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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蛮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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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芊芊醒时,关关便已将洗漱的水备好放在木架上,芊芊从床上坐起身时,关关正好端着放了两碗腾腾热气汤面的餐盘进门来。

    “姑娘快快起床吧,我方才去楼下特意点了两碗渥了蛋的细汤面,你的那碗还点了些许子陈醋,现在去梳洗一番,等会儿面的温度估计就将将好入口了。”关关将餐盘放到桌面上,笑盈盈地擦拭干净手后,前去侍着芊芊梳洗。

    过后,关关推开窗,别上木钩,春日清晨还会吹进来点带着凉意的风,光却清澈的让人不免谓叹:道是春光好,春光趁日早。

    窗边桌上碗里的面汤微微浮着油花,折着漫进来的阳光。关关和眼前妙人一齐坐下动筷。

    关关贴着碗边吸溜了一口清汤,面好不好吃先得验验汤呗,这是资深面食爱好者宋关关十余载来总结出的千金不换的经验。

    她对面的妙人将筷子着于素手,筷子尖端已经戳破了碗里的那个溏心蛋,半凝固的橙黄色蛋黄微微溢出蛋白,接触到还有一定热度面汤后又渐渐硬起,“李蛮歌。”

    “唔,唔,唔?”关关嘴里正嘬溜着面条,听对面突然开口,就将着飞流直下三千尺面条嘴巴的脸抬起看她,不解她怎么突然说出这么没头没脑的三个字。

    这丫头总是这么可爱,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关关先不做解释,等关关嘬完那口面条,吞进肚儿顺气后,她才开口。

    “我叫李蛮歌。”

    “啊?”她的小姐叫什么自然都是好的,却也耐不住好奇,“为什么叫蛮歌咯?”

    “不知哦,昨晚我好像做了个梦,梦中我独立自由,蛮放纵歌。”轻笑一声,“又好像没做这个梦,醒来后便忘了,或许是刚看到阳光时,我突然也想像窗外鸟雀一样站在翠柳梢儿上唱一嗓子。”

    宋关关好像听懂了她的梦,又好像没听懂李蛮歌为甚子要自比窗外鸟雀。“哦……”

    李蛮歌单手托着下巴,对着宋关关,“还有想问的么?”

    宋关关不负所望,直白地问出了她心中仅剩的唯一困惑。

    “为什么姓李咯?”

    “姓李的人多,就借取来姓。”

    “哈哈,果然是我的好姑娘,想事情总是这么深思熟虑。我喜欢、好喜欢。李蛮歌真是个好名字。”

    “啧,吃面吧。”李蛮歌右手食指微扣,轻敲了宋关关脑门一个栗子,竟是光会插科打诨拍马屁的,“吃完就收拾收拾退房,走个些许路后去承包个马车。”

    “恩诺。”关关继续嘬溜起面来。

    。。。。。。

    马车起初还在相对于平坦的石板路上稳当前行,越往郊区去,路况越来越破碎崎岖,车厢晃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宋关关还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在车内泛着瞌睡,就算车再怎么晃,她也强撑着不愿醒。

    李蛮歌撩开车帘向外看去,刚出了柳州治所祁彦城的城门不远(作者有话说:本文出现的各地名皆为虚构,某州的治所某城,可以理解为现实生活中河北省石家庄市、河南省郑州市这种类似的关系,就是一片大区域内的省会。)李蛮歌想起八年间除了蔡芸香带着她以及众多打手出楼挑选衣服首饰、胭脂水粉、精巧玩意,或是单纯想带她出来游乐一番以外,她剩下的日子都在楼内,以至于这么多年对祁彦城的风俗人情的体会可以说是基本没有。

    楼内,本是全倚仗身体容貌,夜间做委身事,白日里睡觉、唠八卦、无所事事、看话本子等等轻松过活也不是不行,毕竟有她这样的身姿不用发愁月钱分红。绝大多数楼内姑娘也确实是那样做,笙靡帏乐中日子飞速消磨而过。

    她从不到十岁入楼起,就被蔡芸香当作好的容貌苗子养着,年纪还小不用立马迎客,也不用像其他人一样做粗活,反而是能满足的需求尽量给她满足。

    李蛮歌也不骄纵,并未提出过什么过分的需求,只是要相思楼去买些简单的识字书,便宜的笔墨,过了三个月又提出买点易懂的书籍,随后几年里慢慢采买的书愈加高深,诗词、算术、地理天文、人文风情、儒释道、商论……书的品种杂而广,蔡芸香觉得难得楼里姑娘肯学这些,看这天赋,日后为楼里带来庞大收益的情景是可以预见的,毕竟高端局里的客人大多知文识字,若能有一位与其深言浅谈、行诗对赋且貌若天仙的姑娘,哪个不愿出高价来附风雅。

    蔡芸香也会主动去挑上好的纸笔给她,一些附近书局没有的书,派人往别处书局搜罗,遇到新奇书册或是玩意,也一并买回来。

    李蛮歌几年里利用楼内一切能利用的资源,尽量地多学,除了书籍,还向楼里专门教艺的阿嚒学音律、舞蹈,终是练得一手好字,精通书画音律、抚琴下棋,对诗作赋,甚至道论言商。

    及笄之年前,李蛮歌向蔡芸香讨来经典春宫册和艳俗话本子若干,蔡芸香当时有些汗颜以为李蛮歌只会学些清雅的,有些惊异之后,又给她拿出她要的,还另外添了几个箱子李蛮歌从没见过的道具、服饰。

    那几个月里,白日李蛮歌研着桃色书册和道具服饰,傍晚间就让蔡芸香带她去有暗格屏风的厢房,观测楼里其他姑娘与客人颠鸾倒凤。李蛮歌也忘记了她是怎么从第一天直白地见那事时,手指紧张地攥在一起,耳根发烫,再到看那些事时面不改色,还在纸上记着笔记……

    一切都太久远了,她真的想尽量多学一点,无论什么事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都做到最好。

    这些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比如刚过了十岁便被配了宋关关和若干婆子服侍,比如她可以及笄之年后才开始正式迎客不用早早糟践了身体,比如收到的礼物打赏月钱分红皆是其他人不敢想象的数字,比如蔡芸香对她独一份的偏袒,比如前两天官兵封了相思楼结算完她比旁人多得多的丰厚出身费……这些都不是她摇尾乞来的,这么多年里,她早就用自己经验明白,只要能力达到了一定程度,该有的丰厚待遇和报酬自然会蜂拥而至。能力,只能靠自己去提升,她所得的,都是她该拥有的,她配拥有的。

    楼里攒下的月钱分红打赏以及出身费,资本的原始积累总是这样的血腥,但好在丰厚非常,能让她坐着马车远离原来的地方,好好地开始新的生活了。城墙越来越远,远到看不清了……

    李蛮歌缓缓放下帘子。

    突然不及防,马车一个大幅度晃动,直接把正打瞌睡绵软无力的宋关关从榻座上给晃跪了。“噗通”,听这声音也知道多痛。

    李蛮歌也没料到这么个突然宋关关给她来个大跪,立马要去扶她起来。宋关关膝上痛意传来立马醒了,睁眼时眶里全是泪花,然后也不要李蛮歌扶,她抱按着双膝蜷缩在车厢里兹哇乱叫,“啊!痛!啊!”

    李蛮歌心疼,俯身拢住宋关关的头,轻拍她肩“乖,不哭了不哭了,等下带你看医馆上药,乖,不疼不疼……”李蛮歌也不知道怎么哄,当然知道这些话对身体疼痛无济于事,但也只能重复这些句,好歹给关关一些心灵安慰吧,李蛮歌默念希望关关能接受到这些心灵补品。

    此时车外车夫这才说话:“姑娘们没事吧?”

    说着他撩开帘子,见到抱着双膝兹哇乱叫地关关,登时变了脸色,“姑娘!姑娘你怎么样了?”

    “哎呀,都怪老夫不中用了,这路实在是坎坷,有一轮陷到干土细沟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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