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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鱼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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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身强体健的虞羌,和他们三人在一起的第二日晚,就发起了高热。

    晚间快到旅舍门口时,宋关关发觉,本来步伐矫健的虞羌,时不时和他们拉开距离,然后又贴回来,外表又无恙。

    这下虞羌再一次拉开些距离,宋关关停下脚步,刚一转身打算催,怎么又落后面了。

    关关不予通知的停下。虞羌脑中混沌,反应慢,就直接正面撞她身上去。

    宋关关下意识扶着她腰身,被迫撞得往后跌退两三步,“喂,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大半身体赖在宋关关身上,挤出话时,嗓间似有针扎般,疼痛。

    宋关关脸侧贴着虞羌耳边——她出奇的烫!“喂!你没事吧!”伸手拍虞羌背两下,让她意识保持清醒。

    走在前方的李蛮歌与鞠其奇,听闻动静,赶忙倒回来,搀着虞羌入房,大晚上敲开医馆的门,请郎中诊切。

    老郎中带小童背着家伙什,来到他们所在旅舍。扒开虞羌昏沉的眼皮,又胁迫她张嘴探照口舌,把脉判断。加之他们几人描述。

    老郎中:“这女子应是食用污有原虫的生鲜,积累体内,产生毒素,感染肠胃及血液,引起高热症状。加之是外邦人、据你们描述,她也初来锦辽不久,可能存在水土不服之症,促重了反应。”

    老郎中趁她还有意识,给她喂服一粒板栗般大小专扼原虫的药丸,药丸刚入口便化为粉状,顺着清水入喉。

    老郎中又抬头看看附近的鞠其奇:“啊…请这位公子回避,老夫现下要为此女子施针放血。”

    鞠其奇点点头退出,外等。

    从入房内,虞羌缠着彩布条的手,便像树根一样,深深缠绕住宋关关。

    方才老郎中要把脉,也才勉强扒开一只手。

    另一只还攥着宋关关。时冷汗涔涔,时潮热滚滚。

    虞羌的衣服系法复杂,锁扣频见。甚至心口、腹部、胛骨等关键位置,内部缝制软盔。

    李蛮歌费了些力气,听老郎中指导,把脖子至心脏往上、以及左臂的衣服,褪开。

    此时虞羌已渐有失去意识之势。

    身体却因痛苦而紧绷。麦色皮肤,手臂肌肉有力,甚至隐隐约约看到鼓起的血管。

    老郎中解下她缠在手掌及虎口的彩布条。

    抻着虞羌手指端部,与左肩胛,坠了坠,放松肌肉,防止肌肉过紧阻碍进针。

    老郎中土生土长海滨人士,对因食用不当海产品感染原虫的病患,见多不怪,经验颇足。

    飞扎五针,不多会儿,臂上经络更是明显,似有爆开般恐怖。

    老郎中将她食指沿着手臂方向顺直,指间一扎,暗色血珠悬出。

    又用火烤酒浸的医刃,在腕处内侧划开半寸不到的口子。手下地面上放了装水木盆,无色的水中勾兑药汁。

    血液滴落,水与之相融,立马变为深蓝色。

    滴了几滴血后,小童赶忙换一盆水来接。

    再换。

    直至第四盆水,滴出的血滴颜色不再那么暗,融入盆中,水只是氲开血水,并不转蓝。

    老郎中给她止住腕血,医布缠紧系好。

    “污血已放出。老夫再开几副药,煎服,则体内原虫及感染可消。”

    “来旅舍未随身带煎药器具。”李蛮歌道,问他们此次诊切多少钱。

    老郎中道完银两数后,李蛮歌给付。又另添一部分,“医馆离这不远,你们药馆代煎,再按时送过来,还是这间房。”

    见另外给付的碎银不少,老郎中欣喜感谢,便带着小童回药馆抓药煎煮。

    放完污血的虞羌唇色白了许多,隐隐发冷汗,拽着宋关关手蜷缩在床褥,不出声响,唯有紧紧蹙起的眉头和鼻间吐出的微弱气息。

    过了好一会儿,那药馆小童端着煎煮好的药,敲门来。

    宋关关像搬牛一样扶起虞羌,盆中清水隔着药盅,缓温药汤。

    药馆小童还带了细嘴漏斗,喂药汤专用,宋关关缓慢细致地把温好的药给虞羌灌下去。

    药极苦,苦到半昏睡的虞羌,脸皱成一团。

    药馆小童:“师父让交代,服下这药后,今晚可能出现呕吐、腹痛、下泄都属正常,不必惊慌,到了清晨,师父还会再来问脉。如若夜里出现惊厥或呼吸受阻停滞,请及时往医馆去。”

    便收拾漏斗及药盅等一顺东西退离。

    李蛮歌欲留她房中同守着。

    宋关关抬头对李蛮歌道:“小姐,您早些去休息。您与其奇明日不是有正事。关关应付得来。”

    李蛮歌想了一瞬,没多推让:“恩,辛苦你。”

    “没事的。”宋关关小声回道,怕又把微微放松眉头的虞羌惊醒。

    李蛮歌出门。

    鞠其奇仍等在门外,“怎么样了?”

    “看郎中明早怎么说,现下情况稍缓。”

    “那就好。”

    李蛮歌:“明日还有正事,早些休息。”

    “是。”

    两人各去相邻房中休息。

    前半夜还好,虞羌昏得安稳,就是压得宋关关手臂有些麻。

    后半夜,药效起了。

    虞羌腹痛、发汗、呕吐几次,还要时常查看呼吸是否正常,把宋关关忙够呛,床下备的空木盆,经这晚,狼狈十分。

    好在清晨,老郎中按点主动上门,把脉察看。

    老郎中:“大多数感染残渣、原虫污秽物都已排出,身体有转好迹象。这些天喝些复元固本的方子,便可精神如前。”

    “多谢。”眼下有淡淡青黑的宋关关言道。

    老郎中离开。

    虞羌用完早上那副药后,终于睡得安稳许多,眉头也松开了。宋关关也靠着床头,轻微眯睡。

    。。。。。。

    大早,李蛮歌、鞠其奇下楼,用些许碎银与旅舍前台兑换几贯钱。铜钱携带在鞠其奇身上,两人租辆普通车马便出发。

    零卖渔市。

    位置并不靠海,在市井热闹区。

    零卖的鱼价格比不过海边刚捕捞的鱼那般便宜,但胜在一片地方虽小,海鱼的种类较多,都是附近海域运来的。少走许多路。

    一摊位前。

    鱼摊老板拧着眉毛在想,面前这戴着个面纱的女人讲的是什么东西,竟然让他把摊位上所有种类的鱼,每种都挑个头最中庸的三条,全部,剖开鱼肚。

    刚要发火说别捣乱,鞠其奇便在李蛮歌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示意下,掏出一贯钱,嘱咐需求,“轻,勿破鱼鳔,仅掏出鱼鳔,简单冲洗外部,放在对应的鱼旁摆放。”

    鱼摊老板张开的嘴闭上,手起刀落,他这摊位有的二十来个品种,剖下来近七十条鱼,与干净的鱼鳔,整齐摆放。

    李鞠找来两铁钩,对着看起来大小、形状合适的鱼鳔拨弄。

    二十多个品种,光鱼鳔外观符合的,仅仅五种。

    两人又用铁钩尖锐处,戳破鱼鳔,查看弹性、厚度、油脂、气味。

    鱼摊老板好奇他们此举意欲何为,很想张口问,但耐于面前这两人不吭一声的气氛,他也不好多嘴。

    李蛮歌不是非常满意,勉强指着两条,问品种名字。

    鱼摊老板热情回答。

    二人听完后转身走向别的摊位。

    鱼摊老板:“欸,鱼…”…你们不要带么?

    看了许多摊,一贯一贯钱地蹦。自然,许多摊的品种有重合。但也照样如此,没有排除在外。

    品种重合度越高,说明捕捞难度越小,这对李蛮歌来说,更有评估价值。

    两人中饭都没顾上吃。因为鱼市,一天中,鱼越靠晚、所剩品种越不全、质量越差。

    李鞠仅鱼市,就忙活到半下午。

    租车去了海边。

    天气说不上好坏,阴阴的。

    衬得浪拍在岸边礁石上炸散开的水珠,像银子粒。

    礁石海滩,普遍存在这种礁石,同一块上,既有被浪摔的柔和、干净的一面,又有锋利崎岖、藻苔攀附、盐渍斑斑的一面。

    激着潮湿咸冲的海风,呼呼作响,穿过礁石与礁石之间的窄缝、细孔,甚至会发出埙音箫声。

    “很美,对吧。”鞠其奇道,“济州沿海这一带是我外出的第一个长待的地方。也不知道是青年时去过的地方少,所以第一次见到这般陌生的情景时,心底激发的特殊感情,让我直至多年后的今天,仍在感叹——济州沿海,真美,无论晴天、雨天、阴天、雪天。”

    “美。”在当下这人声鲜少的石滩,李蛮歌蹲下身,试着触碰脚下这块礁石的纹路与年龄。

    两人从阴阴的半下午,各坐相邻的两块礁石上,坐到阴阴的傍晚。

    阴天的时刻很难分辨,看礁石下方海水有了明显进退,依此判断。

    两人从两块岩石上起身。

    除了开头那两句对话,两人空坐半个下午都无言,空听海风。

    其实,鱼市之探的结果,不符她图。

    “回吧。”李蛮歌先开口。

    提着裙子,小心避开锋利礁石行走,李蛮歌:“海鱼的不行。”语气淡淡,听不出有所谓。

    李蛮歌继续:“还好提前考察,没急冲冲地往海边投钱。虽暗自心里规划了许久、实察也用了大半天,不过,不行就不行嘛,没什么好可惜的。”

    反而是李蛮歌自己想的开。

    鞠其奇轻轻笑一丝:“坐礁石上,还在琢磨,怎么跟你说海鱼的鱼鳔普遍油脂高、厚度大,大部分不适合做避子套原料。没想到,你并不为此深感可惜。”

    “想来海边考察,就是因为原料丰富,价格批量便宜。但多走走,多看看,反而发现,一是大部分并不合适,二是海捕范围广阔,捞上来的鱼后续一定要进行分类,不确定性增加,三是合适的鱼种出现在鱼市的频次不高,说明难捕捞,隐形成本过大。不可惜。”

    鞠其奇点头相应。

    “届时再看吧,总会有合适的。”李蛮歌放下裙摆。看到远处有人声的海边摊市,“买些吃的,带回一起用。”

    “你说的对,总会有合适的。”

    李鞠摊市买了些干净的吃食,打包,租马车回到旅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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