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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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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少爷,您在家中环境浸润下长大,应该,不会不知道,商人没挣就是亏——的道理吧。”

    花委平目色略凝。是。他并不打算反驳这一点。

    气氛稍缓。

    花委平坐回主坐,“李姑娘,平心而论,三十两银子就算租下一间铺子前四个月,我也认为是不值当的。”

    花委平啜口清茶后,继续,“我钿雀堂就算把铺子空放在那四个月,不产生收益,也不至于再添倒进商铺边界砌墙费及各种手续费。”

    李蛮歌见花孔雀语气放缓且渐渐敞开了谈,那就没必要再继续激他了。激,只是个对于花孔雀这种特殊心性之人来说初识沟通的敲门砖,若是他逐渐褪开客气又疏远的环界,那正事还是要用诚心的交谈才能深入。

    “少掌事,我也理解钿雀堂这一规定。”

    花委平刚要说理解就好,二位慢走,就听她下一句接来,“可我并不打算砌墙。”

    花委平:???

    算了,这二人方才说观察过裘冕的各商街有一段时间之类的话,估摸着是到裘冕还没多久,初做此处生意、不明许多方面也是正常。本公子心善,就多劳劳嘴给你解释一下,“李姑娘说笑,店铺选定好位置后边界砌墙是为了避免与左右商铺租客产生矛盾。李姑娘若选一个店铺大小,就于那店铺两边砌墙;若选两个店铺大小,就于那店铺两端砌墙、中间不砌,保证空间更通畅;以此类推。若是李姑娘退租,另有人选中那铺子加隔壁铺子大小的店铺,就需再请施工师傅把隔在中间的墙敲掉并加固梁柱。所以对于新街,李姑娘订下一铺子,那必是要我钿雀堂承受起码一次的砌墙成本。且后续可能还要附加一次或两次的敲墙加固成本,当然运气好的话,接你后面的租客同位置大小不变,我钿雀堂倒可以省了这笔。”

    话一大段,语速却不快,谈生意嘛,条理得说清楚,话说快了绕来绕去,对方万一没听懂又问,那还得再复述一遍才是最麻烦的。

    小孔雀解释态度诚心。李蛮歌他们在登门之前,就已经大致知晓这些,但这么一大段话摆出来,李蛮歌和鞠其奇还是同时对小孔雀点了点头,表示,在听在听。

    花委平看他们有所反应,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李姑娘,你们若是一间铺子订个两年以上,由于期间隐形利益的增加和隐形成本的降低,能拉一拉钿雀堂这边砌墙破除加固及手续等费用,就算是租价低一些,但看在是新街,前期并未作任何宣传的份上,也是勉强能租让的。但四个月……”花委平直接用轻摇头摆明什么意思。

    说完,花委平突然觉得——自己脾气好好哦,不愧是我这种顶级美貌玉树临风的公子说出的话,前面被挑衅了,我都没动怒。所以,你们,识相点儿?

    李蛮歌对于他什么意思都懂,“我不是租四个月。”

    花委平一听眨巴眨巴眼,那还能谈,听听你们要多久。

    “六个月。”

    花委平一哽,眨巴的眼睛又冷下来,僵笑,“不行。”

    “而且我不要砌墙。”李蛮歌语气郑重了些。我认真的、没开玩笑,诶诶,小孔雀你捏的指尖关节泛白做什么,诶诶,你眼里有火是个怎么回事。

    花委平深吸三口气,忍住拳头挥过去的冲动,前两日磨的指甲不能弄花了。来人,把他们给撵出去,本公子前面絮絮叨叨百来字全没听进去是吧,啥破礼貌,本公子不要这破礼貌!刚要脱口喊人撵他们走——

    就听李蛮歌,“整条新街三十间铺子全租六个月,不砌墙。”

    花委平张开的嘴又闭上。

    “花公子?”鞠其奇见小孔雀有一瞬没说话,就伸出手掌在他前方稍晃两下,让他回神。

    “哦,不好意思,失神了。方才我在回想老登…家父,家父并未告知你们租整条街三十间店铺,只说过三十两白银一间店铺一月之事。”

    “钿雀堂掌事也没给我们机会说啊。”鞠其奇回。

    花委平一滞。

    “钿雀堂掌事前几日每次听完我们第一句话,就去喝药、恭房、回笼觉了。”

    花委平再滞。老登话不听全,也不传完。

    花委平觉得有些失面,不想多纠结,直接开摆,“二位还是请回,就算全租,三十两白银的租价,会拉低钿雀堂的价位,且就算你们要求不砌墙,花某粗算一下加了手续等杂费后的租金也就将近六千两。花某并不认为,偌大钿雀堂缺这六千两白银的交易。”

    话说到这份上,是直白拒绝了,比之前的周到客气更为冷漠和傲气,好不容易搞到这一步敞开了谈,又给阖上了!?

    李蛮歌眉毛微蹙,稍加思索,兵不厌诈,再激他!

    从哪开始呢,小孔雀是听完其奇那些话才变得不耐烦的,这几句话里——钿雀堂掌事?还有,小孔雀刚才是不是漏嘴说他老爹是老登?

    李蛮歌站起,鞠其奇跟着起。

    李蛮歌向门方向走。

    鞠其奇心中疑惑,接触这段时间以来,李姑娘不像是遇到拒绝就轻易回避之人,这怎么要往外走?但仍是不变形色,跟着她。

    门开启一瞬时,李蛮歌开口,“看来,钿雀堂还是以掌事的意思为主,少掌事年轻,做不了决定的话,那我二人先行告退。”边蹲下身,在地面上放下一张刚从袖口掏出的纸条,“少掌事若是有想法了,可来这儿寻我们继续谈。”

    直起身后没关注小孔雀什么反应,就带着其奇出门关门一气呵成,然后快速出钿雀堂。

    激完就跑。

    生怕挨揍。

    鞠其奇反应过来李姑娘是故技重施,开溜时还有些忐忑,“李姑娘,花委平他……”

    “随缘。能来来。”李蛮歌知道他想问万一激过了不成功呢。

    反正都已经被明确拒绝,再拼一把,随缘也能更加心安。

    鞠其奇和李蛮歌雇了辆代步马车回自己的宅,在车上,其奇回想前几日李姑娘抄写几十份的府宅地址纸条子,出门前携带四五份在袖内,今日用上确实方便。他也可以效仿携带在身。

    。。。。。。

    花委平倚在椅子上半晌,慵懒起身,走至门口,蹲下,捻起那张折好的纸条。

    展开,字不错,反正不如本公子。

    嘀咕一句,“住这儿的外地人,也不能差钱吧,跑我钿雀堂讲价钱,莫不是租的宅子?”

    嘀咕完,刚要揉纸条丢了,又觉得,不行,没有气度,不太礼貌。展平揉得有点褶的纸条,再折两下,放进腰封间。说不定过两天就忘了这茬儿,暂留这纸条也无所谓。

    。。。。。。

    李蛮歌鞠其奇二人下马车叩门,宋关关和郑复东迎出来。

    “小姐,这回成了?”这是宋关关连续第四天在他俩回来时问出的话,这句比前三日更饱含期翼,毕竟今日回来得更晚,应是多聊了些东西。

    鞠其奇对向关关闪闪发亮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

    “好吧。”宋关关略失落,又立马给他们鼓起安慰地笑,“没事,我们先去用中饭吧,刚好菜快上齐了。”入住不久,李蛮歌就给宅子招进做饭洗衣搞卫生的几位阿嬢,不包住宿,每日干完活她们就可回家。

    四人用饭间,宋关关抬头问,“小姐,那我们还要继续找善揉面剁肉煮汤之类的伙夫阿嬢们嘛?”

    正端起碗大口扒饭的郑复东也停下,看李蛮歌。

    鞠其奇顿顿筷子,“关关,你和复东继续找。商铺的事,李小姐与我会再想想办法的。”

    李蛮歌予以肯定点点头。

    “其实…”回来后一直没出声的李蛮歌张口,三人都望向她。

    “花委平,不见得是真的不想做我们这笔生意。”刚才一直在脑中盘复细节和推断,所以没有多同他们聊天。

    郑复东和宋关关不知她口中的花委平是谁,二人对视一眼,又看向她,听她继续讲。

    鞠其奇简单做解释,“他是我们这几日拜访的钿雀堂少掌事。”

    “一次性付清六千多两白银,租下他整条新街六个月,他一定不亏。”李蛮歌摩挲着茶杯。

    鞠其奇抿嘴细想片刻,“那他为何…”

    “交不交易,并不一定是钱多钱少的原因。”李蛮歌不兜圈子,“对于他那种类型的商人,我更宁愿相信,他当时是略失面子才下逐客令。”

    “就这么简单?”鞠其奇第一反应有些不信。

    “恩。”

    但多想几下,又觉得,是了,那花孔雀不是正经套路的人,从小养尊处优、家财万贯,金钱很多时候都只是数字,他处理事情或许更在意其中的滋味与感受。

    一想通这件,接踵又有另一件不通,“花委平当时觉得失面,那我们留下地址他又怎会来?”

    李蛮歌没急着回他这句,而是倒回上个对话,“你觉得,他为何失面?”

    “这,钿雀堂掌事在花委平接手处理这件事之前,并未对他告知我们此行的全部意愿和要求。”

    李蛮歌点点头,“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呢?”

    “那可能会继续深入协商,毕竟就像李小姐您说的,这笔交易,他们钿雀堂一定不亏。”

    “所以我大致猜测,他当时只是基于矜贵人设,不肯似普通没见过大钱的商人一般,轻易为利益的波动而挂上讨好神色。”

    “讨好神色?”

    “对。无论我们认不认为他是否讨好,一旦他当时反转脸色应下同意或再商量,小孔雀的傲气都一定会鄙视他自己的。所以他那时只有直面拒绝。”

    “真有意思这人。”郑复东和宋关关边在旁吃瓜边一起感叹。

    “李小姐,我知道您与我离开待客厅之际,您又激了他一下,重点在他爹身上。”

    “是。是激他,也是,为了给他一个台阶。”

    鞠其奇聪敏,稍加思索便通晓,哦,他爹足足是他失面下台的垫背阶。不过本来就是那胖老头三番不肯听全他们说话、还用那么粗糙的借口将他们打发出去,才没把话交接全导致他的孔雀儿子挂了面子,所以,李小姐拿那胖老头做小孔雀下台的人情垫背阶也无可厚非。

    “李姑娘,我懂了,花委平虽是骄傲公子,但几轮交谈中,不难看出,他并非纨绔之徒,反而许多言语周到礼貌,且业务处理缜密耐心。”

    李蛮歌点头相应。

    鞠其奇继续顺着推,“他的傲气不允许他向普通金钱而变讨好相。但,他如果日后想与我们重拾协商,大可以借靠“他与他爹不同理念”的由头,而且,如若他是因为这个登门,他或许还能再立一个心胸宽广、大局意识、思维独到的优秀公子人设!这与普通二世祖是有着天壤之别的,那他一定会心理上更为认同自己,获得愉悦和满足感!”

    李蛮歌觉得他前半段推的和自己想的差不多,后面什么新人设,听其奇这么一说,欸,别说,你还真别说,还真有可能。

    李蛮歌认同地拍拍鞠其奇的右肩,宋关关和郑复东也从自己的凳子上起来,依次拍了拍鞠其奇的右肩。说得真好!

    “那李姑娘,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是等那个什么花公子来嘛?”郑复东问,光听刚才那一番推他都爽了,虽然前几天没亲自去,但代入一下——直面拒绝的人,又亲自登门重拾协商。想想都爽!

    “当然不是。”李蛮歌神色略正,“我和其奇还会去继续找商铺,作为备用、及时顶上,避免和雇人方面错成时差。原方案固然最好,但,无论他登门与否,我也不会干坐着,去等一个无完全肯定的选项。我李蛮歌,不太情愿,将想做的事交予不确定因素决定;我永远,保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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