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暗涛汹涌
言银实属无奈,在灵韵镇,连镇长都要听从幽灵度的使唤,更何况是她自己。虽为女儿身,她在此地经营一家客栈,每月收入虽不多,但足以养活自己和店里的两名伙计,生活也算清闲自在。
然而,近年来有一位修士来到这里,村里人对这位修道之人礼遇有加。与此同时,小镇上孩子失踪的事件频频发生,镇长心中暗觉此事应与这外乡道士有关。
镇长为避免打草惊蛇,暗中联系了镇上的几位年轻好手,准备抓住这掳走孩子的元凶。怎料,几位年轻人竟都被幽灵度抓走炼化并吸食了精血。当晚,幽灵度来到镇长家中,将镇长吓得至今昏迷不醒。
自那以后,小镇不时有孩子丢失,人心惶惶。幽灵度深知长此以往,抓捕小镇孩子的事迟早会被人发现。于是在去年的中秋节晚上,他找到了言银。
他告诉言银,凡是在灵韵镇住宿的人,都要想办法送至安乐府。
这天理难容之事,言银本不愿做。但幽灵度运转魔功,将望舒客栈搅得破败不堪。在恐惧之下,言银开始与钱佳合作,大量寻找外乡人到望舒客栈住宿。
今日,尚未到给幽灵度送人的日子,孙猴却自己找上门来。言银无奈,只好在内心为李清风三人祈祷,希望来世不再相见。她进入厨房,在每一道菜中都放了蒙汗药。待晚上李清风等人吃下饭菜昏迷后,便将他们送至安乐府上。
傍晚,夕阳的余晖如金色的轻纱般洒落在灵韵镇外的树林上,给整个小镇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一轮朦胧的弯月,宛如乳白色的薄纱,静静地悬挂在天空中。
穿着红肚兜的小孩恭恭敬敬地站在树林中的一棵树前,向树杈上的少年禀报着情况。
闻言,坐在树杈上身穿麒麟图案黑色衣服的少年眼中满是惊讶。魔道修炼与仙道修炼相似,但魔道以吸收戾气为主,通过炼化人间邪气提升自身修为。正因如此,有魔修的地方方圆百里都有魔气环绕。而每一位魔修在修炼至魔婴前,都无法隐藏身体散发的魔气。但等魔修的境界修炼达到魔婴后,体内的魔气便会内敛,平常如同神人,普通人或修为低下者难以分辨是魔修还是仙修。
然而,在魔修修炼至魔婴之前,一些魔道修行者为逃避正道捕杀,想出了一些办法,那就是通过法宝隐藏自身散发的魔气。
至于魔修为何会身体不断散发魔气,墨渊倒是听师父说过。魔修与仙修一样,炼化身体外界的邪气或灵气。每一个魔修的体内都炼化了大量的邪气,在天地间行走自然会显现。等到了魔婴境界,魔修就可以通过阴阳转化的方式,将邪气转化为正气。
想到此处,墨渊从树杈上飞身而下,黑衫随风飘动。他看着黄三儿背后背着的带有血迹的斧头,心中已猜出大概。
下午的天空不知何时变得灰蒙蒙的,一片乌云悄悄地爬上了天空,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即将来临。
绿色的白杨树上,偶尔有几片落叶飘然落下,在空中兜兜转转,飘飘荡荡,最终落在黄三儿矮小的肩头。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站着的是谁。不了解的人,必会被墨渊温文尔雅的外表所欺骗。在流云国杀手排行榜上,墨渊可是排名第一的“玉面书生”。
“主人,我们发现了魔气源头,从未见过魔修的我们想进去看看,没想到刚进去就被发现了。那人赤裸着身子提着刀杀出来,我和五哥招架不住,最后五哥为了让我走,执意留下来断后。”黄三儿的身体微微颤抖,胖乎乎的小手食指相互缠绕,宛如一个犯错的孩子在等待家长的批评。
“呜呜!”
“别哭了,要让欺负你的人哭才是我们该做的。”
“看这天气,朦朦胧胧,晚上定然漆黑如墨,正是杀人的好时候。”
“先调整恢复,晚上为你五哥报仇。”
“毒王李,准备一下,今晚让那魔头尝尝我们的厉害。”话语未落,一道如残虹般的光芒划过树林。
“不要啊,主人!”黄三儿看着墨渊化为一道残虹朝自己而来,吓得惊呼出声。墨渊眼神笔直地朝着灵韵镇望去,连看都没看一眼早已吓得跪倒在满地落叶上的黄三儿。
墨渊走后,毒王李走到黄三儿身边,安慰道:“孩子,起来,别怕。”
“这件事你也不想这样,少主不会怪罪的。”
“你现在先调息恢复,我为你护法,等你恢复之后,我开始准备今晚用的东西。”
“谢谢李叔,我这就调息。”黄三儿起身,站立在原地,双手放在丹田处,运转体内功法。周围淡淡的火属性灵气开始变得浓郁起来。
“扑棱扑棱!”一只不知名的鸟从天空中掉落。毒王李找来一些柴草,点起篝火,将大鸟拔毛洗漱后,用手中的蛇杖穿上,架在火上开始烤鸟。
黄昏完全消失,只留下西天边巴掌大小的红云。黄三儿已经通过调息恢复得差不多了,忽然闻到一股烤肉的味道。
咕咕叫的肚子让黄三儿不得不退出吐纳灵气的状态,睁开眼睛,看到不远处毒王李在烤鸟,小短腿飞快地跑到篝火旁。
“李叔,你用毒将鸟从空中毒下来,不怕吃坏自己啊。”黄三儿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说道。
“哈哈!”毒王李笑道,“小子,你这人小鬼大,是想着我要是不吃,你好独吞吧。”
“不是的,李叔,我就是担心你吃坏肚子。”黄三儿委屈地说道。
“你忘了我是谁了?我可是毒王李啊!在东疆,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怎么会将自己毒死?这点毒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
“恢复了?去再捡点柴来,天要黑了,迷雾森林附近晚上天气寒凉。”
“哦,李叔,你给我留点鸟肉哦。”黄三儿起身,蹦蹦跳跳地朝着树林周围走去。
恍惚间,毒王李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一家人在东疆过着快活的日子:自己每天日出而作,妻子在家缝缝补补,四五岁的儿子在院子里抓蚂蚱、抓蝴蝶,那胖嘟嘟的小脸蛋上永远挂着笑容。
思绪在美好处定格,忽然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出现。他们不由分说地闯入房间,见人就杀。事后,一把大火将房子点燃。毒王李仿佛看到自己蜷缩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妻子和儿子被蹂躏后斩杀的场景。
恍惚间,眼前的一切画面都消失了。原本看着黄三儿和蔼的眼神瞬间变得冷漠。他将烤鸟架在火上,然后起身走到黑暗中,席地而坐。一条大蛇虚影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他的身体周围。
且不说树林中的二人,在灵韵镇中,李清风、洛星河和傅玲三人正在各自的房间里。跑堂的小二钱佳将晚上的热水和饭菜分别送到了他们的房间。
等到钱佳下楼后,客栈老板娘言银扭动着肥大的屁股,凑到钱佳身边。她用兰花指捏着丝绢手帕放在嘴边,胖得丰满的上身伴随着嘴探到钱佳的耳边。丰满的身体毫无羞涩地挤压在男子身上。
“饭菜都送过去了吗?”言银压低声音问道。
“都送进去了。”钱佳一脸得意,但还是讨好地回答道。
“没有被发现吧?”言银疑神疑鬼地说道。
得到钱佳肯定的回答后,她像一只肥胖的大白鹅般一扭一扭地坐回到收账的柜台里。她仿佛忘记了自己刚刚让手下的人做了什么,而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眼神中不再有害怕,取而代之的是期待。放下茶杯,她眼神望向门外。
或许是亏心事做的多了,她也修炼出了消除恐惧的术法。望舒客栈对面是一家医馆,医馆门前的人渐渐稀少。这时,一位头发长度刚好遮住耳朵的女孩努力地抱起一块门板,走出医馆。
“爷爷?”
“爷爷?”
“你帮我一下,我一个人插不上门板。”女孩唤道。
一位头发全白、一身干净整洁的老人小跑步从医馆房间内跑出来。看着女孩努力地将门板抵在纤细的大腿上,老人心疼地一手接住门板,然后双手抱着将门板插上。
“爷爷,今天怎么看不到天上的月亮呢?”
“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你看,今天连小鱼的家都看不到了。”女孩天真地问道。
在小镇的医馆前,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缓缓伸出如枯树皮般苍老的手掌,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他的语气充满了慈爱与温柔:“孩子,也许今天它在和你捉迷藏呢,明天它就会来找你了。”老人缓缓蹲下,将小女孩两鬓散乱的头发整理整齐,然后牵起她的手,一同走进了医馆。
坐在收账台前的言银,眼角微微湿润。若不是那年丈夫客死他乡,她如今或许也不会守寡,说不定孩子都和对门医馆的小女孩一般大小了。两行清泪顺着她肥胖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肮脏的手账台上。
“哎!”一声阴阳怪气的叹息,将言银从思绪中拉回。她转头看到钱佳趴在收账台上,戏谑地盯着自己的脸颊。
“老板娘,今天没刮风,也没有风沙,你怎么被眯了眼睛啊?”钱佳戏谑地调侃道。
言银爬起身,拿着红色手帕朝钱佳打去,但却被他灵活地躲过了。“嘿嘿嘿!”钱佳像只羚羊般矫健,几个起落就到了楼梯口。他回过头,一脸嬉笑地说道:“路是自己选的,错了也得走下去,没法回头的。”说完,他转头飞快地上了二楼。
这一刻,言银愣住了,钱佳的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她的心上。她想起了丈夫曾经说过的同样的话。那是大婚当晚,丈夫说有急事要连夜离开,言银再三挽留,丈夫却依依不舍地说了这句话。
言银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离开收账台,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上了二楼,她看到钱佳正趴在挂着“春”字牌子的房门外偷看。她停下脚步,想要上前问问那句话的出处,却又没有勇气。如今的她已经走出了深渊,那个男人真的还那么重要吗?
思索良久,她觉得自己不如一个孩子果断。钱佳说得对,既然选择了,那就一条道走到黑。至少,这样不会再给别人欺负和嘲笑自己的机会。她转身缓缓走下楼梯,重新坐回了高高的、有些邋遢的收账台后的椅子上。纤纤玉手托着香腮,空洞的眼神望着漆黑的夜空。
在灵韵镇的街头,一位俊秀的少年身着纹绣着麒麟的黑衫,漫步其间。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停在了望舒客栈的门前。他看到一位拥有纤纤玉手的女子正托着香腮,目光望着门外的街道,不知道是在看夜空,还是在期待着什么。
少年的出现,引起了言银眼神中的一丝微光,但微光转瞬即逝。她起身前往后院。短暂的停留后,墨渊继续朝着魔气源头走去,最后在一座宏伟的宅院门前停下脚步。
口中默默念道:“应该就是这里了。”转身,他看到不远处的茶馆还没有打烊,便走了过去。
“客官,您来的太晚了,小店就要打烊了。”茶馆老板,那位干瘦的老头,肩头搭着一条白毛巾,快步走到墨渊身边说道。
“不碍事,上一壶绿茶,我坐在街上的桌子上慢慢品味就好。”墨渊在茶馆外的一张桌子前坐下,目光紧盯着远处宅院的大门。
茶馆的老头心中有些话,但还是没说出口。他担心这血腥气息的少年会在这夜晚做出什么事情。
“您的茶水。”一位女子提着一个铁壶从茶铺走出来。她是老头的妻子,听到老头的预感后,非要出来看看。可当她走到少年身边两步远时,突然感觉身体周围泛起一股凉意,后背很快就冒出了冷汗。
“这位小哥,对不起,小地方的茶铺,就是给劳苦人喝的茶水,还请您不要见怪。”放下破旧的铁茶壶后,女子匆匆说道。
“嗯!”墨渊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
女子受不了少年身边的冷意,慌慌张张地回到了茶铺。“老头子,快快收了铺子,我感觉你说的对。”
不久茶铺的灯熄灭,两位老人脚步利索的朝着小镇的中心的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