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真假千岁
梁进走过去，将蝶儿和她母亲扶起，然后转身把刚才放在堂案上的五十两银子拿过来，递给童母，并说：
“牛兄刚才临走前，托我照顾你们母女，实不相瞒，我手头上还有些别的事要做，这些钱你们收着。”
童母不敢接，梁进便强塞进她手里。童母拿到银子后，双手捧着，向梁进叩头。
梁进急忙扶住，说道：“使不得！”
但随即看到童母的手苍老又粗糙，那五十两银子在她手里，顿时不显分量。于是他又从腰间解下那包银子，里面还有一百四十两，他全部塞给童母，又道：
“你那儿媳妇，我看不要也罢！”说着回头瞪了胡芸一眼。
胡芸此刻早已悔青了肠子，瘫坐在地上，以泪洗面。她打死也不敢相信，这位能让陈老爷和梁知府都俯首帖耳的大官，竟然是自己亡夫，不，前夫的兄弟，而且，马上那陈老爷就要被他收拾了，自己的富贵梦眨眼即碎，怎能不伤心？
梁进继续对童母她们说道：“这些钱差不多也够你下辈子用的了。蝶儿妹子，往后有空了多回来看看你母亲！”
蝶儿含泪答应道：“梁……梁大人，我记住了！”
梁进笑道：“还是叫我‘梁大哥’吧！”
就在此时，梁大人派去搜家的人回来了。表兄走到童母和蝶儿跟前，恶狠狠地瞪了胡芸一眼。王主簿从怀中取出文书和赃银，呈给梁知府。
梁知府转呈梁进，恭敬地说道：“请大人先阅！”
梁进也不客气，拿起文书囫囵看了一遍，果然是陈季文写给胡芸的纳妾文书，于是交给梁知府，并说：
“梁大人，这陈季文为了得到他人妻子，唆使管家行凶，致使他人死亡，按照大乾律法，该当何罪，你来判吧！”
梁知府随即升堂，没了靠山，陈季文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梁知府判道：
“陈季文、陈财主仆二人行凶作恶，又伪造证据，混淆真相，同时唆使家丁当堂作恶！按大乾律，当流放三千里，充军到北方沐魂河边境！”
陈财听到判决，面如死灰，瘫软在地上。流放且充军，到不了北方，他就会被折磨死。
陈季文却面不改色，左顾右盼，似是在等待什么。
梁进不以为意，千岁在此坐阵，你陈老头怎的，还能请来万岁给你做主？
陈季文确实请不来万岁，再说了，万岁爷已经疯癫，太子监国，却不是万岁。
那陈季文还有何盼头？
就当梁知府要签发陈家二人的流放文书时，猛然间从堂外走进两人。
一个方脸粗眉，嘴边蓄着黑黑的络腮胡，年龄约莫三十四五，另一个岁数稍小，儒雅清瘦，两人都是锦衣官帽。
梁知府认得，前者是神机营的雷把总，后者是锦衣卫的杞千户，二人位高权重，但都是这位莫千岁的手下，之前曾来知府衙门办过差，他们此刻到访，想是来迎莫千岁的，但梁知府也不敢怠慢，急到门口迎接。
陈季文也起身过去迎接，这两尊大神就是他请来的，刚才梁进亮明身份后，他就有所怀疑，趁着梁知府发令去搜家时，他跟着急往外跑，趁机通知家丁，让快马加鞭去请这两人过来。此刻，他走到这二人跟前，在他们耳边嘀咕了几句。
梁进却岿然不动，他不认得他们，但也不怕他们：千岁就是最大的官了。
只见陈季文跟他们说完话后，那雷把总和杞千户双双朝梁进这边看了过来。接着二人又嘀咕一番，随后陈季文跑到前边，从案堂上拿到那块腰牌，跑去递给雷把总二人。
梁进心中隐隐不安，遂大喊道：“本千岁在此，你们几个交头接耳，意欲何为？”
他的吼声太过突然，直吓得雷把总手中的腰牌掉落在地，陈季文忙捡起来又递给上差。
杞千户接过腰牌，同时悄悄捏了捏雷把总的手腕，接着径直走到梁进面前，雷把总、梁知府、陈季文也紧随其后。
杞千户举着腰牌问道：“这金牌你是从哪里偷来的？”
好嘛，这千岁的瘾还没过够呢，就被拆穿了！
可梁进也不慌张，反而喝道：“你们大胆，敢说本千岁的腰牌是偷来的！不想活了吗？”
那杞千户闻言，冷哼一声，说：“莫千岁如今就在宝船上，你是何人？”
梁进说：“我就是莫千岁！什么‘就在宝船上’？”
杞千户冷笑道：“你是莫千岁？那你说说，我是谁？”
梁进答道：“你不就是杞千户吗？”刚才梁知府到门口拜见的时候，他都听见了。
杞千户又问：“我是何司何职？”
这个梁进可不知道，于是假装生气，斥道：“大胆，敢来审问本千岁！”
杞千户又冷冷一笑，转头对梁知府说：“梁大人，这厮是个冒牌货，不知从哪里偷来千岁的腰牌，到你们知府大堂捣乱，烦请梁大人派人把他锁住，押送回宝船，我们自当禀明千岁！”
梁知府有些犹豫，失望地看向梁进。
陈季文见他不动手，就喊道：“陈财，带人把这小子抓起来！”
陈财闻声而动，招呼三个家丁，一起将梁进擒住。衙役范五见风使舵，拿来铁链，帮他们锁住梁进。
梁进嘴上不断喊着：“造反了！造反了！”
可心中却乱的像一团乱麻：
柳二爷明明说这人是大官，自己也确实是太监，那龙纹绸袍还在韦嫂家呢，怎么转眼就成了盗贼，成了冒牌货？莫非这人确实只是个小太监，偷了主子的衣服和腰牌，在海角府招摇撞骗？真他妈倒霉！
这时，人群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他肯定就是梁进！”
“只有小梁知府敢这么放肆！”
“放肆也是为了咱们老百姓！”
“可惜了！”
……
就在陈财等人要押着梁进离开时，梁知府突然发话了：“千户大人请留步！”
杞千户转头问道：“梁大人有何见教？”
梁知府拱手一拜，然后说道：“按照大乾律法，此人假冒朝廷命官，罪大恶极，当由知府衙门来关押审理！”
杞千户冷笑道：“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梁知府答道：“当然知道，您是锦衣卫的千户大人，那位是神机营的把总大人，按理，您二位都无权过问此案！”
雷把总骂道：“你这芝麻小官，敢教训我们，活得不耐烦了！”
杞千户却将他按住，笑道：“我们是无权过问，那千岁大人可有权过问？”
梁知府说道：“千岁当然可以过问，但犯人应该关押在知府衙门大牢！”
杞千户还想争辩，却被雷把总拉住，说道：“跟着狗官废什么话！”随后又指着梁知府的鼻子喝道：“老子就是要把人锁拿回宝船，你能怎的？把老子惹急了，连你这狗官一起锁了！”
接着又对陈季文道：“陈老儿，你他妈还等什么，把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