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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男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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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房里小丫头们正有条不紊的在花妈妈的指挥下把大件的宝瓶、绣屏等物收拢到箱笼里,房间里除了必备的东西,全给搬了个干净,显得光秃秃的,再没有这几天富丽堂皇的景象,袁氏正坐在罗汉床上,心不在焉的看着小丫头们的动作。

    袁氏是个端庄的妇人,鹅蛋脸,柳叶眉,皮肤白皙,身量中等,自带一股书卷气。袁氏有些晕船,再加上正是闹春困的时候,自上船后精神就一直不大好,脸色有些苍白,此时旁边的袁妈妈正在劝她喝着什么,见朱衣抱着陆烁进了房门,眉毛一舒,脸上立刻露出满足的温和笑意,张手就要抱他。

    陆烁扭动着身子从朱衣身上下来,跑到袁氏身边,踩着脚凳,倚在她的胳膊上,小手抓着她的袖子,奶声奶气的说道:“娘病了,好好喝药,烁哥儿给您糖吃。”说着就把肉肉的小拳头伸到袁氏面前,还炫耀似的摇了摇,里面赫然是一块儿已经被汗打湿有些黏腻的杏仁糖。

    陆烁有些囧,就是前世小时候他也没做过这样天真无邪的动作,但在这些古人看来陆烁就像个福娃娃一样,这样的动作十分讨巧可爱。陆烁觉得自己虽然作为嗣子是二房唯一的子嗣,但熟知人情世故的他深知真心和假意的区别,陆昀夫妇现在就是他的衣食父母,袁氏虽然很宠爱他,但也只是因为他是个男孩儿,能继承香火的缘故罢了,他不知道这份宠爱会不会有一天就断了,陆烁想和母亲打好关系,努力和袁氏亲近,果然相处的这段时间大龄儿童陆烁的撒娇做痴效果明显。

    陆烁向来是个居安思危的好孩子!

    袁妈妈的一张脸笑成一朵菊花,老怀安慰的点点头,“夫人疼哥儿,哥儿也知道跟娘亲,夫人快把药喝了吧,可别辜负了烁哥儿的一片孝心!”袁氏就把陆烁搂在怀里,一口一口的喝了药。

    袁氏刚喝完药,奶娘就抱着小舜英来请安了,小舜英已八个月了,身上肉乎乎的,已经能直起腰,此刻被奶娘抱着,睁着大大的圆眼睛,一看见熟悉的陆烁,咿咿呀呀的说起话来,张手就要抱,陆烁可不敢抱她,他自己还是个小豆丁呢!忙退后更紧的依在袁氏怀里,袁氏笑的更开怀了,苍白的脸好像都红润了些,张手抱过陆舜英,亲了亲她胖乎乎的两颊,又把她抱着坐在自己的腿上,一边逗着她笑,一边细细的问奶娘陆舜英整个下午的吃喝拉撒。

    “姐儿下午吃了几次?”袁氏低头看着陆舜英,头也不抬的问道。

    “禀夫人,姐儿吃了两次奶,中午从上房回去时一次,临来前又吃了一次,中间厨房做了蛋奶羹,姐儿吃了小半盅。”奶娘垂着眼恭谨的回道。

    陆烁掂着两个耳朵,“啊”的一下做了个鬼脸,陆舜英是个捧场的观众,立刻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边笑还边拍着两个小肉爪子,袁氏看她笑的急,忙嘱咐琥珀调了玫瑰卤儿来给她吃,害怕她伤了喉咙,又细细的嘱咐奶娘一番,恰在此时大丫鬟珊瑚并两个婆子进来回事,袁氏就把陆舜英又交给奶娘抱,吩咐她把姐儿抱到大床上去玩。

    陆烁知道袁氏有正事要忙,也跟着爬到了大床上,朱衣紧紧跟着他,防止他掉下去,陆烁一边逗着坐在床上的妹妹,一边竖着耳朵听袁氏那边的动静。

    袁氏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肃了面容,不紧不慢的问起了珊瑚。

    “可说了明日什么时辰到沧州?”袁氏放下茶盏,正声问道。

    “禀夫人,周管事说了,这几天一直顺风顺水,路上又没有别的船挡路耽搁,船行的也快,估计明日卯时就能靠岸。先前先行的载箱笼的船上午就已经靠了岸,白管事也已经安排了明日码头上来接应的人”珊瑚恭谨的答道。

    袁氏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那两个婆子下午收拾的物件可都对着单子装好了,两人都低头应是。

    陆烁听到这里,十分高兴,虽然他并不晕船,每日在船上也是衣食无忧,但每日围着他的都是照顾她的丫头婆子,衣食住行倒是被照料得很好,可是没什么玩的,小丫头们玩的游戏他不感兴趣,每天就只能无聊的看风景。唯一让他开心的是每晚临睡前袁氏都会教他背一段《三字经》。

    这倒不是说陆烁有多好学,而是他清楚地知道《三字经》是南宋的王应麟编著的,再加上陆府虽为国公府,但父亲陆昀仍为进士出身,可见当朝科举很兴盛,再加上这里的男人仍然留着长发,梳着发髻,陆烁猜测这里可能是南宋或者明朝,而不是之前猜测的那样,是个架空的朝代。

    陆烁深深地为自己的聪明感到骄傲。

    不得不说陆烁的猜测确实很合情合理,但他忽略了一点,既然他都能穿越了,别人不也能?陆烁熟悉的南宋确实存在过,只不过那也是百年前的事了,现在的王朝皇帝都换过三个了。当年南宋才行到一半,就在内忧外困的情况下,被揭竿起义的穿越者给推翻了,这个穿越者也就是太祖皇帝谢纶,谢纶建立了现在的王朝齐朝,沿袭宋朝很多的传统,保留了宋朝众多的经济政治举措,又改变了宋朝将兵分立的军制,中原积贫积弱的局面得到很大的改善,他又向北歼灭了金、元政权,南宋以来动荡不安的局面彻底改变,这些举措惠及百年后的今天,整个国家仍呈现出一种海晏河清的繁盛景象。只可惜齐太祖像众多种马文男猪一样,是个好色的,什么想的臭的都拉到宫里,因而太祖皇帝在位十年就去世,可能也与他本人的不节制有关,这就导致一些举措没有落到实处。

    扯远了,太祖虽然女色上荒唐了些,但不失为一个合格的穿越者,儒家经典的很多精华都被他保留了下来,太祖又很粗暴的把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列为了禁书,程朱理学被扼杀在了萌芽里,科举制得到了更大范围的推广,策论、算学、律法这些实用的知识都被加入到科举考试中,因而整个文坛都呈现出一种欣欣向荣的状态。

    至于陆烁知道这些后是什么反应,就都是后话了。

    袁氏安排好了明日下船后的一应事宜,就在丫鬟们的服侍下净了手,和陆烁一起用了晚饭,撤了碗碟又漱了口之后,就又把陆烁抱在罗汉床上,就着通明的灯火,袁氏拿出那本《三字经》出来,她念一句“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应乎中……”,陆烁就跟着念一句,不一会儿,作了弊的大龄儿童陆烁就跟着背了整段出来,袁氏自是又一阵惊讶感慨自是不提。

    习完了一段书,袁氏又嘱咐朱衣几句,陆烁就由朱衣抱着回房睡下,一夜兴奋,忐忑的期待着明日的沧州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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