉我，我不但给你医治好伤势，还会许你千两纹银，良田百亩，如何？”
“呜”陈意僵硬的连连点头。
“很好，最后一个问题，王明现在在哪里？”陈意越发满意，缓缓松开捂住口鼻的手。“轻一点，你知道我的手段。除了你自己没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救你。”
“校尉校尉大人说要喝我家的汉河酒，他还说我也可能成为大将军，他说”陈意似乎崩溃了，急促的话语声中带着抽泣，听着很是吃力。
洪军却不着急，他清楚如何审讯，也清楚经过他审讯而崩溃之人会有什么反应。
他静静等着，等着陈意背叛王明，他甚至想好等会找机会带着陈意上那望江楼，有机会杀王明最好，若是没机会，恶心下对方也不错。
随着陈意说话的语速越来越慢，洪军眼中的凶光也越发浓郁起来。
是时候了！
果然，陈意说了一阵在洪军看来毫无意义的废话后，开始缓缓转头看向琼月映射下的望江楼。
随着他转头，洪军等人的视线也开始转向望江楼去，嘴角上扬。
“校尉大人，你骗我我这样的卑贱之人，果然没有大将军的命。”陈意眼角流下两行泪水，可那嘴角却猛然上扬。
下一刻，陈意那沙哑而颤抖的嘶吼声毫无征兆的在远山渡口上空炸开。
“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