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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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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内一灯如豆,橘黄色的光晕柔柔地洒落,明暗渐次晕染,将人衬托的愈发不真实起来。

    一老一少在罗汉床上相对坐着,全都静默的执棋,一言不发。

    这种状态自陆烁进书房时就已经开始了,一直持续到现在。

    将近半夜,万籁俱寂,一老一少却在此无声的对弈!

    有些诡异,然而在此时却显得理所当然。

    “啪嗒”一声,是白子落盘的声音!

    凝滞的寂静终于被打破了。

    “你输了!”

    袁仲道说道。

    哗啦一声,他将手中的白子丢到棋钵中,眼睛却还盯着面前的棋盘。

    油灯昏暗,棋盘上的棋局却黑白分明,其上的激烈厮杀格外的明显。

    只赢了两子啊!

    袁仲道摸了摸胡子,心道。

    若非这小儿心不静,自己要赢他可不容易。

    不过,说到心不静……

    袁仲道抬起头,双眼直视着面前的陆烁,道:“你可知道,你今日做的事情有多危险!”

    一个十一岁的少年,独自拼杀两个经验丰富的黑衣人,即便功夫再怎么了得,这份自信都显得有些危险了。

    尤其这面前的少年还不以此为危险。

    “当时当地,孙儿是不得不为之……”

    陆烁也看向袁仲道,一双眼睛圆睁着,在烛光映衬下,那眼睛里仿佛装了一条星河,亮亮的,闪闪的。

    “……再者,孙儿做事危险,您做事岂不是更危险?”

    这话显得有些大逆不道,尽管陆烁以一种平和的语气说出,但其中的指责之意,却不是一个晚辈该对长辈说的。

    袁仲道却不以为杵,反而仰头大笑了两声。

    这笑声着实突兀,却缓解了祖孙二人之间略显尴尬的气氛。

    “你说的不错!确实是危险!”

    袁仲道倒没有否认,而是顺着他的话头说道:“不过正像你所说,我亦是不得不为之……”

    闻此陆烁摇了摇头,亮晶晶的眼里盛满了不解。

    “不得不为之也分很多种,咱们二人之间自然是不同的……”

    一个是为祛除危险而以身涉险,一个却是主动将危险揽在身上、将全家人的性命都放置在无形的铡刀下,怎会一样?

    想到这里,陆烁看着袁仲道的眼神愈发坚定起来,似乎袁仲道不给个合理的解释,他就不会罢休一样。

    在陆烁长久的注视之下,袁仲道终于败下阵来。

    他摇摇头,摸着胡子低低笑了两声。

    “人这一辈子,总会冲动几回,为人处世,哪能事事都去考虑危不危险,有时只需要一个细小的理由,一种不同寻常的心境,事情就这样做成了……”

    袁仲道声音低回,目光悠远,显然已经沉浸在回忆当中。

    闻此陆烁却眨了眨眼,更加的困惑。

    一种心境,一时冲动?

    彼时袁仲道早已过了知天命之年,又怎会犯这种一时冲动之祸?

    不过是托辞罢了!陆烁想到。

    这么说袁仲道是明知不可而为之了……

    难不成他与魏府有什么渊源不成?

    陆烁这样想着,也就这样问了出来。

    袁仲道摸着胡子,久久才道:“自然是有些渊源……”

    说罢他沉思片刻,才回神不疾不徐地向陆烁道来。

    室内檀香深重,余烟袅袅,有一种镇定人心的力量。

    陆烁盘腿静坐在袁仲道对面,沉默着听袁仲道将此事细细道来,其间或是凝眉或是舒展面容,情绪波折不断。

    原来事情与他料想的差不多,却又有些不同。

    相同的是,卫钊与薛宁确实是兄弟两人,且一庶出一嫡出,都是魏家嫡枝子孙。

    但出人预料的事情也多。

    例如他们二人虽是兄弟,却是间隔六年才被分别送到袁仲道面前来的,且来之前二人竟然根本就不相识,更是从未见过面。

    “……不认识?”

    听到这里,陆烁面上的震惊再也掩盖不住,目瞪口呆的看着袁仲道,久久说不出话来。

    “是啊!”

    袁仲道点点头,眉头也紧跟着皱了起来。

    “……卫钊是元封十五年时被送上山来的,那时他小小的一个人,面目饥黄,身形消瘦,看着着实是可怜……当时魏家的一个忠仆将他带上山来,只说是魏家最后一点血脉,不求闻达于诸侯,也不求富贵于锦绣堆里的贵家公子哥,只要能隐姓埋名、安然长大就好……”

    说到这里袁仲道摇了摇头。

    陆烁听此却冷笑两声。

    隐姓埋名?安然长大?

    或许初始时这管家确实是这个打算,但当晋王要求卫钊在低调中出色时,这味道就已经全然变了。

    卫钊越是出色,越是显得袁仲道、显得袁家对他看重。

    眼下不显,但依照晋王的野心,或许未来某一日,当卫钊的身份不得不、甚至说是顺势暴露于人前时,这份“看重”就有了他的用途、有了意义,袁家与魏家、与晋王就真切的绑在了一起。

    袁家为官的不多,门生故吏却遍布大齐,这个势力,于尊儒重道的大齐来说,并不比千军万马差上多少。

    自古师生之谊绝胜亲情,甚至有时要强过父子天伦!只要袁仲道与卫钊一日不解除师徒关系,这二人的情谊就是实打实的亲厚。

    倚恩索恩,如同钝刀子割人,一边做着以怨报德的事一边又想掩饰的繁花似锦,当真是厉害!

    以往从外人口中得知的晋王可怜、精明强干的形象,在陆烁心中,一瞬间崩塌了不少。

    只是不知道,这主意是晋王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他身边亲信献出来的。

    若是前者,想来晋王就是刘邦朱元璋之流,是个热衷兔死狗烹的,阴险且不仁,哪怕再有才干,于臣民来说,尚不如守成之君来的稳妥。

    若是后者,有这般奸佞狠辣的谏臣在侧,而晋王却不以为忧反用其道,要么糊涂要么优柔,想来也不会是什么明君。

    想到这里,陆烁闭了闭眼。

    他想起在京师时,与陆昀论道的时光。

    那时父子二人就曾避着人悄悄议论过储君人选,虽然有些大逆不道,但晋王却是切切实实被他们考虑过的。

    但眼下看来,还是他们了解不够深啊!

    袁仲道看着陆烁变幻莫测的脸,没有干预也没有解释,而是继续向下说了起来。

    “……至于薛宁,他却是四年前才找来的,初次见他时,我着实是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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