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棋子和演员
当乐观悲醒来时，他第一件事就是问那些同窗怎么了、那个替自己挡刀的人怎么样了。面对他的询问，照看他的人默默相觑无言。他起身想出门去，腰背部一阵剧痛传来，身形晃动差点摔倒，被人扶住。“师兄，你不要着急，我去唤先生来。”照看他的人赶紧安抚，把他扶回床上，便跑出门去了。
乐观悲等了一会，心中焦急万分，相比于自己的伤势，他更担心的是那些不知生死的同窗。心中正不安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观悲，你醒了！”来人正是彭先生。
彭先生听到乐观悲的询问，先是给乐观悲身后垫了个竹制靠枕，然后沉重的说道：“你们遇到的这次埋伏，加上你，总共造成了三死两伤。替你挡刀之人，还好运气不错，刀砍在背上，幸好被衣服上的饰件卡住了刀刃，只是轻伤。”
“先生，可知是何人指使？”乐观悲追问道。
“幸得你勇敢擒住了一名凶徒，督学大人他们已经安排军院的人去审问了。我来时，审问正在进行中。你先安心养伤，有结果了，我来通知你。”彭先生接过药僮端来熬好的药，拿起汤匙给乐观悲喂药。吃完药的乐观悲，又沉沉睡去了。彭先生帮自己的学生盖好被子，轻声轻脚的离开房间。他嘱咐照看的人，若是乐观悲醒来便第一时间通知自己，随后便赶回督学大人在县学偏厅设置的议事处。
在议事处门口，他碰到了相熟的先生，对方轻声告诉他：“已经审出来了，督学大人他们正在里面商议，我这会领命要去办事，具体你进去便知。”彭先生和对方拱手告别，自己撩开门帘，走进了房间。正在议论的众人，看见他走进来，停下了讨论，坐在上位的督学大人开口问道：“人怎么样了？”
彭先生双手作揖：“回督学大人，人已经苏醒，但是腰背处受了重创，医师说需要休养数月方可恢复。”
王督学点点头：“没有生命之忧就好。多亏了这孩子擒拿了凶手，不然我们很难给无辜被杀的学子们交代。”然后他用力的一拍桌子：“凶手已经招供，他自称是郡守府的护卫。缴获的兵器和身上查获的腰牌，也对的上身份。大家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他说完此话，示意彭先生坐下，便等着场内的诸位先生发表看法。
面对这件发生的针对学子的袭击恶性事件，先生们义愤填膺，但是意见各不相同。王督学耐心的听完每个人的陈述表达，问还没说话的彭先生：“小彭先生，你要什么看法？”
彭先生皱着眉说道：“虽然目前所有证据都指向郡守，但是我心存怀疑。虽然郡守采取了强制手段来针对我们，但是此前一直很克制，怎么会突然命人下黑手。如果要下黑手，是不是针对我们这些先生，甚至督学大人都更合理一些？凡行事必有所图，虽然昨日郡守和我们对抗中，落了下风，但是双方并没有陷入生死相搏的地步。而且在这个时候犯下人命，对他是百害而无一利。何况牵一发动全身，这对他们试图掩护奸相议和的图谋，也会产生极大的不利影响。所以在这件事上一定另有真正的获利者，这个获利者才是真凶，可是我实在想不出这个人会是谁。”
彭先生的发言 ，让老督学陷入了沉思。政治上的倾轧、不择手段和阴暗，他这一辈子见了不计其数，他虽然说不上了解郡守叶清，但是同在一地为官数载，他相信对方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举动，直接葬送自己政治前途甚至身家性命。可是政治有时候不是断案，真相不是关键，在有限的时间内做出最有利于己方的选择，这是一个为官者必须具备的素养。
随着老督学一道一道指令的发出，整个游行的方式进入了新的阶段。
军院的学子们被统一发放了没开封的武器，然后被分成了一个个小队，从县学大本营一直到县衙，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除学子和本县居民外，外人一概不能通行；
被杀害的学子亲人，被人接到县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让这些家庭堵在了县衙门口，声声泣血声讨暴行；
参与游行的学子，在围堵县衙的过程中开始出现有攻击性的行为，比如扔石子和臭鸡蛋；
这些行为都在刺激彼此的神经，挑战着双方的忍耐极限。
这些发生的事，也在一封封奋笔疾书的书信中，被上报到朝廷中枢，至于会引起何种风波和斗法，那就是上面神仙打架的事，凡人是无从知晓了。
郡守叶清，确实是个狠人，当他只身一人戴着斗笠出现在县学门口的时候，门子被他的自报家门吓了一跳。
老督学不顾身边人的劝阻，只身来迎，两人在县学学府内，信步而行。
“人不是我指使的。”
“我信。”
“&34;
&34;但是你交的出幕后真凶吗”
“给我时间。”
“你我知道，我们都没有时间。”
“只能如此了吗&34;
&34;你我既已入局，身为棋子，只能按步而行了。”
督学和郡守，两个人其实还是惺惺相惜的，无论是对方的人品和胆识。可是上位者的交情，不看个人喜好，而看站队，双方分属不同阵营，注定无法成为朋友。
就在王督学亲自送叶郡守到县学大门口，双方准备告别之际，突然一块石头飞了过来，击飞了斗笠，正中郡守前额，顿时血流如注。一个声音大喊：“江中郡郡守叶清，指使手下残害无辜学子，丧心病狂，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瞬间局面如沸油入锅！
“护住他，护住他！”王督学拼命把叶郡守护在身下，他老弱的身形如狂浪里的一艘小船，随时都有颠覆的可能。他知道那个声音就是杀人案背后的真凶，可是他此刻只能先保住郡守，不能让对方死在自己面前！他拼命疾呼，张学正和其他的先生正拼命的扑过来！可是他突然觉得腰间一热，他低头看去，一把匕首已经没入他的身体。王督学的遇袭让现场变得更加混乱，像一个看不见的旋涡把所有人都卷了进去！
就在距离县学大门不远的街边，坐着一个人，他一只手轻轻叩着桌面，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既然都已经登台唱戏了，还想不按剧本走，真是讨厌，还得劳累咱家给你们加戏~”
“禀告大人，小三已经救出来了！”有个黑衣人拱手说道。
“那就先撤吧，若是再出漏子，坏了恩主的大事，你们就都死在这里吧。”娘娘腔的声音，幽幽的说道。
此时有个行人恰巧经过此地，可当他走过时，刚刚还坐着人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