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强辩
还别说,陆烁这番话一抛出来,不论围观着的众人听没听懂,却都先叫他这气势给压制住了。
不敬陛下?!
不尊先师?!
仔细想想,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别人不清楚,但这些老百姓们在此处围观了许久,却将事情摸了个差不多。
尤其许多明事理的老百姓,一听陆烁这话,更是产生了共鸣。
陆烁这话,算是说到他们心眼里去了。
这些举子跪地请愿的行为,在皇城根儿下的老百姓们看来,本身就极为可笑,看着与傻子无异。
皇上想让你死,你还能活下去不成?
再来百个千个读书人请愿,也是改变不了的啊!
不过,出于对读书人的敬畏心理,这些人并不敢提罢了。
如今,同是读书人的陆烁站出来说出这话,倒正对众人的胃口,一时间,围观者们顿时三三两两议论开来。
“说的有道理啊……”
“这不是把卢大人架到火上烤吗……”
“还读书人呢……真是愚蠢!”
“愚蠢?我看是故意的吧……”
“听说卢大人为了救火,顶了好大的压力呢……哎,人心哪!”
“说到我心坎儿上了,我看就是故意的,怕是有人故意整人咯……”
……
这议论声越来越大,很快的,老百姓们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对那十来个举子,也由同情转为了愤怒。
陆烁见目的达到了一小半儿,心渐渐放了下来。
那十来个跪地的举子却不由得慌了。
“你……你……”
有几个人指着陆烁,脸红脖子粗的,却噎在那里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此番过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陆烁的指责,让他们恼怒之余有些心惊,老百姓的指指点点,更是让他们如坐针毡。
不是万无一失了吗?
不是保证不会出事的吗?
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个混蛋?
虽然蔡大人许诺了,办成这件事之后,功名少不了,日后分派官职时,也会得到周良甫的特别照顾,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事情万无一失的情况下。
如今这个陆公子一搅局,又有老百姓们跟着指责谩骂,举子们也变得慌乱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
莫不是这个关头再出什么差错吧!
“你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你们敢说,你们跪在这里,不是别有用心?不是藐视圣上?不是刻意陷害卢大人?不是刻意挑拨君臣关系?不是刻意搞乱此次的会试?你们拍拍胸脯!你们敢说吗?”
陆烁依旧是一脸怒容,好似个热血的中二青年一般,不过话中却一句句引导着几个举子往陷阱里跳。
“当然不是!我等跪在此处,是祈求圣上饶恕卢大人鲁莽之罪、失职之责,何来不忠?何来不义?”
回话的是个身穿宝蓝色衣服的年轻人,胆子倒是挺大,直接跟陆烁当街对峙起来。
陆烁等的就是这句话。
“祈求圣上原谅?呵呵……圣上宽厚,赏罚分明,自登基以来,对忠臣能臣隆宠优渥,对奸臣佞臣毫不手软,可曾冤枉过一个好官?可曾饶恕过一个狗官?卢大人是过是非,圣上自有定夺!何须尔等求情?尔等口口声声说是求情,我看分明是刻意损毁圣上名誉……”
“你……”
那青年气闷,怒道:“我等只为求情,何曾有刻意损毁圣上名誉之心?你可不要信口开河,刻意污蔑我等。”
一眼出,其余人立刻点头赞同。
“污蔑?那我且问你,圣上有说过要治罪卢大人了?有说过要斩要杀要关诏狱了?尔等求的是什么情?”
“我……”
那青年噎住。
众位大人从宫中出来之后,确实没提到过这个。
说来说去,他们此行不过是臆测罢了,显得格外不充分。
“说不出来了?”
见这几个举子顿住了,陆烁又是一声冷笑。
他转头望向围立着的老百姓们。
“若非到了生死关头,谁会来求情?卢大人乃二品大员,身兼数职,可今日,圣上既没有下达圣旨,也没有发布御令,卢家亦是好好立在那里,并未见抄捡的人,这般情况,会出什么大事,值得你们跪在宫门外这般求情。”
老百姓一听这个,更加赞同,看向举子们的眼神里也带上了厌恶之色。
事实确实是如此。
一般重要的官员,在严惩之前,总要过一遍程序的。
“我……”
那青年顿时蔫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此时另一个年长些的中年举子倒是开口了。
“我等不是京师人士,不同京师规矩,我……”
没待他说完,陆烁边大笑两声,看着他冷哼道:“不通规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等粗浅的规矩都不懂,你们这举子身份是如何得来的……哈!”
且不管百姓们的议论,陆烁便继续道:“再者,不论卢大人是对是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士大夫之义、忠君之道也!尔等诋毁圣上在先,不遵旨意在后,还说不是不忠?”
“你……”
眼看陆烁将“不忠”的帽子牢牢戴在他们的头上,那中年举子顿时慌了,又惊又怒,惊的忘了反应,单手指着陆烁,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陆烁没管这人的反应,他抬头望另一侧看了看,却见宫门不远处,遥遥走过来一行五十余人,知道事情怕是不好,也不再耽误,立刻将接下来要讲的话说了出来。
他高声道:“……况且,卢大人乃当代大儒,一向以圣人之言约束己身,乃高风亮节的忠君能臣,此等道理岂会不懂?便是圣上要他今夜死,想来他绝不会拖到明日早上,何须你等去救……尔等行为,分明是在胁迫卢大人,将他置于不忠之地……卢大人甘冒大风险扑灭大火,将陷入火海的举子们释放出来,你们受着圣上的天恩,享受着卢大人的舍身救命之情,难道就是如此回报的?不忠不义……你让圣上如何看待他,让旁人如何议论他?”
此言一出,围观着的老百姓皆是哗然。
是啊!
这几人,分明是目的不纯啊!
众人的议论声不由得更加大了。
原先碍于皇家威严、碍于官家威严,不敢说的、不能说的,一股脑儿全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