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离开
端木岚沉默地看着张烨。
本来她以为张烨是被人遗弃，而后机缘巧合下活下来的孩子，现在看来，情况恐怕更加复杂。
思索了片刻，端木岚问道：“你还记得十年前的事情吗？比如你是怎么来到48号荒城的……就是你说的闽地泉城。”
“嗯……”张烨抬起头想了想，道：“那时候我去找妈妈，然后突然天空就变成蓝色，再然后，我就好像睡着了。”
“睡醒之后，泉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妈妈，舅舅，姐姐……大家都不见了，我就只看到了那些机械兽。”
“其他的，我就有些记不清了，很模糊。”
“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在这里活下来的吗？是因为你之前说过的那个……【未知】？”端木岚问道。
“嗯，是【未知】救了我，还教我很多知识，帮我在这里生存下来。”张烨道：“不过具体我就不太清楚了，因为那时候我还小，很多东西都记不得了。”
“好吧……那【未知】是什么？是人吗？名字叫未知？”端木岚又问道。
张烨笑了笑：“未知不是人，但也不是生物，【未知】就是【未知】，就是因为不知道是什么，所以才叫【未知】啊。”
“啊这……那有没有具体的形象？”端木岚又问道。
“没有，”张烨摇摇头，道：“至少我没有见过，只能听到模糊的声音，那声音我听不清，但声音的意思会直接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这太奇怪了。
端木岚越听越懵，一个不是人，也不是生物，甚至连具体形象都没有的存在，到底是什么？
难不成是鬼啊？
这时，张烨忽然说道：“端姐姐，我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
端木岚回过神来，最后点点头。
算了，不想了，【未知】是什么，张烨的身世，那些都不是现在可以理清楚搞明白的。
而且张烨那时候还小，刚苏醒时候才六岁，就算记得一些事情，记忆估计也是十分模糊的，想要搞清楚这些，还是等以后有机会慢慢探究吧，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
“走吧。”端木岚手一挥，张烨便被一道蓝光覆盖，而后飞到了端木岚面前。
端木岚直接抱住了他的腰肢，然后两个人直接腾空而起。
“好高！”张烨惊讶道。
眨眼间就来到了千米之上的高空，张烨还从未上升到这种高度呢。
这样往下看，下方机械兽散发出的光亮都变得非常细微了。
“准备好，姐姐要加速了。”端木岚笑着说道，张烨赶紧闭上嘴，一副紧张的样子。
下一秒，蓝光凝聚在端木岚面前，将两人覆盖，并且形成类似子弹一般的减阻屏障。
她背后的械化部位也向外延伸，形成两只半米长的金属小翼，而后金属小翼下猛地迸发出道道宛若羽毛一般的蓝色能量，远远看去，她就像是背上有一对蓝色光翼一般。
然后，速度开始迅猛提升，直直突破了音障，两人直接化作一道蓝色流星，朝远方飞去。
“好快！”被端木岚抱在怀里，张烨并不觉得难受，因为不仅是用手臂抱住腰肢，还有那蓝色的能量全方位托着他的身体，让他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并且蓝色能量形成的屏障阻挡了来自前方的狂风，因此他依旧可以睁开眼，清晰地看到周围的一切。
“这些蓝色的能量，就是械化源能吧？”张烨抬头朝端木岚问道。
端木岚笑着点点头：“没错，除此之外，达到磁场级，自身还能沟通和利用蓝星的磁场，身体周围也会形成一片磁场带，这样就算没有械化源能也能够保证飞行，不过速度没那么快而已。”
“以后你达到了磁场级，也能飞哦。”
“明白了！”张烨看着下方飞速掠过的城市和荒野，表现得十分兴奋，但他心里却不是这样。
开心是真的，兴奋也是真的，只是在兴奋和开心的同时，他依旧能够保持冷静的思维。
因为他刚刚的那些话，不完全是真的，也没说全。
比如，他其实记得醒来之后的一切，而且十分清晰，因为醒来以后，他的记忆力就变得非常好，大脑思维也极为活跃，他现在甚至能清晰回忆起自苏醒以来十年之间的每一秒的细节。
比如，【未知】其实有实体，他见过，那是蓝光环绕的人形实体，女性形象，只是看不清面容。
再比如，造成坠机事件的那道emp其实就是【未知】发出的。
这些他都没有说。
他确实不知道【未知】是什么，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未知】不是人类。
哪怕她有人形。
【未知】的声音，他还记得，是那种没有感情波动的机械音，未知的行为，也像是一个机器人，可以一动不动地悬浮在他头顶一整天。
【未知】所做的一切，都不像是人类能做到的。
比如【未知】可以控制机械兽。
那些强大的机械兽在她手中，宛若玩物一般，甚至只需要一个命令，机械兽就能自我分解，把自己的能源核心掏出来，给张烨用来学习和搞发明。
因此在张烨看来，比起人类，【未知】更像是一个机器人，或者说……人形的机械兽？
和端木岚的交谈中，他得知，人类和机械兽是死敌。
还有那些所谓的【械星】，也能控制机械兽。
张烨不知道【未知】和【械星】有什么关系，但就从【未知】能控制机械兽这一点上，她就足以被人类定义为【极具威胁的存在】。
若是人类知道【未知】是这样的存在，那就可能会对【未知】造成威胁。
虽然知道【未知】很强，而且她已经离开了，但张烨不希望因为自己，给【未知】带来麻烦。
或许【未知】真的是机械兽一方的，或许她真的是人类的敌人。
但在他眼中，【未知】就是【未知】，是从他苏醒开始一直陪伴他，照顾他，帮助他活下来的【家人】。
不论怎么样，他都不会伤害自己的家人。
虽然他和端木岚一起生活了一个多月，而且对她很有好感，也因为她的作为非常感动。
但他分得清一个多月和十年的差别。
事实上，张烨有些后悔——这是他自言自语招来的麻烦。
他当时以为端木岚就算有意识，但五感封闭，是听不见他说话的，所以他才会在自言自语时偶尔提起【未知】，结果没想到端木岚听得见。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提及【未知】了。
但既然端木岚已经注意到了，那他也只能选择隐瞒，抛出一些模糊的说法，能尽可能地消除端木岚探寻的欲望。
【当时还小，记忆模糊】的伏笔已经设下，以后她要是问起来关于【未知】的事情，他就用这伏笔搪塞过去。
或者……张烨的眼中蓝光闪动，那冷静到可怕的思维在缜密运转着。
或者之后慢慢抛出一些碎片化的说法，逐步引导，最后使碎片能够拼凑成——将【未知】表现为【孩子的幻想】【精神的寄托】【虚幻的梦境】之类的【真相拼图】，来让端木岚彻底打消对于【未知】的探寻。
而这就需要其他理由来解释他是怎么在这危险之地存活下来的。
这点张烨需要好好构思一下。
还有他这喜欢自言自语的毛病也得改改，免得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些什么，惹来麻烦。
端木岚的猜想没有错，这个年仅十六岁，表面上阳光开朗，坚强勇敢孩子，确实拥有着比寻常孩子更缜密，更冷静的思维。
但她也只当这是他远超同龄人的优良品质，却不知自己怀里抱着的，究竟是一只怎样的怪物。
只依赖【未知】，他可活不到现在。
随着距离熟悉的荒废城市越来越远，张烨脸上的兴奋也逐渐消散。
这个地方，他生活了十年，现在要离开了，终究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但他明白，自己必须离开。
这是【未知】的意思。
【未知】释放了那道emp，让人类出现在了这里，却不现身——这代表着什么，张烨明白。
他只能闭上眼，心中默念。
再见，【未知】。
与此同时，在48号荒城的上方，一道蓝色的身影悬浮在此。
半透明的身躯中，仿佛有数据闪电在其中流窜，让她看起来极为不真实。
她望着张烨和端木岚离去的方向，蓝色的眼眸微微闪动着。
她就这么沉默了已久，最后张开口，那平静的机械电子合成女声，听不出一点情绪。
【计算无误，【第一序列-异构体-01】已离开。】
说完，她便准备离开，可不知为什么，她迟迟没有动。
明明要做的已经做完了，甚至这都不是她应该做的，可是她却能够感受到自己不愿意就这么离去。
她检查了几遍自己的源码逻辑，却根本找不到让她不愿离开的原因。
她就这么沉默着，最后看着张烨离去的方向，张开口，这次，她的声音仿佛有了些许波动。
【再……见。】
话音刚落，她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