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亲爱的吴源
金盛已经驾车在各个主街上转好几圈了，愣是没找到人，正当他失望透顶时，金玉来电，告诉他，人已经找到了，没有受伤，很安全。
金盛赶到医院时，吴源已经打过镇定，睡得还算安稳。
“我让你姐夫帮忙，调监控这才把他找回来的。”
“在那里找到的？”
“一个死胡同，垃圾桶旁。”
“情绪怎么样？”
金玉用板夹给了他一下，“这都到现在了，还想着你那个破试验呢？！他不仅仅是你的试药人，同时还是我的病人！”
金盛一愣，“天地良心，我没有，我是真的在担心他的！”
“这还差不多。”金玉用板夹又给了他一下，“说实话，不管从那方面来说，你们都不合适。你和他在一起时，有没有深入了解过彼此，我不知道，可我现在想说的是，既然你做出了选择，那就要好好珍惜眼前人，晓不晓得？”
“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只有他自己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软组织挫伤加轻微的骨折，短时间内他是下不了床了。况且，他情绪不稳定，不仅变得快，而且起伏不定，没事儿别来打扰他。”
“可是，我不放心，我怕他再做傻事。”
“你还有心啊？！我是没看出来。”金玉白了自己亲弟弟一眼，“那你就等他睡熟了再来。”
一个敢把输液器调到最快，然后输完液就拔针头，悄悄从医院跑出来的人，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金盛怕了，所以一切听从姐姐的安排。
金盛是个不安分，处处留情的浪荡小王子，而吴源，就是金盛曾经的一段风花雪月。
那时金盛看吴源白白净净的，如通透的白玉，忍不住想要，所以就和他玩儿了几次。
吴源母亲去世得早，家里就剩个偷鸡摸狗，游手好闲，坑蒙拐骗的爹，还有个先天残疾，智力低下的傻弟弟。
后来，吴源他爹喝假酒喝死了，然后给他留下了一屁股赌债，以及定期上特教的弟弟。
由于日常开销太大，再加上还要还债，所以他经常一个人打好几份工，甚至去借了裸贷。
到最后，利滚利借得越来越多，债眼看着还不起了，那些丧心病狂的放贷人居然提出了肉偿，走投无路的吴源答应了他们的无理要求。
刚开始时，吴源还很抗拒，后来日子久了，不得不麻木接受，毕竟都不干净。
知道金盛的药物试验需要试药人，吴源找到了他，说他可以。
金盛虽然是个花花公子，可他还没有到丧失良知的地步，况且他早就改邪归正了。
当时金盛就察觉到，吴源的状态不适合试药，所以金盛就婉拒了他。
那晚，金盛突然失眠了。一想到吴源的央求，窘迫给他下跪的模样，就有些于心不忍，甚至开始心疼他。
后来试验实在找不到试药人，金盛就用了他。
也就是在试药过程中，金盛对吴源有了更深入地了解，于是旧情复燃，所以他俩就重新在一起了。
就在临床试验进行到二期时，意外发生了——吴源的弟弟，吴分去世了。
在学校和同学游戏玩耍时，吴分的头撞到了墙上，然后突发脑出血，人就没了。
吴分的离世给了吴源致命一击，他之所以活着，就是因为吴分，吴分没了，吴源活下去的意义何在？
所以吴源崩溃了，再加上药物影响，他的情绪不稳定，于是就出现了自暴自弃，甚至自残的现象。
试验不能停……赌一把，一起赌一把。
这赌一把不要紧，要紧的是，吴源连着一周高烧不退，出现了药物排斥反应。
金玉气到用板夹狂拍金盛，嘴里还在叫骂。
“你想气死我是不是？相当科学狂人自己去！”
“试验药我也吃了。”
金玉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你说什么？”
“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试药人，所以我就拿自己做试验，和吴源一起定时定点定量服药。”
金玉扶额，还真踏马是一个科学狂人，这精神小伙儿，牛逼。
金盛进病房的时候，吴源已经醒了。
吴源靠着床头，将头埋进了膝盖，双臂紧紧环住膝盖。
一只受伤的小蜗牛只想呆在壳里，最好是永远，因为，他已经无处可躲了，所以遍体鳞伤，早已体无完肤的他，只喜欢他的壳。
病房很安静，吴源也很安静，静到极致可怕，令人窒息。
金盛像哄小朋友一样，哄着吴源，“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一听到金盛说话的声音吴源就开始发抖，他很害怕。
“你在害怕，让哥哥抱抱，抱一下就不怕了，好不好。”
不说“哥哥”这个词还好，一说吴源就抖得更厉害了，他试图要躲，可却无处可躲。
“是不是我不在这里，你就不害怕了？”
吴源终于冒出了头，他眼泪汪汪看着金盛，然后点点头。
“好，那我走，我等你。你什么时候想见我了，就告诉你玉姐姐。”
吴源很害怕，更要命的是，谁都无法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既然不想说话，那就写下来吧！金玉试着让他在小本上写出自己的心结，可他很抗拒，唯一能让他有安全感的方法就是给他吴分的衣服。
吴源会把吴分的衣物攒成一个球，然后死死抱在怀里，除非他醒了，否则谁都拿不走。
金玉心疼他，所以就把吴分可用的衣物做成了一个等高的小熊长枕。
吴源睡觉喜欢抓东西，所以他总会抱着抱枕弟弟，抱枕弟弟是吴源给长枕起的名字，然后抓着抱枕弟弟的耳朵或尾巴入睡。
吴源很会找方法调节自己，这很难得。
就是他有时会过分依赖这些精神支柱，那时的他是那么的无助、孤独，形单影只的小蜗牛看着就让人心疼。
经过金盛坚持不懈，死缠烂打的努力，吴源和他的关系终于有了缓和，但还是有所防备。还有吴源情绪依旧起伏不定，波动太大，心情不大好时，就会对金盛有抵触情绪。
这段时间他有些食欲不振，整个人也是郁郁寡欢的，时常抱着给他的抱枕弟弟久久不能入睡。
金盛突然想起了那天。
那天他进病房时，吴源没有睡熟，金盛怕他醒，就试着安抚吴源，没想到，他睡得更安稳了。
金盛轻手轻脚走了进去，然后温柔至极地一下下抚摸着他的肩膀，试着在他旁边躺下，将背对着自己的吴源揽入怀中。
“我没有那么让你讨厌，对不对？你可以试着去相信我，我对你没有恶意的。”
没有拒绝金盛的拥抱，不再排斥，即使那些解不开的心结仍在，也无关紧要了。
这天，哄睡了吴源，金源出来后被金玉叫了过去。
“有好几次，他睡醒了，可你还没醒，于是你抱着他，他安安静静在你怀里。我悄悄问他，要不要帮他把你叫醒，他每次都摇头，小声说不要。而每次你醒了，要离开时，你别看他是闭着眼睛的，可实际上他是在装睡。他很敏感，所以总能准确无误地察觉出你的下一步。”
“你们彼此用别扭到极致的方式守护着对方，可谁都不知道。他早就原谅你了，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你想啊，他的后半辈子只能像这样，就如蝼蚁一般，苟且着度过了。可你不一样，你还有选择的机会。”金玉看向的吴源病房，“既想近亲，又想疏远，他想不出别的办法，所以只好回避。”
“或许，你是时候放手了。”
“可我不敢呀，我怕他要难过的。”
“唉，服了你俩了。一个不敢放手，另一个不肯放下。”
“没关系的，总有办法的。实在不行，那天我跟他谈谈，毕竟，他不喜欢说话了，不能再让他这么憋着，自己一个人难受了。”
医生说，吴源是因为受到了强大的刺激，所以这才导致了自闭现象的出现。
在心理和生理双重打击下，他，成了一个小呆瓜。
所以，金盛不想再看到他受伤，出任何意外了。
金盛缓缓握住吴源的手，吴源没有收回去，于是金源试着说，“我们做个小游戏吧，好不好？我问你答。”
吴源点点头。
你不喜欢这里，对不对？他点点头。
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他先是摇头，随后又点点头。不喜欢也不讨厌，还有商量的余地。
你跟我一起回家吧，好不好？他撅嘴摇头。
“带着弟弟一起，我们一起回家。”金盛指了指吴源的抱枕“弟弟”，他疯狂点头，表示可以。
好，那我这就带你回家，一辈子只带你，还有弟弟回家。
吴源晚上被梦魇折磨醒，嚯的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然后缩成了一个小团，颤抖着身体。
他在无声抽泣，同时也很恐惧。
同一时间，觉浅的金盛迅速打开了夜灯，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利落。
“被梦吓醒了吗？别怕，我在的。”金盛想上前安慰，刚要抱抱他，他就迅速躲开，身体也缩得更紧了。
“等我，我去给你热牛奶，你先试着放松一下，好不好？”
吴源一动不动，金盛知道，他被吓坏了，一时半会缓不过来，只好先去给他热牛奶。
吴源一被吓到，只要闻到牛奶的味道，喝下去，就会好很多，特别神奇。
“牛奶来咯~~~”金盛迅速将牛奶热好，装进了吴源专用牛奶杯里，拿了过来。
吴源一闻到牛奶的味道，就冒了个小脑袋，眼睛里除了泪花就是迫切的渴望——想要牛奶……
“等我一下，我把杯盖给你盖好……好了，给你。”
吴源一把接过了杯子，迫不及待地用盖子上的吸管嘬着，汲取着里面的味道。
“慢一点，小心呛到。”看吴源狼吞虎咽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
虽然金盛觉得这个样子也很可爱，但还是要提醒的，毕竟他是个小傻瓜。
“还要吗？我再去给你拿。”金盛接过杯子问。
吴源摇摇头，金盛把杯子放到了一旁，将吴源揽入怀中。
不一会儿，怀中人就进入到了梦乡里。见他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一副很满足的样子，估计可以一觉到天亮，金盛就彻底放心了
似乎洗澡就是吴源安心睡觉的催化剂，因为每次洗过澡后，吴源总能安稳地呼呼大睡。
还有，他刚出浴的小样子特别可爱，湿漉漉地冲你眨眨眼，示意你把浴巾给他拿过来，你要是不给他拿，他就会撒娇，软萌地说，“给我~~”，巨有意思。
穿着浴袍的吴源背对着金盛，金盛将他圈在怀里，动作轻柔细腻，一下下抚摸着他的脸。
在睡梦中的吴源，手竟在不知不觉放到了金盛的手上，然后握住，久久不肯撒开。
唔，睡觉爱抓东西果然不是什么好习惯，总是吃对方豆腐，这可不好，对方会吃亏的。
另一个试验项目出现了些问题，金盛赶紧把吴源安顿好，让同事把实验数据送过来。
这刚开门把人迎进来，屁股还没等坐沙发上，某个不安分的小家伙就抱着午睡毯，拖着抱枕弟弟，揉眼睛突然出现。
金盛捂住半边脸，无奈摇头，语气中带着些宠溺问：“你干嘛？咋还睡毛愣了呢？”
“陪我~~~”啊，这……迷迷糊糊的小奶音带着松软萌动的小鼻音，谁顶得住啊？！
金盛示意两位同事找地方坐，然后上前牵起吴源的手。
“好，我陪你。”此时，金盛的笑容温暖和煦，正如这冬日里的阳光，动人心弦。
吴源躺在贵妃位上，由于睡着不老实，所以毯子随意搭着，金盛坐在旁边，把他盖好毯子，很自然地握着他的手，认真且仔细地聆听着报告。
此刻此景，若临秋水,如沐春风。
同事走后，见吴源睡得很踏实，金盛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就去炖汤做饭，掐算好时间，等吴源醒后就可以吃饭了。
“冬吃萝卜夏吃姜”，那天吴源说想喝萝卜粉丝汤了，今天正好可以安排上。
吴源睡醒后，金盛已经在厨房把饭做好了。
“金盛～”吴源带着些许慵懒，唤了一声他。
“等我一下，马上吃饭。刚睡起来，在沙发上等我就好。”
闻到饭菜的香味，吴源一个鲤鱼打挺，连鞋袜也顾不上穿，直奔餐桌。
“不可贪凉，回去穿袜子和鞋。”看着坐在餐椅上，望着秀色可餐的美味佳肴，两只脚如孩童般，兴奋到一荡一荡的吴源，金盛就有些心软，“算了，等我，我给你拿鞋袜。”
待金盛帮吴源穿上了袜子，吴源带着些俏皮穿上了拖鞋。
“我去盛汤，乖乖等我，”金盛亲昵地刮了一下吴源的鼻尖，“小淘气。”
金盛将第一碗汤盛好，放到吴源的面前，还不忘叮嘱小心烫。
鲜美的萝卜粉丝汤入口，好喝到吴源两眼放光。
金盛满是宠溺，揉揉他的头，真是只小馋猫。
恰巧一抹夕阳照在了吴源脸上，一切美好尽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