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崩溃
白晓怔怔地看着下方的地面。
地面上，一头又一头的机械兽破土而出，同时原本就在规划区里的机械兽，也仿佛受到了某种号召一般，开始聚集起来，融入那钢铁构成的械化浪潮之中。
沿途，还能看到许多械师小队在疯狂奔逃着，他们的脸上，只剩下了恐慌与无助。
有惨叫声传来，那是一个新手械师被机械兽扑倒，接下来的场景，便是血肉横飞。
白晓撇过头不去看，但随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道：“大姐头她们……”
话至此，她不说了。
因为她意识到——无能为力。
她之所以没有落得像那个被撕碎的新人一样的下场，是因为张烨现在带着她飞行。
张烨和她现在都还没有脱离危险，她有什么能力，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张烨回去援助唐虹莺她们？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那场源端教派带来的袭击何其相像，她都没有能力去做些什么，而这次，将会更加惨烈……
火箭靴经过改良之后，动力更强，速度比以往快了许多，仅仅十几秒不到，张烨便抵达了前哨站防御圈。
这里的防御工事已经展开，防御高墙附近百米范围内没有任何机械兽。
张烨将白晓放下后，立刻转身就要朝规划区那边飞去，但他的手却被白晓拉住了。
他回头看向白晓，就见她眸光颤抖着注视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去带她们出来。”张烨说道，声音毫无波澜，就好像他就该这样做。
白晓胸口不断起伏着，最后却放开了他的手。
和上次一样，他没有任何犹豫。
正如他在饭桌上笑着说的——比我更有意义。
正如他掉着眼泪笑着说的——我不懂啊。
此时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看着他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眸。
她终于明白了。
他一直将自己看得很轻，很轻，连一架护卫无人机都比他重要。
他觉得自己的存在没有实际的“意义”。
所以他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赋予自己足够的价值。
而他的求生欲，就取决于他赋予自己价值的高低。
所以她松开了他的手。
在无能为力的时候，她能做的，就是不去阻拦他实现自己的价值。
至此，他点点头，转头飞去。
却在半途中，听到了她的声音。
“再见！”
他一愣，转头望去，就见地面上那渺小的她，紧紧地攥着拳，脸上满是泪水与倔强。
他开心地笑了起来，挥挥手。
“再见~”
说着，消失在了远方。
而她则死死咬住了唇，抬起手臂抹过双眼，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我就放开你这一次！
我发誓！
就这一次！
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然后抽出腰间的电击枪朝前哨站的城墙跑去。
来点作用白晓，别傻愣着！
去做你力所能及的，比如在他回来之前，帮助前哨站的部队守住这里，让他回来时一眼就能看到你……
这次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如果他没回来。
那她也不走了。
反正降临在她身上的悲剧已经够多了，这次壮烈一点，下去见到爸妈也能骄傲地说——我也是位烈士……
……
“小心！！”唐虹莺一刀将面前扑来的几头进阶级机械兽劈成两半，转头却发现夏文艳的一条腿被一头机械兽的舌头缠住。
夏文艳想要挣脱，可侧面一头精英级的肩角虎已经张开大口，朝夏文艳扑来。
来不及了。
夏文艳绝望地抬起胳膊，做最后的抵抗。
好在下一刻，一发大口径子弹跨越数百米，精准命中了肩角虎的眼眶。
子弹洞穿了肩角虎的眼珠，然后带着巨大的动能将其头颅中的电子脑彻底绞碎。
夏文艳见状，连忙劈断从将她大腿缠绕的机械舌头，顺带一爪拍死那头长舌蜥，而后转头看去。
就见远处的垃圾山顶部，狙击手左依宁正一枪一枪地射杀队友身边的机械兽，可她脚下的垃圾山上，已经铺满了机械兽。
它们不断朝垃圾山顶部的那个人类冲去，密密麻麻，几乎没有空隙。
“伊宁，快走！！”夏文艳朝垃圾山挥出利爪，紫色的源能波刃飞出，斩杀了几头垃圾山上的机械兽，可这帮不到左依宁。
数量太多了，就算徐雪彤怒吼着不断激发手中双枪，想要在垃圾山上清出一个落脚地供左依宁撤离，也根本做不到。
他们只能看着左依宁周围堆积的机械兽距离她越来越近，而她本人好像也知道自己的结局，所以没有浪费子弹清理周围的机械兽，只是一枪一枪地点杀队友周围的机械兽。
当一头机械兽距离左依宁只剩下一米距离时，左依宁那张正经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一点笑容，队伍频道中传来了她平静的声音。
【再见……】
话音刚落，那头机械兽便张开大嘴朝她扑去。
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发源能爆弹精准命中机械兽的口腔，直接将它射下垃圾山。
而后一道身影从空中快速划过，一把揽住左依宁的腰肢，带着她腾空而起。
左依宁一愣，转头便看见了张烨那张清秀的侧脸。
【你们坚持住，我会带你们出去。】
队伍频道中传来张烨的声音。
而后他抱着左依宁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同时一颗颗改良后的生物质手雷从空中投下。
“轰轰轰……”机械兽的密集度，让手雷的作用发挥到了最大，这一下，让火莺小队周围的机械兽少了许多。
当然只是暂时的。
紧接着张烨马不停蹄地朝前哨站飞去。
火箭靴动力有限，一次带一个才能保证最快速度。
目前他只能以这种方式去进行救援，为此，他无视了路径上所有正在发生的惨烈事件。
哪怕那些械师朝他求救，他也没有回应。
他知道自己救不了所有人，所以，他只救他想救的。
很快，抵达前哨站，张烨都没有落地，直接将左依宁往前哨站里一丢，就立刻返回。
二十四秒，来回一趟。
看到张烨再次回来，唐虹莺立刻道：“带卜梨走，她受伤了！”
卜梨作为黑客，虽然可以入侵机械兽造成技术伤害，但自身防御手段实在有限，且机械兽太多，所以她显得极为乏力，此刻只能拿着一把手枪，在队友的掩护下不断后撤。
但她腰间一道涓涓流血的抓伤预示着她快到极限了。
张烨没有犹豫，一个俯冲抱住卜梨，然后在飞行过程中用单手持枪，用能对精英级造成伤害的爆能手枪精准点杀几头机械兽，便迅速回程。
耳边风声呼啸，吹起了卜梨的兜帽，露出了她那张美丽的小脸。
卜梨看着抱着自己的张烨，最后小声道：“对不起……”
“嗯。”张烨平静回应。
依旧是将卜梨丢在前哨站，张烨再次回去。
但这次，慢了一步。
当他抵达之际，看到萧兰兰惨叫着被拖入机械兽群中，梁燕丹被吓傻了，只能大哭着不断开枪射击，储铃还冲入兽群中想要去救人，但却被俯冲而下的张烨抱住。
腾空之际，张烨一手摘下背包，单手在半空以极快的速度组装好了炮台，丢向了梁燕丹所在的位置。
落地，炮台立刻朝着周围的机械兽倾斜火力，来自三叶草科技的优秀火控系统能让它迅速辨别敌我，帮助梁燕丹多坚持了片刻。
就是这片刻时间，让张烨能够调整姿态再次下降，并拉住了她。
本来只打算带一个，但张烨看得出，如果不拉梁燕丹，她绝对撑不到自己下次到来。
“放我下去！”储铃脸上满是泪水，想要挣扎：“兰兰她……”
“死了，救不了。”张烨声音将她打断，冷漠得好似没有情感一般。
但这也让储铃回归现实，大哭起来。
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高三的小姑娘而已，面对好友的死亡，她还是崩溃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