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花某优惠
花孔雀隔着李蛮歌面纱捂住她的嘴。四处张望了下,没有钿雀堂里的人路过。
小声道:“笑话,我堂堂钿雀堂少掌事,哪用得着吃回扣。”
“可你加起来明明收我六八八八,单子上却只写六千两。”
“啧。”拉着她往更远处走,“走远了说走远了说。”
一行人到人群更不会密集的河堤步道后,花委平才放开胆了说,“我家老头儿把那条街招商权都给了我。”
“真大方,真羡慕。”不带一丝调侃,全是心里真心话。
“那是。”小孔雀显然也很满意这一点。“所以我想招谁就招谁,想几两几文租出去他都不管,嘿,就算我倒贴白租,他也说过纯当我练手。不过,本公子,脑子还不至于那般蠢笨。”
江米插话:“我家主子纯属想给掌事点儿气受。”
听完这话,与花委平并排行走的李蛮歌和鞠其奇,李面不改色,鞠装作疑惑样,还问出声:“如何会气?”
只有跟在身后不远处的宋关关与郑复东听完,眼神相互交换了下,再看向李蛮歌的背影时又多了丝丝崇拜。
花孔雀回鞠其奇:“我家老头儿不肯用三十两的单价将那条新街的铺子租与别人。”
“恩,这事儿我们知道,为此我们还被赶出你钿雀堂三回。”鞠其奇无辜状。
“但他从来没跟我说你们全部整租。”花孔雀打开折扇,“虽然就算你们说了,估计他也不会用这个价格放出去,实在是拉低我钿雀堂相似地理位置的史上行情。”
“令尊也没给我们机会把话说完啊!”鞠其奇呛声。
“这就是我真正气的点!”说到激动时,花孔雀还唰得收起折扇敲了下自己掌心,“信息不够完善便急忙处理,或是让我接手,很容易出现失误,错失交易。”
“或许……”鞠其奇觉得此时不应再煽风点火,又不是来挑拨人父子感情的,回旋话术,“或许令尊生意已久,坐拥万贯家财,日理万机,难以对陌生的小生意人有耐心也说得过去。”
“话虽如此,依我看法,第一次相见,听话听全都是对双方的尊重,在尊重的基础上洽谈,无论交易是否开展,日后都好相见,和气生财。另外,信息的完全性也是估算成本及收益的重要内容。他既有心为我以后接手钿雀堂铺路,本公子觉得如此处理并无大碍。”
鞠其奇:“所以花公子在契约单上执意要求书六千两,是专门让令尊肉疼,借此事让他……”
“对!就是给那老头儿一个教训!别那么傲。”
怎么看都像是小孔雀你更傲一些好吧,头次见儿子给老子长长教训的。
许久没开口的李蛮歌:“那八八八……”
得,又绕回来,“怎么了,本公子又不傻,真那么低价租让出去,我只是想让我家老头儿肉疼肉疼,又没打算让本公子肉疼。”
众人无奈笑笑,只有江米对自家小主子的脸皮适应习惯。
鞠其奇上高度:“如此看来,还是委平公子思虑周全,一石多鸟。鞠某对公子注重信息全面、互相尊重访客的经商理念,十分认同。此次合作的促成,多亏了公子不计前嫌、胸怀宽广!”言语间坦诚,钦佩之情溢出。任谁听都丝毫挑不出错来。
很明显,花委平听爽了,身形更为恣意,本来就靓丽的脸此时俊美愈加。“走!本公子请你们去这裘冕城最好的大酒楼吃饭,八百八十八两内,尽情点,别跟我客气啊,本公子埋单!”
大方。是真大方。
此番,宋关关和郑复东的嘴角都快压不住,紧紧攥着拳,生怕给鞠其奇鼓掌鼓出声儿来。不全是因为被豪爽请饭,多是出于花孔雀的反应基本全在设计好可把控的路径内。
。。。。。。
钿雀堂。
账房总管寻了几圈,在后院寻到胖掌事。
贴前对他耳语。
“什么!?这就租完了!?”
“是。”
“我儿优秀,老夫欣慰!”
账房总管又贴上去耳语一句。
“租给同一个人?那人是如何在两天内与小平洽谈好的,有点手段。”
“这,小的不知。”
账房总管再贴上去耳语一句。
“统共六……”胖掌事激动地声音拔高了几分,把远远处干活的工人都惊的视线往这边琢磨了过来,又立马压下去,小声,“六千两?当真?”
“当真。小的不敢谎话欺瞒。”
“这,啧,老夫,咝……”明显觉得有点亏,但又无奈,“算了,算了,小平第一次处理这么大业务,已经很好了,又快又稳。”
账房总管还贴上去继续耳语一句。
“你是说那单子上承包人写的名字是李蛮歌!?”
“是。”
“这,这,老夫不是说不想同她做这笔子生意嘛!”
“少掌事、少掌事好像对她们蛮信任的,全程办得很快,像是商量过细节的,各期限、承租使用范围、装修及维护等条例都明确标好。”
“既是他认定的,那就由他去吧。”
见账房总管又要贴上来耳语,胖掌事退一步打断他,“等等,老王,谁教你这么一个关键词一个关键词地吐的?不知道把话说全嘛!招你进来十多年,第一次见你有这臭毛病。你又要补充什么?”
账房王总管讪讪,“这,这就是少掌事专门教我来的,说,说,一个词一个词地蹦。”
“他教你一个词一个词说、不把话说全?”
“是。”
“那你接下来要说什么?”
“啊,这也是少掌事让我传的最后一句。说、说……”
“磨蹭。”
“说,掌事您以后要一次性把话听全,要不然别人给您一点又一点断断续续、不完整的信息,您也难受……”
“这小子。”胖掌事又气又笑,“行了,你先回去忙吧。”
“欸。”
“等下。”
账房王总管又转回来,“掌事请吩咐。”
胖掌事走近,低声,“这个价现在就你知道吧。”
总管谨慎保证:“是,就小的。本来少掌事要单独过手全程的,但念及少掌事第一次开大单据,怕有不熟的地方,小的就遣散旁的算盘师傅,自己给少掌事打打下手。办这契约时,房内只有少掌事、李蛮歌、小的。”
“恩。”胖掌事摸了下胡须,“记得锁住这条街当前租价,切勿泄出去。泄出去的后果……”
“是是,小的明白。”
“忙去吧。”
账房王总管退下。
胖掌事气的更胖了,“臭小子还来借人之口跟我摆道理了。真是出息!”虽然是愤愤自顾自地吐槽一句,但转头又欣慰十分,自家乖子办事真利落,就是,就是利落得让他这个当爹的有点肉疼。
。。。。。。
喜楼。(裘冕城最好的酒楼)
就算是在物价高昂的裘冕,最好的酒楼内,一顿饭也还不至于夸张到把八百八十八两挥霍尽,何况李蛮歌她们并不是蹬鼻子上脸往浪费了薅往贵了薅的人,都明白这顿饭单纯是庆祝交友性质的。且喜楼有花委平先前寄存的极品好酒,酒类花销并未算入其中。
极品好酒有仙仙然的醉意,却不侵扰大脑意志。
花委平只觉这几位初来裘冕城没多久的人,确实,很对他胃口。少了些架子,聊的多了杂事、琐事。
一顿饭从中午吃到了半下午。都缓了缓,众人酒醒之时已临近晚上。
花委平热心强烈要求再来,他包。
李蛮歌再三婉拒。
酒楼下告别,花委平道:“日后你那早点街开起来,可要给花某优惠。”
“必然。会专定制牌子送予,小街消费、见牌全免。”
花孔雀正正衣襟:“多谢。”难得正经地宛然一笑,在开了璀璨灯火的喜楼牌廊下,好看非常,“你们初来这不久,有什么不懂的可来我钿雀堂寻寻我。如果、寻得到的话。”
李蛮歌也不客气,点点头。
“那注意安全,花某不多送了。”
“告辞。”
。。。。。。
大半个月里,按照李蛮歌的规划,新街的进程铺的很快。房子内部装修基本没有,只有房子房檐统一向外拓宽,一次性请的师傅很多,三天就完成;提前定制好的餐饮桌凳、操作家伙早早入场;招聘好的人员,于暂时租赁的场所进行了系统培训;第五日街头牌匾就挂上了——吴山早街。紧接就直接开始营业。
已经是营业第十天。
平时普通的饭店新开,都会在街坊中相传消息,互相约着去尝鲜。
这一整条吃食街突然开,就似平地起惊雷。无人知这街怎么就迅速营业,哪找来这么多师傅大嬢干活,也无人知背后经营人的来头。而且这整条街口,运营方式还别有新意,再说早食能贵到几文几两,因此,无论是慕声名而来的、路过肚饥的、有钱凑个热闹的、钱少尝个新鲜的……都有,渐渐的,吴山早街热闹非常,发展到第十日时的上午,街内座椅都是食客,来来往往,进进出出,一波人流换着一波,日营业流水可观。
大半个月里,说是说有事去找花委平问问,可实际来,却是花委平带着江米往李宅三天两头地跑。
也不是正经事,纯扯闲聊天,从小到大,他交的知心朋友除了时时跟在身边的江米,还真的很难数出几个。他也曾反思过,是不是自己的家财让别人感到自卑,是不是自己美貌艳压群芳,是不是自己的才华气度令他人低头,所以没人肯多找他说真心话,一见面就是天花乱坠地夸奖,但基本感受不到真心,因而,他也不反思自己了,朋友不朋友全靠随缘。
巧了,这一行人认识是没多久,但她们说话不纯夸,夸的时候又能贴贴切切地感到真情实感。除了她们说话有水平,自己分外受用以外,她们老大的容貌也相当过得去,这总不会见到他而自卑了吧;钱嘛,虽然明里暗里打探了这么久,还是不知李蛮歌手里到底多少钱,但她确实阔,拿出现钱的时候一点不眨眼,不过、讲价时也没见她嘴软,杀价杀得别人像是被钝刀子割了块肉。
一来二去三往,几人愈来愈熟,有时下午聊累了,花委平就直接往那院里的亭椅上一躺,睡了。有时晚上玩得过晚,他就和江米直接歇在附近的花云间。花云间也多招了个守门小厮。
花少掌事专属的牌子定做好了,李蛮歌一大清早遣鞠其奇送去。花委平接了牌子,就揽着鞠其奇肩膀,“你是不知,前些阵子,你们那虽开了,我也没去,就是怕收我钱。”
鞠其奇:“……”
“现在不怕了,嘿,走,我们去找蛮歌她们,一起去你们的新街,陪小爷吃个早餐。”
吴山早街,熙熙攘攘,街口入门处,花委平给兑筹亭的大嬢摇摇手里的手牌,就进了。
早街,餐食种类众多,从街的这头到街的那头,全是出餐窗口,全是座椅。
“欸,你们不要跟我客气啊,想点什么随便点,小爷请了。”说着,花孔雀还晃晃手牌,一脸得意自豪。好家伙,头回听请老板吃老板开的饭馆里饭的,拿的还是老板赠的免筹牌。
各自在想吃的窗口拿了些吃食,就聚到同一桌,几人开吃。味道鲜香,干净卫生。
花委平边用筷子挑着蟹粉面,边吐槽,“名字这么普通,吴山早街。”又看了看这别具一格地街道排布,“不过,这形式还挺新颖的。刚我看了一遍,里面尽是通铺,整个厨房都是通着的。屋内中间沿着街的方向打了隔断,里面一半大厨房,一半尽是桌椅,外面道也不打算让车马进入,摆满了桌椅,两边铺子屋檐一顺遛加宽,室外有遮挡,不怕刮风不怕下雨,想边晒太阳边吃的就坐中间那遛桌,上面没有任何遮挡。”
吃了口面条,不错,又拿瓷勺啜了口馄饨汤,继续,“我算算啊,你这么一摆,”又望了望前后,大概估算,“横着看五遛,一遛二十来桌,你这条街统共摆了一百来桌,看这入座率,啧,不少啊!”花委平打趣,“这方便告知花某一天流水么,让花某羡慕羡慕也好。”
李蛮歌白了他一眼。
花委平摸摸下巴,“我是有这个牌子,亮出来,想在哪个窗口端白食就端。”
鞠其奇回:“这牌子前两天就做出来了,昨天特意让各窗口、兑筹亭大嬢们熟眼,说有这牌的,可以放心吃白食。”白食两字还加重放缓。
“欸,兑筹亭、兑筹亭是啥用的?”江米边吃着搅团边问。
宋关关停下筷子,“食客拿银两去入口兑筹亭兑我们早街特制的筹码,每个窗口的吃食都是单一的,标定好了固定筹码数量,食客自行选择餐品拿走前投递标好的筹码,这样那些阿嬢就不用忙着出餐的时候找零了。”
江米又问:“那没花完那些筹码怎么办?”
郑复东:“出口还有个兑筹亭,两边都有,想哪个地方兑都行,银两兑特制筹码、特质筹码兑银两。这条街里,我们的筹码就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