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鹅
闲暇之时,在大鱼里素了很久的周舒瑾开始报菜名,这时就可以察觉到他那张吃遍天南地北的嘴有多幸福了。
“你觉得烤鹅怎么样?”周舒瑾在烛光里说。
“蛮好。”肖巧儿凌乱着头发从被窝里探出一个脑袋品尝周舒瑾端到床边的生鱼片,她已经懒得打扮自己了,“先生,你真的很懒,点个火烤一下吧,我们会得寄生虫病死在这的。”
“糖醋排骨,冰糖草莓,怎么样?”
“蛮好。”
“天气暖和一点了,昨天我站在楼顶看到远处好像有点矮矮小小的野花。你要不要去看。”
“我就是野花。”肖巧儿说。
周舒瑾眯起眼看了她一会儿,最后慢慢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我的眼光一直都很有水准。”
肖巧儿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别人生得好看还算你的功劳了。”
他们已经在这儿呆了五六天,从前任待成了兄弟。
“从前,你可是会当着我的面说让我三天别穿裤子的人。现在好了,都向佛了。”肖巧儿调侃他。
周舒瑾:“不知为什么,好看归好看,就是起不了歹念。”
“因为你现阶段是个gay,没得办法。”肖巧儿捋了捋头发,“我不怪你。”
周舒瑾被噎了一下:“但是我还是很有魄力的对吧?”
“确实,你这几天赶走了一批又一批士兵,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的眼光也从不掉链子的。”肖巧儿说,“我不信你跟贺昭一起的时候,真的没碰女色。”
周舒瑾还认真想了想:“出去耍过。不过好像真的就……没碰女人了。贺昭人挺好的。”
“人挺好”肖巧儿扬了扬叉子,“这算什么优点好人就能拴住你了?”
“很难讲,他真的很好,对我很好,这真的没得挑,一等一的好。”周舒瑾说,“虽然他知道我对他其实有所保留,他还是……非常好。我会改的,有了他我确实是安分了很多,可是他没有前后对比,他无从知道。”
“出去之后你有什么打算?”肖巧儿本来想问他对于战争这块的看法。
“做什么?当然回白马园林,带上他。之后八天里,我每顿都吃不一样的饭菜,连主食都要不一样!除了吃饭,洗澡,就是干他,八天都不穿裤子。”
“啧!您还真是……真是一如既往地好色。”肖巧儿瞥着他。
她发现自己还爱他,爱他带笑的声音,爱他宽阔的肩膀,爱他坚实的后背,爱他乐观有趣的灵魂。
他魁梧的身影歪在床边的躺椅。
烛火摇晃,他的影子盖在了她上半身上,好像也有了温度,故乡的温度。
可笑,他们哪有什么故土,可他们一致以为初识的那片土地就是他们的故乡——金三角。
温度。
温度。
因为有温暖熟悉的记忆,所以土地才成为故乡。
周舒瑾每天只顾着前进,在雪地里往返,心思也变得迟钝。肖巧儿坐起身靠在他后背,他的眼神依旧是很从容的,不夹私欲。
有时候他们会结伴起舞,踏着哼唱出来的深情款款的歌声怀念着各自心上人。此时他们是这世界上最有默契的搭档——没有谁比他们更了解对方的过去、优点、弊端和弱点,没有谁比他们更熟悉更热爱对方的身段和眼睛。
他们时而分离,时而贴近,揽着对方的腰际和肩膀,又或者拉着对方的手,目光留连在各处。
他们放松下来,见到对方醉醺醺踏错舞步会放声大笑。这笑声多快活,充满蔑视一切威压和苦难的勇气,像扑棱着翅膀的云雀飞出塔楼的窗口冲入冰天雪地,惊愕到路人。
他们是两个人,两个天涯沦落人,两个微弱的生命火星。外面是无边无际的黑夜,在风里咆哮的死神,和悄声四起的狼烟。
此时的守护比爱人还高出一筹。
“昨晚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周舒瑾说,“我梦见贺先生因为我在外边过夜大吃飞醋,我又比他能说,说得他无话可说。他气得在前面走得飞快,都不管我的,我在后边蹭蹭地追。他自己上了车哐地把门关上,气得摔方向盘。吓死我了,我肯定是疯了才会在那时候说,啊,你这是什么态度!可我马上就哭了出来,他一动不动的,倒也没把车子开走,后来就下车陪我了。”
“你有时候也真的很过分,一张嘴,叽叽喳喳。他本来就沉默心软,肯定说不过你。”肖巧儿踢开鞋子,尽兴地躺到沙发上修整。
没有人比深爱着我们的人更有资格对我们发号施令,上帝不能,上司更不能。
在这一层意义里,上司扮演着耍猴的笑话。而我们所做的,不过是配合他们演戏。灵魂的出口在别处,他们永远找不到,永远无法真正控制我们,即使用尽手段——金钱,地位,名誉,学历……他们永远不得要领,只得到一具具服从的尸体,甚至不必上厚重的枷锁,反正尸体不逃跑。
尸体放飞了灵魂,灵魂在高空中疯了一样尖叫呐喊。
很少有灵魂能找到栖息地,更多的都是在寒冷的高空里漂泊,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走钢丝!
没人听得见。
只有深爱我们的人能听见,并在声嘶力竭之前给予回应。
不过上司们好像也满足于得到尸体——他们甚至还常常嫌弃尸体太有活力!他们要得到一条被车轮子碾过的鱼干!用绳子绑着,要它跳就拽一下,或者下达命令时跺跺地板让它自己跳!