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今夜月明，正适杀人
是夜，皎月当空，银纱倾垂。
嘭！
洪四象一掌将红木桌角拍碎，碎木飞溅。
他面色铁青，每每想到王明下午时分的种种举动，浑身怒气涌动。
“混账，王八蛋！该死的王明，该死的徐正！”
他红着眼，怒声嘶吼。
“全是废物，平日里就知道贪财好色，一点正事都办不好！那王明又不是什么妖怪，更没三头六臂之能，怎么就杀不了！”
房间周围站着一众属下，纷纷低头不语。
王明确实没有什么三头六臂的神通，但人家武功高，下手狠啊。
下午若不是那位出声，您老人家现在还能不能站在这发火都得打个问号。
当然，这些话他们也只敢在心中想想，断然是不敢说出口的。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明眼人都能看出洪四象已然是养虎为患，尾大不掉。
单凭洪四象自己想要解决王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否则下午的时候也不会被王明晾在那当木头人了。
可问题是，洪四象并不代表他一个人，他身后还站着势力覆盖周边七县的洪涛堂。
“咳咳。”
突然，一声咳嗽打破寂静，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转向坐在主位上的高挑女子身上。
女子皮肤白皙，头发微白，眼角隐现鱼尾纹，显然岁数不小。
一身火红氅将她整个身段包裹的严严实实，仅剩两只手掌露在外面轻捧暖炉。
“人老了身子骨是越来越怕寒了。”女子低头轻轻咳了两声。“四象，你这几年贪恋酒色，疏于习武，堂内很多人已有怨言。加上每年该给堂内的俸银越来越少，不少族老也开始有了意见。这事，你知道吗？”
原本还满脸怒意的洪四象脸色猛地一青，悻悻一笑。“姑母，我这不是把扣下的钱都用到疏通关系上了吗？您知道的，我若想往上爬那上下都得打点。”
“往上爬？四象啊，你可以骗别人但骗不了我。”女子微微摇头，低声道。“堂内的意思，你再当两年后便从这位置上退下来吧。这些年你也捞了不少足够安享晚年了。”
“姑母！我”洪四象慌了，竟是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噗通一下跪倒在女人面前。
要知道哪怕是下午面对煞气腾腾的王明时他也只是后退两步，从未如此失态过。
“不用说了，这是族老们的决定。我也没办法。”女子闭目，轻声说道。“徐正不是死了吗？过两日堂内便会安排接替你的人入府衙，担任新的捕头。你记得配合一下。”
洪四象虎目微眯，双拳紧握。“姑母，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别傻了孩子，我若不是你姑母，早在你贪下历年俸银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女子猛的睁眼，眼中虚弱一刹那变得幽暗刺骨。“不要做傻事，你清楚堂口的规矩！”
“是我错了姑母。”洪四象嘴唇微微颤动，苦涩一笑磕头跪拜。“我可以退让，将县丞位置还给堂口。但我有一个要求。”
“说。”女子微微点头。
“杀了王明！”
与此同时，王明家宅内。
小姑娘阿茶缩在客厅门外，不时探出半个脑袋偷偷看着厅内二人。
“那个王捕头，你家的小侍女挺忙的哈？”主簿李琦看着门口缩头缩脑的阿茶，忍不住轻声笑道。
正在喝茶的王明脸色不由一黑，狠狠瞪了眼阿茶。
“她不是我侍女，只是我和你解释什么。”王明晃了晃脑袋，沉声问道。“主簿大人深夜造访，应该不是来找我喝茶聊天的吧？”
“自然不是。”李琦微微一笑。
“是为了白天差房的事情而来？”王明放下茶杯，淡然道。“我和洪大人确实有矛盾，但这似乎和主簿大人无关吧？”
“可以无关，但也可以有关。”李琦笑道。“王捕头你我都是习武之人，我便开门见山了。加入江流会，我可以帮你杀了洪四象并扶你坐上县丞之位。”
【发现清河县江流会任务-投名状】
【任务目标：诛杀洪涛堂弃子洪四象】
【是否接取】
王明眼眉微微一挑，咧嘴一笑，轻声问道。“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一旦入会便是同袍兄弟，谈什么代价。”李琦笑容越发温和。“非但无需王兄弟付出，会里诸多生意还会定期给王兄弟分红。只要王兄弟在坐上县丞之位后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切便都是兄弟你的。”
“哦？”王明也笑了，饶有兴趣的问道。“不知是什么事情呢？”
“哈哈哈，届时王兄弟自然会知晓。放心，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从王兄弟手中过就定然会有分红送上，绝不会让兄弟白白做事。”李琦轻声道。“天色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王兄弟若想明白，明日可来我簿厅，你我详谈。”
“行，我若有决断，定当上门讨教。”王明放下茶杯，笑着起身相送。
夜风习习，王明站在门口目送李琦的马车缓缓离去，视线中那行窗口也随之缓缓消散
被吹得摇曳晃动的烛火打在他脸上显得晦暗不明，略显阴沉，和刚刚相谈甚欢之时截然两样。
“呸，狗官。”
阿茶不知何时来到了院门旁，盯着王明恶狠狠的骂道。
王明微微点头，深以为意。
但下一刻他猛的反应过来，转头看向怒视自己的阿茶。“你，是骂他还是骂我？”
“谁准备做那些龌龊之事我就骂谁。”阿茶叉腰瞪眼，就和一发怒的小狮子似的。
看着阿茶的反应王明突然来了兴趣，蹲下身好奇问道。“你知道那狗官想让我做什么？”
“周边七县谁不知道江流会做的是什么生意，七县红楼十六所，哪一所的姑娘是心甘情愿入楼卖笑的？还不是你们这些狗官。”阿茶咬牙，俏眉倒竖，一时间竟还真生出了几分杀意。
看的王明双眼微亮，这丫头若是个男儿身，定是个和自己一样的英雄好汉。
就是他娘嘴有点毒，老是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作甚。
“行了，去把客厅收拾下就赶紧回房睡觉去。小丫头片子睡迟了以后长不大。”
王明抬头看了看天色，回房换了身夜行衣，取了横刀便向外走去。
“我出去一趟，没回来前不管谁来敲门你都别理会。要是有人进来就躲好，知道没？”
“这么晚了你要去干嘛？”阿茶看到王明这行头，微微迟疑片刻后双眼猛地一亮。“你要去杀洪四象？”
“”
王明皱眉看着阿茶，心想自己的意图这么明显吗？
一个小丫头片子都能一眼看透了？
“你早上没动手，是因为忌惮洪涛堂的势力。现在你决定动手了，是因为李琦的提议？”阿茶缓步上前，绕着王明走了两圈，俏眉微皱。“不对，你明明不想和李琦合作。”
“这都看出来了？”王明兴趣更浓了，这小丫头有点东西啊。“继续说，我为何突然决定要动手了。”
阿茶皱眉仔细回忆刚刚听到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突然双目猛地一亮。“李琦刚刚提到洪四象时是直接要杀了他并立刻扶持你上位，而不是逼他下台徐徐图之。”
“洪四象贵为县丞，在堂口里的地位定然不低。哪怕因为斗不过李琦而被迫下台，李琦也不敢要他性命。除非洪四象的靠山，没了。”
“不对，不对。洪四象若是没了靠山，今日在差房早就被你砍了。他的靠山还在，但仅限于私人关系，洪涛堂有新的县丞人选，他被舍弃了！”
王明惊了，他止不住的上下打量阿茶。“阿茶，这都是谁教你的？”
越说越兴奋的阿茶忽的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猛地一捂嘴巴，讪讪说道。“以前家里请的教书先生教的。”
“你看老子像傻子吗？”王明一脸黑线，哪家教书先生会教这些玩意。
阿茶皱眉，似乎是在仔细思考。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滚，等老子回来在收拾你。”
王明顿时一阵火大，将面巾往脸上一别，身形一晃便顺着长街阴影向洪四象家的方向掠去。
报仇这种事能尽早就不拖着，伟人曾说过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
忍耐潜藏，徐徐图之那是君子的事，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老子就是个受不了气的俗人，不知道那洪四象的情况也就罢了，眼下既然知道了，那不赶紧弄死留着让自己寝食难安吗？
所以，王明决定。
今夜，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