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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各走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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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那一日双喜将那包袱扔进粪车,因天黑看不清,并没有扔进粪桶,但与一桶秽物放在一起过了一夜,等第二日凌云彻酒醒后找到这包袱,包袱里的帕子都腌入味了。

    这时又有人找他取走包袱,凌云彻知道每次冷宫里那位绣了帕子,自己要变卖前,总会有人把这些帕子拿去,不久后再送回来,但他懒得托人清洗,便直接将包袱递了上去。

    当天,皇帝在养心殿中呕吐的消息传遍六宫。

    皇后迅速带上众妃嫔前去照看,听说是什么劳什子手帕惹的祸,一看那帕子,臭不可闻,便让人一把火把帕子都烧了。

    自从嬿婉到了花房,花房的管事太监欺负她是新来的,又年轻,总把些脏活累活甩给她。

    花房嬷嬷看不过眼,有时也帮衬几句,甚至和管事太监吵起来,可嬿婉无缘无故被贬,正不知自己是不是得罪了谁,心中恐惧,只敢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多言,反而劝嬷嬷不要为她出头,免得也给嬷嬷惹上麻烦。

    这一日正逢皇帝染病,养心殿来人,急急地要了许多香气大的花。冬日里,花多在暖阁培育,还得搬出来一盆盆修剪后才能送去。嬿婉干了一天活,还没吃上饭,刚刚直起腰来,管事太监又要她干别的活计。

    她刚哀求两句让她先吃饭,那管事就瞪起眼睛要骂人。嬿婉含着泪正要屈服,突然听到一女子声音:“怎么,拿新来的扎筏子耍威风啊?”

    嬿婉惊愕抬头,见到一名身材清瘦,大眼睛,戴着一副棉护膝的宫女。

    那管事太监似乎对这宫女有些恐惧,赔笑道:“新来的笨手笨脚,我这正教训她呢。”

    那宫女语带嘲讽:“公公自己前不久才给了别人不该给的东西,不过是招得快些,才免了罪,位子不知道坐不坐得稳呢,倒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那太监讷讷不敢多言。

    那宫女朝嬿婉伸出手:“过来,先吃饭。”

    嬿婉愣神,那宫女似乎有些不耐烦:“过来啊!”

    嬿婉犹犹豫豫地跟着那宫女走了。

    叶心回头道:“你自己把该干的干了,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欺负人,你知道我以前来往的是什么人,压死你一个区区花房管事,不是难事。”

    管事太监在背后啐了一口:“你个病秧子,得意什么!”

    嬿婉跟着那宫女,进了花房背后一个小花园。

    这小花园冷僻,魏嬿婉之前从不知这花房后面还别有洞天。

    那宫女让嬿婉进了房间,扔给她两个热腾腾的馒头,就要坐下。

    魏嬿婉见她坐下时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连忙放下馒头过来扶她坐下。

    又小心讨好道:“奴婢给您揉揉腿?”

    那宫女道:“得了,吃你的饭吧,我这腿是老毛病,揉不揉的都一样。”

    魏嬿婉纳罕,这宫女双腿有疾,怎么还能在宫里当差?且这当差的地方,如此偏僻。

    她不好多问,只说:“姐姐为奴婢解围,奴婢万分感激。还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那宫女道:“我叫叶心。你也不用太感激,我就是听嬷嬷说了你的事,看不惯罢了。”

    她竟是“心”字辈大宫女?

    魏嬿婉之前在钟粹宫当差时,便知“心”字辈大宫女是潜邸时就伺候各位主子的,如今都是主子们的心腹,在各宫里管着一应宫人,如纯嫔娘娘身边的可心。

    不知面前这位,为何会沦落到这个比花房还偏僻的地方当差?若说是和自己一般被驱逐,那管事太监为什么好像很怕她?

    魏嬿婉正疑惑间,听到自己肚子咕咕地叫起来。

    她脸一红,抓起馒头吃了起来。

    叶心似乎看出她疑惑,轻笑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就是受人排挤陷害,被以前的主子赶到花房的。后来皇后娘娘安排我在这个地方做些轻省活计,所以我最看不惯那些欺凌同侪之人。我如今虽不在六宫之中,但捏着管事的把柄,也算认识一些人,拉你一把,还是做得到的。”

    魏嬿婉一听,把嘴里的馒头吞了下去,跪下道:“叶心姐姐对奴婢的恩情,奴婢谨记,一定回报姐姐!”

    叶心却是厉声道:“坐回去!你叫谁姐姐?再让我听到什么姐姐,报恩的话,仔细你的皮!”

    魏嬿婉吓得一缩,心道这位宫女虽是好心,脾气怎么如此古怪,说发火就发火?

    叶心吼了一句,见魏嬿婉一边瑟瑟发抖,一边狼吞虎咽,脸冻得有些红,眼角还有泪痕,楚楚可怜,也有些后悔,没事对一个不知情的小丫头发火算什么?

    当下缓了语气道:“你若真想谢我,我腿不好,以后开了春,给蛐蛐取食饵的活儿就给你了。”

    魏嬿婉忙不迭道:“是,是!叶心……姑娘?”

    这一夜后魏嬿婉的日子就好过多了。那管事不再为难,她的活计也轻松了些。

    她为表感谢,用体己钱托人弄了块皮子,偷空做了副更厚实的护膝送给叶心。

    越临近过年,花房也越来越忙。忙着修剪盆栽,预备在宫宴上摆设。一日魏嬿婉正剪花枝,突然听到花房外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我要进去挑一盆供奉哲额娘的蓬莱松松,你们也要跟着吗?”

    接着,她就看见,大阿哥一个人走进了花房。

    众人齐刷刷行礼。

    大阿哥佯装不认识魏嬿婉,手指指向她:“你,带我去挑一盆蓬莱松。其他人,各自做事去吧,不必跟来了。”

    魏嬿婉答:“是, 请大阿哥随奴婢这边来。”

    说着领着大阿哥往花房后走去。

    魏嬿婉打开后门,带着大阿哥走进北小花园。

    主仆再次相遇,两个人都是惊喜。

    大阿哥问道:“嬿婉,你在这儿还好吗?”

    魏嬿婉道:“托纯嫔娘娘与大阿哥的福,奴婢一切都好。”

    大阿哥黯然道:“纯娘娘?算了,不提也罢。我现在被纯娘娘身边的人牢牢看着,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来一趟。但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让你回来。”

    魏嬿婉听了这话,先是惊喜,转念一想,却跪下道:“大阿哥,您待奴婢们的好,奴婢都知道,可是奴婢来这儿当差,是因奴婢与大阿哥八字相冲,也是纯嫔娘娘的意思,您可万万不能为奴婢忤逆养母,否则既对您不好,还会落下不孝的骂名。”

    大阿哥急道:“你难道真的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说法?这分明就是因为……”

    魏嬿婉抢道:“无论是什么缘故,横竖是奴婢当不好差事,才惹得纯嫔娘娘不满,大阿哥如今是纯嫔娘娘的养子,若为奴婢的缘故闹到母子失和,那奴婢更是罪孽深重了。如今奴婢在花房,日子并不难过,知道大阿哥安好,奴婢已经心满意足,不做他想,就当奴婢求求大阿哥,保住自己个儿,也不要让奴婢背上陷您于不孝的骂名啊。”

    大阿哥听她这么说,也无法,又担心再待下去会惹人怀疑,只得让她拿了盆栽一起出去了。

    大阿哥一路上暗想,这个哑巴亏他不能白吃,必得让这起造谣的小人付出代价!

    魏嬿婉回来,在无人处舒了口气,突然听到背后幽幽传来一句:“你倒是挺忠心啊。”

    魏嬿婉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叶心正站在她身后。

    她结巴道:“叶,叶心姑娘!您这会儿不是不当值吗?”

    叶心冷哼一声:“你就是挑的我不当值的时候来是吧!就我这两条腿,不当值也只能在北小花园里面,不是吗?倒是你,虽然大阿哥看着对底下人挺好的,可你也应该多为自己打算打算,不要只知道忠,否则人家若不拿你的忠心当回事,就是把你当个棋子,甚至嫌你忠得不对,到时候受磋磨的是你自己。”

    魏嬿婉听叶心此言颇有些看破人心的味道,也许与她不愿提及的过往经历有关。

    只是魏嬿婉所言,与她心中所想,倒也不是完全相同。

    她叹了口气,道:“我虽不知为何被纯嫔娘娘赶到这里,但纯嫔娘娘赶都赶了,我回去就是打她的脸,她必不会让我回钟粹宫,就算回去了,钟粹宫也容不下我。

    而且听大阿哥的语气,他对纯嫔娘娘已经有所不满。设若此事真的闹起来,闹到皇上,皇后娘娘那儿,到时候大阿哥和纯嫔娘娘自然都是没有错的,错的就是我,只怕还会担上个勾引大阿哥,挑拨母子的罪名。与其如此,还不如识大体些,劝着大阿哥,也让他对我多两分同情,等过两年大阿哥开府时,若还能想得起我,我在他的王府自然有个好前程。”

    叶心问:“若是想不起呢?”

    魏嬿婉道:“那也只能认了,在这里熬着,想法子多攒点体己钱罢了。横竖我的前路,就是让大人物一句话就定了,能怎么办呢。”

    叶心笑笑:“你年纪不大,倒是看得分明。罢了,等开春了,永和宫的慎贵人若是还喜欢斗蛐蛐,这蛐蛐就由你送去吧。”

    不久后,仪贵人平安诞下一女,皇帝甚慰,从内务府呈上的名字中挑了“馥”字,为女儿取名璟馥,让内务府拟封号。不久后璟馥晋封为和硕和宁公主,仪贵人晋为仪嫔。

    璎珞暗想内务府也太敷衍了!我记得上回玫贵人产女皇帝说的也是这两个字!这回居然拿上次的字接着用,也不知道另外取几个新的!

    索绰伦桂铎任知府,筑堤修坝,防治水患,这一年风调雨顺,无灾无祸。两江总督尹继善上疏表彰桂铎功绩,皇帝大喜,着晋慎贵人为慎嫔,居永和宫主位。

    命礼部与内务府筹备,要在春季为两人一同举行册封礼。

    这一年春节,太后称病不出,也免了各宫在大年初一去拜见太后。

    春节过后不久,傅恒也与叶赫那拉家次女成婚。

    对傅恒的婚讯,皇帝并不十分满意。

    富察家这时已经因弘皙逆案有功,家中儿郎迅速攫升,出了一个总兵,一个御前侍卫,而这叶赫那拉家族,其祖上出过明珠、揆叙等朝廷重臣,叶赫那拉氏之父官至兵部右侍郎,现在这两家联姻,皇帝便担心起外戚势大来。

    他想过给傅恒赐婚,让他与一个家世不那么显赫的女子成亲,但富察家是名门,又出了一位皇后,就是叶赫那拉家的门第比之都已经低了些,强行让富察家与门楣更低的人家结亲,皇帝担心会寒了满洲亲贵之心;且傅恒在弘皙逆案案发前几个月,家里就给他张罗着定亲,还把事情办得热热闹闹,人尽皆知,他那时还指望富察家在扳倒弘皙的过程中出力,更是不敢作手。

    等弘皙逆案尘埃落定,傅恒的婚期将近,皇帝只好认了。暗想自己今后对富察家与皇后,实在应该好好安抚,多多施恩才是,但同时,也该扶持些力量制衡。

    幸好这时皇帝借由弘晳逆案彰显权威,西南苗乱也已被云贵总督张广泗所平,虽然鄂张党争硝烟四起,但鄂尔泰、张廷玉两人疲于应对,也方便他扶立新鲜血液。

    于是在这一年春天,刚刚中举的章佳阿桂,被授予兵部主事之职。瓜尔佳富德从护军升任三等侍卫。此外还有其他年轻官员被提拔到各个要职。

    后宫之中,皇帝挑选一番,高家他也忌惮,慎嫔之父是高斌举荐,也不必考虑;本来有心扶持抚育二子的纯嫔,但之前芦花之事已经说明她糊涂,不堪大用,又差点伤害到永琏,他也就歇了这个心;

    剩下的几位,仪嫔先前是皇后的侍女,玫贵人的女儿又由皇后抚育,剩下的较高位妃嫔,也就是陈婉茵了。

    陈婉茵,是陈大受堂侄女,为人虽然安静内向,但通诗书义理,应该不是个糊涂人。除了过于与世无争,其他方面倒是合格。

    于是又叫来礼部官员和秦立,在册封名单上加了陈婉茵的名字,晋其为婉嫔,又说既然已是一宫主位,便迁出咸福宫,赐居翊坤宫。

    册封礼那天,如懿在冷宫听到礼乐之声,心里颇感酸涩。

    因海兰已显怀,且是官女子之身,皇后便下令不许她去观礼。她便也在翠云馆里,冷冷地听着礼乐之声,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隆起的腹部。

    另一边,凌云彻与赵九霄抱怨着:“我跟你说,那个经常来冷宫的,我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上个月,叫我去帮她带一些什么朱砂的,我出去药铺一问,那玩意儿可是有毒的!”

    赵九霄左右看看,提醒道:“我可告诉你,这东西可不能乱带啊!我之前听那些宫女太监说,后宫里有位主子,之前就是让人下了朱砂毒在鱼虾里,要不是皇后娘娘及时发现,差点就一尸两命了。之后这宫里对这些个有毒的东西管得那叫一个严啊!这人必然是宫里拿不到,才要托人出宫取,要这东西做什么,我想都不敢想!”

    凌云彻道:“我当然不敢了,幸好,有人买了这个消息,得了赏钱,也不算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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