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未流的泪
贺宁一沉下脸色,走到走廊处接起电话。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贺琪张牙舞爪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贺宁一失去所有对话的想法,冷淡的回答:“什么事?”
“你不告诉我哪天毕业也没事,我已经问清楚了。三十号那天我和孙茂会去学校找你,户口簿也在我手中,你也别想闹什么幺蛾子,不然你的毕业证也别想那么容易拿到咯。”贺琪将话讲得轻巧,却句句拿捏着贺宁一。父亲因公殉职后,就被安葬在烈士墓里,户口簿上虽然只有她一个人了,却是能证明她和父亲之间的父女关系的唯一物品。
贺宁一没有再回答,她怕她一开口就要把用全世界最恶毒的语言去诅咒这对不要脸的母子,但是她的户口簿还在她的手里捏着,就算要走,她也要带着户口簿一起走。
贺宁一冷静了几秒,径直将手机挂了,她和贺琪之间本来也没有话要讲。下周五就是三十号了,而今天已经是周末了,她必须要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贺宁一在走廊上陷入沉思,双眉紧蹙。“宁宁!你怎么还不进来?不是说帮我看看论文吗?”叶昭昭的头从门内探出,她对贺宁一如今的处境还一无所知。贺宁一正是将叶昭昭视作唯一的朋友,知道她天真的性格,也不愿用这些肮脏的事来让她烦恼,更何况叶昭昭除了替她唉声叹气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但是看到叶昭昭,贺宁一想到了一个人或许真的可以帮到她。贺宁一深呼吸一口,将心中的愁绪压下,重新将笑容挂在脸上:“没什么,打个电话。让我看看你的论文怎么样了。”
是夜,弯月已悬在半空中,白日的热气也渐渐散去,贺宁一将通讯录中陈羽的电话翻出来又关上。来来回回几次,咬了咬牙,还是摁下了拨号键。
“嘟嘟嘟”电话里的拨号声已经响了两轮,最终还是无人接听的电话。贺宁一苦笑一声,看来凡事还是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贺宁一有点想哭,但自从父亲去世后,她就再也没哭过了。贺琪将父亲的抚恤费心安理得地拿在手里时她没哭,被孙茂欺负的时候她没哭,贺琪打牌输钱拿她出气的时候,哪怕打得再重,伤口再疼,她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她知道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不会让父亲死而复生,不会让她拥有爱护她的人,更不会让此刻的屈辱和痛苦停止。眼泪只会激起施暴者内心更加澎湃的施虐的欲望,认为自己的施暴得到了贺宁一的屈服。
可是此刻,贺宁一久违地想掉下眼泪,在这个孤立无援的困境之中。明明已是盛夏,来自暗无天日的未来吹来的风,却让她感受到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从何时惋惜蝴蝶困于那桃源”正当贺宁一陷入更深的绝望之际,铃声响起,是刚刚未打通的陈羽。
贺宁一像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飞快地按下了接听键“喂,陈先生,您好。”贺宁一已经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但还是在语气中泄露了几分期待和脆弱。
“贺小姐,晚上好。不好意思,刚刚在开会,没办法接听电话。请问有什么事呢?”陈羽的语气中不带任何的感情,道歉也带着公式化。
听到陈羽的话,贺宁一很快的冷静下来:“是这样的,上次你说我如果有困难可以帮我一把,不知道是否还算数?”贺宁一的话里还带着试探,她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这也不过是一句客套话,只是她目前的处境来看,不得不当真罢了。
陈羽那里沉默了十几秒,贺宁一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在贺宁一准备接受陈羽无声的拒绝时,听到陈羽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算数的,贺小姐。明天下午三点的时候,苏总正好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麻烦您到时候到承德大厦来一趟。我会交代好前台,您只要和她说您的姓名就好了,她带您来见苏总。”陈羽一阵安排,已经将时间地点都定了下来,又担心有不妥地补了一句,“如果贺小姐那个时间没空的话,我们可以再约时间。”
贺宁一很快就回答道:“有时间的,好的。麻烦您了。”
“不会。那我先挂电话了。贺小姐早点休息。”陈羽说完客套话,便很快地挂断了电话。贺宁一觉得也许她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再次压下了涌上鼻尖的涩意。望着头顶沉默的弯月,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回到床上。
电话的另一头。
“苏总。”陈羽等待苏明深下一步的指示。刚刚的电话苏明深听完了全程,也是在苏明深的授意下完成的。
苏明深笑了笑:“行了,准备下班吧。明天来听听看贺小姐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